102 想要拉攏他
阿玥……染上了瘟疫?!
此時已經無暇顧及宇文邕的身份,斛律鍾都滿腦子都是宇文玥染上了瘟疫,他猛然站起身:“事不宜遲,我現在就跟你走。”
跟著宇文邕快速進了宮,繞過無數座宮殿,終於來到長風宮。
長風宮是按照宇文玥的喜好布置的,各處都很素淨,卻處處透著精巧。斛律鍾都一邊暗歎著,一邊隨著宇文邕來到內殿。
在斛律鍾都進來之前,小謝已經將床幔放下,隻餘了宇文玥一隻纖細的手伸在外麵。男女有別,在宮廷中,要診斷妃子與公主的病情,都隻能靠切脈,太醫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斛律鍾都。
他二話不說,便開始切脈,半晌之後,他奇怪道:“與普通的感染瘟疫者脈象一致,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按理說,用我那藥方便可。”
那為什麽宇文邕還要請他進宮?當時宇文邕親自來請他,可將他嚇了一跳,莫不是阿玥的病連太醫也沒法子了?可是現今看來,宇文玥的病並無可別之處,應該很快就能好起來。
“這樣朕就放心了。”宇文邕放下心來,臉上不由得有了笑意,“阿玥已經昏睡一天一夜了,雖然太醫說此藥可行,但朕仍舊不放心,故此將公子請進宮來,望公子莫要怪罪才是。”
“原來是這樣,”斛律鍾都虛驚一場,不過知道阿玥沒事,總歸也放下心來,“個人體質不同,有些人服藥之後立刻就能醒來,有些人還需要一些時間調整內息,我看阿玥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能醒來了。我們不妨安心等等,若一個時辰後阿玥還不醒來,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嗯,那就勞煩鍾公子了,”宇文邕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請往這邊休息。”
“皇兄,阿玥怎麽樣了?”宇文憲匆匆走入,後麵跟著宇文直、奴叱太後和阿史那桑。
進來之後,他們才看到斛律鍾都:“這位是?”宇文憲疑惑問道。
“這位是鍾都公子,就是阿玥經常提及的朋友。朕不放心阿玥的病,便將鍾公子請入宮來,親自為阿玥看看。”宇文邕介紹。
宇文憲與宇文直便微微躬了身,以示禮貌。奴叱太後忙不迭地問:“那麽鍾公子,阿玥現在如何了?”
斛律鍾都見她焦急的模樣和她華麗的服飾,便猜出她的身份:“太後不必擔心,阿玥過不了多久便會醒來。”
這個人就是斛律鍾都……阿史那桑暗暗大量他。經過這麽些年,她也無意中知道,當初去突厥求親的“斛律鍾都”其實是齊國的蘭陵王,而此番見到真正的斛律鍾都,她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幾人正說著話,小謝匆忙跑出來,笑道:“公主醒過來了!”
眾人魚貫而入,宇文玥麵色蒼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大家:“本來是去幫助感染瘟疫的人,沒想到自己竟染上了瘟疫,真是丟人……哎,鍾都你怎麽來了?”
斛律鍾都笑了笑:“一醒來就說這麽多話,看來你的病好得差不多了。”
“鍾都你個混蛋!”宇文玥元氣十足地哼了一聲。
“看阿玥這樣子,應該沒什麽大毛病了,哀家還是回去繼續喝酒吧。”奴叱太後打了個酒膈。
“母後!”宇文玥皺了皺眉,“不要老是喝酒,對身體不好!”話音剛落,便覺得頭又暈起來,她有氣無力地躺回去。
“好好,丫頭你別動氣,好好養身子,母後今天不喝酒了。”奴叱太後忙信誓旦旦地保證。
宇文邕也擔心宇文玥剛醒過來,身子還比較虛,應該多多休息,於是他招呼眾人離開:“阿玥,你先好好睡一覺,我們等會兒再來。”
“唔。”宇文玥此時也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皇上,”阿史那桑喚了他一聲,“臣妾留下來照顧阿玥吧。”
“也好。”宇文邕點了點頭,便與眾人一道出去。
阿史那桑轉頭看著宇文玥,不禁陷入沉思。其實,在宇文玥留在鄴城的那三年,她在周國的皇宮裏,與宇文邕漸漸接觸,開始無法自拔地愛上了宇文邕。之後,她慢慢敞開了自己的心扉,不再將自己囚禁於自己那小小的宮殿,而是開始真正地以一個女人的身份陪伴宇文邕。
三年前,宇文玥回到了長安。那時,她已然愛上了宇文邕,但是一時不該該如何麵對宇文玥。好在宇文玥大大咧咧,自始至終都不知道當初的她對她曾有過不可告人的臆想。之後,兩人漸漸成為好友,而她也在那時被真正冊封為皇後。經過三年的相處,兩人已成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眾人出了內殿,宇文憲與宇文直護送奴叱太後回去了,隻餘了宇文邕與斛律鍾都兩人。
斛律鍾都拱手道:“既然阿玥已無大礙,皇上,鍾都就此告辭。”
宇文邕卻悠悠說道:“鍾公子辛苦了,何必急著走,不如我們去喝一杯,如何?”
斛律鍾都不知宇文邕打的什麽算盤,可是此時恐怕容不得他拒絕,沉吟片刻,鍾都隻有躬身道:“恭敬不如從命。”
亭台小榭中,宇文邕著人擺了一桌酒菜,又將所有人遣散。
“鍾公子,請。”宇文邕給他倒了一杯酒。
斛律鍾都不卑不亢地接過:“請。”
酒過三巡,宇文邕突然開口道:“聽阿玥說,你在長安開了一家名叫‘懸壺’的醫館,鍾公子真是年輕有為啊。”
終於要進入正題了麽,斛律鍾都微微勾了勾嘴角:“不過為了營生而已,皇上的誇讚,鍾都著實不敢當。”
“鍾公子過謙了,”宇文邕哈哈一笑,“在此次瘟疫盛行期間,鍾公子廣開大門,行醫施藥,診療贈粥,救了不少長安百姓。朕身為一國之主,實在深為感謝!”
“舉手之勞而已。”斛律鍾都繼續與宇文邕打太極。
“從這次瘟疫事件看來,鍾公子是有大才者,隻做一個區區的郎中先生,是不是太屈才了?”斛律鍾都揣著明白裝糊塗,宇文邕決定不再耗費時間,直接單刀直入。
“鍾都並無大才,而且行醫救人是鍾都一貫理想,萬萬算不上‘屈才’。”斛律鍾都直直地看著宇文邕,眼中無一絲懼色。
宇文邕的手微微一頓,隨即笑道:“鍾公子是聰明人,朕就不拐彎抹角了。朕以為以鍾公子之才,莫說是一個醫館大夫,就是中書令也做得!”
“皇上,鍾都是齊人。”斛律鍾都一字一頓。
“哈哈,是齊人又如何?”宇文邕笑得頗為開懷,“鍾公子雖是齊人,卻慷慨施醫,救治周國百姓,想必鍾公子絕不是會拘泥國界之人。”
“鍾都以為,平民百姓都是人,無論所屬哪個國家,鍾都都要盡力救治,但是,這並不代表……”斛律鍾都雙眼微眯,“鍾都沒有國家意識。”
“此話何解?”
“鍾都可以救治齊人,卻不能為齊人所用。”斛律鍾都麵上雖笑著,然而神色已然冷了下來。
“鍾公子一心為國,但齊國卻不曾重用公子,而周國願意奉舉國之力,款迎鍾公子,你何苦再拘泥於齊周之別?”宇文邕料想斛律鍾都必是在齊國懷才不遇,才心灰意冷來到周國的,所以便使用攻心之計。
然而斛律鍾都隻是笑笑,看了一眼亭外的天空:“天色已晚,鍾都該回去了,想必阿玥也該醒了吧。”
畢竟斛律鍾都是阿玥的朋友,宇文邕不好強留,便吩咐身邊的侍衛送他出宮。看著他的背影,宇文邕的目光越發深沉起來,經過這一次的交談,他更加肯定斛律鍾都是大才之人。斛律鍾都,無論如何,朕一定要將你收為己用。
宇文玥身上的瘟疫來得快,去得也快,沒過幾日,她已經活蹦亂跳了。
“鍾都,你太不夠朋友了,我生病這麽多天,你除了那天看過我之外,都沒再去看看我了……難不成是我四哥不讓你去?”宇文玥瞪大眼睛自言自語,“不對啊,我四哥人很好的,既然將你當成了我的朋友,應該就不會……”
“好了,不要瞎猜了。”斛律鍾都笑了笑,“是醫館太忙,我顧不上去看你。”
事實上,醫館的確忙,不過不是忙著治療看病的百姓,而是忙著招待宇文憲。那天明確地拒絕宇文邕之後,他還沒有死心,但是礙於宇文玥,宇文邕不好在宮裏與斛律鍾都說此事,於是他隻有派宇文憲當說客,時不時來“懸壺”醫館“拜訪”一番。
這些事斛律鍾都也不願與宇文玥說,她大病初愈,不該讓她煩心,反正他已打定主意不會出仕,宇文邕也奈他不得。
回宮之後,宇文玥想起好些天沒有去看奴叱太後了,於是臨時轉換方向,去了未央宮。
宮女一見她,忙要去稟告,宇文玥將手指放到嘴巴上,做出“噤聲”的動作,然後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她要給奴叱太後一個驚喜。
手剛剛放到門上,準備推門而入時,卻聽到裏麵傳出了“鍾都”二字。宇文玥心裏一愣,他們怎麽會談到鍾都?她不由得屏住了氣,豎起耳朵偷聽。
“那鍾都究竟有何才能,阿邕為何一定要將他收為己用?”這是奴叱太後的聲音。
“鍾都確實有一定才能,可惜冥頑不化,我多次與他談話,他都不願為四哥所用。”宇文憲歎了一口氣,“我看呐,要降服他比登天還難,改天得勸勸四哥趁早消了這個念頭,我可不想再去碰一鼻子灰了。”
“你這孩子!”奴叱太後帶著笑意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宇文玥沒有再聽下去,她愣了愣,隨後慢慢退出了未央宮。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心裏不住想著剛才的話,原來這些天,四哥一直企圖招下斛律鍾都,難怪那家夥都不來宮裏看她了。
不行!四哥怎麽能這樣呢?她一早就告訴過他,斛律鍾都是齊人,他怎麽還能要求鍾都為他所用呢?怎麽能讓他背叛自己的國家?!
頓了一秒,宇文玥跑去找宇文邕。
宇文邕正在批閱奏章,見宇文玥帶著幾分怒氣進來,不由一愣:“怎麽了,阿玥?”
宇文玥氣呼呼地嘟起了嘴:“四哥,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偷偷去遊說鍾都,讓他入朝為官?”
“是他告訴你的?”
“誰告訴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是真有這麽回事?!”
“確有此事,”宇文邕不慌不忙地承認,“四哥的確想讓鍾都為朕所用。”
“四哥,他是我朋友,他隻是來長安遊玩的,並不想做官!”宇文玥著急地拉著宇文邕的衣袖解釋。
宇文邕任由她搖著,耐心說道:“阿玥,朕看鍾都心有大智,若是為我們所用,勢必如虎添翼,何樂而不為?”
“四哥!”宇文玥半是撒嬌半是生氣道,“你還不明白嗎,五哥勸說鍾都那麽多次都沒有成功,那就說明了鍾都不會答應了,何必再做無用功?”
“他與你交好,也許你可以……”
“四哥!”宇文玥將他的手臂一把甩開,橫眉怒對,“我才不會出賣自己的朋友!我泱泱大周,人才濟濟,為什麽非得咬住鍾都不放?我不管,你要是再派人遊說鍾都,我就和你斷絕兄妹關係,我要和你絕交!”
宇文邕哭笑不得地看著她,想想這麽多天斛律鍾都毫無反應,他是宇文玥的朋友,他自然也不能強迫,看來真是無望。也許阿玥說得對,大周人才濟濟,何必一直纏住鍾都不放?
頓了頓,宇文邕揉揉她的頭發,寵溺地說道:“四哥真是敗給你了,好了,四哥答應再不派人遊說他,可好?”
宇文玥這才喜笑顏開:“四哥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