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夜半詐屍
這大姐,居然就趴在我腦門上!
嚴格意義上來說,我頭頂上只有一對青色的爪子,靛藍色,像是泡在屍油里煉過一樣,爪子已經發青了,乾涸的手臂上,都是咧開的爛肉,烏青色,染上許多屍斑,青藍交替,東一塊、西一塊的,指甲很油膩,有半根筷子長。
它不止打算將我拎上去,還準備用爪子撓我的頭蓋骨!
死人的爪子有多硬,沒有親身體會的人是不知道的,那隻爪子上說是粹了精鋼也不為過,當我駭然望向頭頂的時候,發現地上的屍體也睜開了眼睛,沖著我,彷彿是在笑。
我已經用觀音土給她封住了眼,居然這樣都沒辦法封住屍氣,可想這大姐失去親生兒子,心中究竟得有多麼痛苦了。
危難關頭,我也不著急,提了一口氣,並未往下沉,反而是腳尖一點,順著那條胳膊跳了一截。
修行者無論做什麼,都全憑胸口存的那口氣,氣息越綿長,跳的也越高。
我修為還淺,蹦不上房梁,可拉近距離也夠了,人在半空已經拔出了匕首,揮手往上一斬。
出手說不上凌厲,可灌注了氣勁在匕首上,可鋼鐵打造的匕首也就散發出了一股灼熱的氣流,將盤在我頭頂上的爪子帶出一條口子。
緊接著那隻手就冒煙了,像生石灰遇水,發出白蒙蒙的一片煙霧,手伸進房梁中消失不見。
我嘗試用氣感去捕捉,沒有尋找出那隻手的蹤跡,卻從下面的屍體身上,察覺到了一股濃郁的屍氣,那屍體雙腿綳直了,腰都不折一下,便直挺挺地蹦了起來。
她動作好快,已經揮手抓向我膝蓋了。
屍體想攀岩一樣,抱著我膝蓋晚上爬,我人在半空,根本沒法躲,給她一扯,便狠狠墜落地表,使勁用雙腳亂蹬,將趴在我肚皮上的屍體踹開了一截。
陰陽相衝,詐了屍的人不會去管別的,一門心思就是撲到我身上喝血,她落地雙腳一彈,又像截木頭樁子似地真立起來,把兩手平伸得很直,尖銳的爪子插向我胸口。
「大姐……」
我其實多少也有點害怕,邊退邊喊,說小餅你個傻缺,你特娘的死哪兒去了,大姐詐屍了,你趕緊上來幫忙啊!
我沒等到張小餅的回應,屍體蹦蹦跳跳地從靈堂中跳出來,月光下,臉色很白凈,跟裹了一層牆灰似的,那手指甲烏青靛藍,好像打磨過的尖刀。
我只能咬牙在心裡說聲對不起,接著揉身而上,趁著屍體即將撲中我的瞬間,趕緊將腰腹一矮,屍體無法彎腰,被我順利滾落到腳邊,雙手齊伸,抱著屍體的雙腳,跟個滾地龍一樣使勁翻滾。
屍體就倒了。
我跳起來,雙手死死拽著屍體的胳膊,將她一對鐵鑄般的胳膊反擰向身後,膝蓋頂著實體的脊椎骨,讓她沒有法子蹦起來撲向我。
可長久下去也不是個事,雖然暫時控制了屍體行兇,但他畢竟已經起屍了,不加以控制早晚適合禍害。
我思來想去,腦子裡一靈光,閃過一個念頭,急忙用舌尖抵住唇口,齒尖微微用力,口腔中一股咸腥感湧入,急忙將混合了唾沫的精血噴向屍體後腦勺。
人的精血分兩種,一種為先天精血,一種是後天精血。後天精血即是人的中指血,陽性較重,能克邪:而先天精血作用更大,也就是人心的心頭之血,使用方法就是咬破舌尖,修行者藏氣納體,先天精血的威力也比一般人強大許多。
當舌尖血噴中屍體的後腦,那地方也冒出一大股焚燒屍體般的濃煙,味道格外嗆人,差點熏得我流出眼淚來,緊忙將雙手鬆開,就地一滾,見屍體倒在地上撲騰幾下,不再動了。
我輕舒一口長氣,這還是我頭一回憑自己的力量搞定「撞邪」,心中難免沾沾自喜,可沒等這笑容洋溢在臉上,趴在地上的屍體腦門子上,居然又飄出了一股白煙。
白霧朦朧,好似煙灰一樣灑滿院子,迷霧朦朧中好似站著一個臉頰發青的女人,站在那裡大聲質問我,「為什麼要害我兒子!」
我心中一緊,料想這必定就是大姐即將要變鬼的三魂了,橫死的人戾氣重,真要是變了厲鬼,憑我這點能耐可不一定能搞得定,趕緊說大姐,你別誤會,我是過來幫警察查案的,你兒子被人擄走和我可沒什麼關係,我們也在找那個人!
濃霧中漸漸浮現出一顆猙獰的人頭,拖著發青的舌頭,一直垂吊到了胸口,說你騙我,你們都是壞人,都在打我兒子的主意。
接著那團影子就直奔我面門而來。
我也是日了狗了,好心幫忙,卻得到個這樣的下場,心中火氣上涌,掐了個道家鎮鬼的手印,後退一步說大姐,咱們有什麼說什麼,耍無賴可不成啊!你兒子丟了,大家都不忍看到,可這跟我有個雞毛關係,你實在要找人報復,那就去找擄走你兒子的人。
那鬼影兒隱藏在白霧之中,笑聲尖銳,時有時無,好像有無數個亡魂圍繞著我,要向我索命,慘泣聲猶如化作一片潮水,滾滾而來,
「我要你賠命,嗚嗚……」
媽的!
我將腳尖一跺地面,手中翻出了匕首,對著濃霧中的鬼影兒厲聲道,「大姐,你再咄咄逼人我可還手了!」
唰!
一隻濃黑爪子從我耳邊掠過,直奔我大動脈而來,我沒料想這大姐變成了鬼,居然如此無情,情急之下一個懶驢打滾,往前撲出半米,單腿支在地上,另一隻腿於後腰保持水平線,一個黃狗撒尿,狠狠踹在了空處。
鬼影無形,就是一股執念,或者說是一股能量磁場,普通人就算能看見,也是抓不住的。
但我這些天日夜打磨,辛苦歷練,也早就不是之前那個見了任何事就要尿褲子的窩囊廢了,這一腿踹在鬼影身上,好似踩中了一團氣球,輕飄飄的,並不受力,那鬼影卻尖銳慘呼一聲,被我一腳踹飛好遠,在空中揮舞爪子,發出凄厲的哀嚎。
我騰身一跳,將匕首緊抓在手中,斬出一片雪亮的銀弧,正要乘勝追擊,門板后卻伸出一隻手,繞到鬼影腦門上,輕輕壓住了一張黃色的符篆。
接著大姐又是一道凄厲的慘呼,身體漸漸變得朦朧起來,化作一股白煙,朝著符篆中匯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