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紅顏最是禍水
元公子不露聲色。花老板半路瞥了李小二一眼，李小二嗬嗬一笑，半客氣半強迫的把幾人攆了出去，隻道是白天的營業結束了。
“小子，你可得好好伺候元公子，否則明天拿你是問！”
幾人迷迷糊糊的給李小二推出去，恐嚇了李小二幾句，開始急著回家把消息告訴自家父親了。
李小二看了看門外的馬，也不知是什麽品種，撓了撓頭，反正都是馬，吃的也差不多吧。
連馬都有貴賤，真無趣。
……
“你小子別給我笑，之前的事一五一十的給我講清楚！”花小依揪著李小二的耳朵，咬牙切齒。
“誒……別！我就閑著無聊和食客聊聊天，那話可不是我說的啊，我這還幫咱們的顧客擺平了一起流血事件呢！”李小二渾然忘卻自己的“皇帝是女子”，一臉痛心疾首之色，“我李小二在這裏當牛做馬，什麽活有問題都得我去湊數，帳房老頭還誇我能幹呢！小依姐你可不能卸磨殺驢啊！”
“都說些什麽！”花小依把李小二甩到一邊，有些頭疼。這小子有時候連自己的便宜都占，隔三差五口花花，這一臉悲憤之色，一百次能有一次真實就已經頂天了，不過剛才的事倒差不多就是這樣了，看了也沒什麽問題。
“那明天的踐行詩會就選個二樓的雅間吧。”元武大帝之後詩會額外盛行，有些才子甚至憑借一首詩就能路人皆知，詩會也成了士子們最喜歡的應酬，不請自來這種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兒了。
隻是在花滿樓舉行的詩會還真不多。那元公子方才舉止文雅，不像是平日那些個無聊士子，既然他沒特意說什麽，就當作一般詩會處理便是。
花小依揉了揉眉心，雖然李小二老是古裏古怪，倒也幫自己分擔不少……
“小依姐，你這低著頭皺著眉的姿勢可真好看，你就得多在外麵表露表露，我保準那些顯得沒事做隻會編排他人的士子，天天來看你！”
“滾！”花小依一腳揣在了李小二屁股上，廚房裏瞬間一陣哐當咣當。
……
燭光閃爍，昏黃幽暗。一個身影進屋，反手關上了門，小心的插上門閂。李小二無奈的看著昏暗的房間，想到了某種更為光亮的物件。
掐滅了燭火，房間裏瞬間伸手不見五指。這種場景和瞎了沒什麽區別。李小二小時候對於這種情況還略有驚訝好奇，這可真是伸手不見五指了，現在卻開始苦惱到了晚上什麽事都做不了，隻能睡覺。
盤腿坐在床上，花小依對於李小二的夥食住宿倒是不吝嗇，基本花小依自己的閨房也就這幅光景。
李小二覺得花小依真不適合做掌櫃，但卻不得不說確實是個好掌櫃。也不知道這朵鮮花會插在哪坨牛糞上。
思緒漸漸飄散，李小二似睡非睡，眼睛微眯，呼吸悠長穩定，一片黑暗之中，有種詭異的肅靜。
李小二感覺自己在遊泳，其實更像是溺水，忽的眼睛一睜，從地上站了起來。四周都是白蒙蒙一片，就李小二的經曆來說，唯有霧霾能形容這種景色。手拉手倆人，快看不清臉的那種。
李小二沒有絲毫緊張。這種“霧”看起來壓抑，卻給她一種比雨後還要清新的感覺。那種感覺從鼻腔，直衝丹田，在體內流轉，又消散些許。
李小二就這麽一呼一吸，氣血搬運，內力流轉，四下的“霧”漸漸有了方向，螺旋的蔓延在李小二身周。
就在這時，一旁的“霧”似乎被什麽事物打散，又一個李小二站在那裏，不同的是，這個李小二一遍又一遍的演練的各種各樣的招式，忽而虎虎生風，忽而陰柔回轉，忽而大開大合。
兩個李小二誰都沒有理誰，隻是默默的幹著自己的事兒，隻有輕柔的“霧”，在兩人之間回旋，越來越快，無風自動。
第一聲雞鳴響起，就像引動了某種氣機，鳥叫聲，蟲鳴聲，附近的犬吠，接連不絕，延綿不斷。一道暖黃色的光，透過窗紙，朦朦朧朧的落在了李小二的臉頰。
李小二眼瞼一顫，慢慢的睜開，下了床，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睡了個好覺啊。
……
花滿樓一如往常，來往的不是老顧客就是陌生的旅客。熟悉的臉龐配上熟悉的鄉音；陌生的臉頰，說了各地的方言。
李小二覺得場景也算是一直景色，比起那日日不變的錢塘江，花滿樓反倒是更吸引自己一些。
當然也有某些小小的不同。
門外時不時有人走進，問了一句什麽踐行詩會是否在此舉行。得到答案後，卻又和身邊好友默默的走了。
一次也就算了，三四次後，李小二忍無可忍的拿了張紙，寫上“元公子今日踐行詩會在此，來客請上二樓”。這才沒了前來詢問之人。
偶有幾個人想進去見識一下元公子為何人，卻被同行之人拉走。要麽就是時候未到，要麽就是一臉嫌棄，在花滿樓前轉了轉，有拐到不遠處另一家酒樓去了。
“愛來不來！真是德行！”李小二對於文官越發沒什麽好感，對於這種官都還不是，嘴皮子倒利索的人雲亦雲之人，更是厭惡起來。
看著不也遠處的酒樓二樓聚集了不少人，不時對著花滿樓指指點點，李小二突然有些不妙的感覺。
這白日聚眾，還想鬧事不成？非奸即盜啊。
……
另一頭。
十幾個青年聚集在一起，吃著點心，喝著茶，優哉遊哉的看著不遠處的花滿樓。
“真是的，你們怎麽把詩會的地址給定在了花滿樓呢！”一個青年輕佻的撿起一顆花生，丟到空中，想要接住，結果準頭歪了些，丟到了一旁倒酒丫頭身上。說時遲那時快，青年這會反應倒是快樂，一頭紮在丫頭懷裏，花生掉落在丫頭胸口一下時，被青年吃個正著。
青年一臉得意的咀嚼著，也不隻究竟在品位什麽味道。丫頭滿臉通紅，呆呆的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有陪酒丫鬟的地方，那叫青樓。這裏離那章台街還有段距離。可老板知道不管是道貌岸然的公子還是早已是其中老手的貴人，哪個不喜歡相貌姿色誘人的女孩？哪怕看著也賞心悅目些。
這些個丫頭都是身世清白之人，也不乏有姑娘想投機取巧，保不準就能飛上枝頭，但不論怎麽說，你情我願，老板賺錢，大家開心。
昨天在花滿樓出現過的幾人麵有苦色，其中一人不滿道：“我等也想勸阻元公子，可是他說苦惱不知道晚上住在哪位家裏，索性住在那花滿樓，之後又說那幹脆詩會也一起在花滿樓辦了得了……”
青年吃完花生，不再說話，看著花滿樓發呆，另一人見此，對著那幾人不懷好意的笑笑，“行啊，你們幾個，這是在埋怨元公子的不是了？”
“不敢不敢，我等嘴拙，實在是我們的不是。”
“無趣。”那人搖搖頭，看著青年有捏起一顆花生，“劉大哥，這花滿樓老是不給我們麵子，要不這會借機讓他們出出醜？”
“趙英傑，你小子這麽陰損，你爹取得這名字簡直浪費啊！”劉禹城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趙英傑，讓得後者心裏一抖。
笑什麽笑，你不也打這主意麽？難不成想置身事外？
“我父親學識淵博，當初也是國子監司業，他給取的名字自然有其深意。”趙英傑不服氣，劉禹城笑笑，也沒說什麽。
要真說起來，趙英傑那在京衛指揮使司做知事的哥哥趙豪傑，名字才是奇特，國子監司業酒這種人物，就算取名不怎麽文雅，也不至於如此……直抒胸臆吧！
雖然父親當時是太子少師，可國子監司業，代表的是朝內的清流，明知道這些人大義祖訓張嘴就來，隻說話不幹事，可也實在是讓人頭疼的一群人。就算是父親也甚少招惹他們，劉禹城也不至於對趙英傑太過於刻薄。
“趙兄說什麽呢，那花老板長得風韻猶存，至今不清楚芳齡何許，對我們甚是冷淡。不過也罷，美人嘛，可那李小二一個跑堂的，三番五次壞我等好事，這次要不就拿他下手？”
劉禹城的話讓趙英傑頻頻點頭，元公子此次來得匆忙走的焦急，自己二人基本是這群人裏的話事人，可對那李小二卻都是好感缺缺。李小二啊李小二，平日不會做人，報應到了吧！
“既然是詩會，那當然得從這裏下手。”趙英傑招招手，同桌一人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對著劉禹城見禮，“他叫方建章，在餘杭也是小有名氣的詩人，劉兄想必有所耳聞吧。”
劉禹城點點頭，心裏對這什麽方建章卻是毫無印象，“那李小二不過是個端水跑堂的，你還真請了個作詩的來？哦，也對，再怎麽說也是給元公子的踐行詩會，雖然都是虛的，表麵上總得做足。”
光明正大的伸手在身旁丫頭胸口抹了一記，看著丫頭臉都快紅到脖頸，心裏分外的歡喜。劉禹城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瀟灑的回頭看向趙英傑。
“時候差不多了，趙兄，參加元公子的詩會去！”
一群人興高采烈的往花滿樓趕，就好像一群嗜血的蚊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