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殺了太子吧？
“劉老可別跟我見外，再喝口水吧。”聞心攸臉上帶著口罩看不清楚表情，隻看得到那雙好看的杏眼像細碎的星芒，閃爍著溫暖的光芒。
出門在外，暫時還要隱藏身份，聞心攸的尊重也讓劉公公感到一陣稀罕，皇室多自負自重，聞心攸雖是大家口中不知禮數的那個，但這尊老愛幼的赤子之心卻是皇室眾人不及的。
“唉。”劉公公心裏大致也想明白了其中的是非曲折，自己這一趟怕是給泰王當了槍使了……本心中還有些怨懟，此刻看了這人間慘劇又感受到聞心攸的尊重，兩相比對之下。太子又豈是混賬二字可以概括的。
隻是片刻，心中原本中立的天平漸漸倒向了泰王這邊。
“咳咳，”小鎮子不大，幾人懷著沉重的腳步走了一圈，也差不多逛完了。正想離去時，卻聽到一側破舊的茅屋裏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王妃，劉老且慢。屬下先去看看。”宇文澈留下保護兩人的侍衛盡責地護在兩人跟前，阻止兩人的腳步。
“無礙，這兒的人哪個不是餓得不行，又或病得不行了，怕是與你一樣的漢子在這種情況下都不一定打得過我。”聞心攸擺擺手，跟著就進了茅屋內。
劉公公跟上前去幽幽地感歎了一句，“這種情況下，還能對我們動手的，怕也不是難民那麽簡單的伸手了。”
如果真的有人要對他們不利，也不用等到現在了。
“你們，你們咳…是誰…”破舊簡陋的茅屋裏，甚至帶著一股古怪的氣味，骨瘦嶙峋的男子張開雙臂死死護著身後幼小的身影。明明已經是病入膏肓，強弩之末還要強撐著一口氣死死地防備著眾人。
“我們是路過的商戶，停下歇腳，卻見鎮上似乎已經沒有了活人的蹤影……”聞心攸一遍說道，一遍示意身後的侍衛拿出了幹糧喝水囊。
“涼州天災有段時日，你們怕是也受到了波及把？我這還有些路上吃剩的幹糧，若不介意的話，先用點……”聞心攸摘下口罩，為了表示自己絕無惡意，臉上盡量露出和善的笑容。
“謝謝，”骨瘦嶙峋的男子一把撈過侍衛遞過來的食物，剛想吃，又匆忙遞給了身後的孩子。
身後的孩子瘦的幾乎成了骨架子，一雙小手幾乎能看得出來骨頭的形狀，男人抱著孩子，幫孩子舉著水壺看他大口大口的吃著幹糧，喉結上下的滾動著。
“給，我這還有。”侍衛看了不忍，自包袱裏又掏出一個幹巴巴的餅遞給男子。
聞心攸背過身假裝戴口罩，實際上偷偷抹了一把眼淚。
“我看你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裏吧。”男子吃了點東西，總算有了說話力氣。
“涼州城裏城外都有瘟疫開始蔓延，鎮子裏的人就是這樣全部都被拖走活埋了的。”男人眸光暗淡地說。
“為何如此？不是說太子殿下已經前來賑災且都把災民們安排妥當了嗎？”劉公公怒道。
“太子殿下，嗬，太子剛來的那幾天，確實是施粥放糧，可還沒放兩天的粥就變成了清水，碗裏一粒米都看不見……涼州城裏太子的兵馬卻越來越多。”
在男子的幽幽講述下眾人才大致了解了始末。
開始太子剛剛過來的那幾天，確實是有用心在做事的，隻是好景不長。似乎意識到，這次的災情嚴重程度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預算中一半的賑災銀兩是用來賑災的，另外的大半是太子要自己留著的。卻沒想到，隻是幾天而已，這銀子就用了大半。
於是宇文沛狠心之下直接給難民們斷了糧，難民不是沒有反抗質問的聲音，隻是磕磕絆絆中總叫那些混在難民裏的兵馬給奪了性命。慢慢的眾人也就麻木了，他們啃完了樹皮，草皮，互相交換著親人的屍體吃掉……
高高牆樓裏，太子殿下跟那些官員正大吃大喝，十分享受……
男子叫阿大，天生一副大力氣，又懂幾個字，本來一直在涼州城裏有份體麵的工作，家裏也算富足，有個剛剛四歲的小兒子，還有一個剛剛還沒斷奶的小女兒。
本是兒女雙全十分美滿的生活因為一場災難一切都沒了。
阿大的小兒子吃飽了以後，抱著剩下的一小塊餅，窩在阿大的懷裏睡著了。
阿大說，吃人的事情他做不出來。家裏糧食吃完了，全家都餓著肚子小女兒沒奶吃，扛不住多久就餓沒了，阿大的媳婦天天都在哭，看小兒子餓昏了，忍不住，自身上挖了肉……
父子倆自己不知道怎麽活到現在的，也記不太清楚瘟疫發生後怎麽躲過那些人的。
聞心攸聽得淚水漣漣，咬牙切齒地恨著宇文沛。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了宇文澈當時的心情。
同樣是宇文家的人，為什麽會有這麽狠的心腸。
阿大跟他的小兒子都被聞心攸帶了回去。太醫看了看，說這兩人運氣不錯，抵抗力也好，餓了那麽久，還能活下來真是奇跡。
宇文澈回來的時候眾人正坐在一起準備吃飯，全場安靜的可怕。心裏壓著事，沉甸甸的，又想到阿大想的故事，沒有人吃得下飯。
“這是怎麽了呀？”宇文澈故作輕鬆地問。
“我們，我們殺了宇文沛好不好！”聞心攸抬頭，一雙漂亮的眼睛微微腫起，眼眶通紅。
“心攸，你！”宇文澈注意到劉公公還在場，當下著急的想叫她注意。
卻不想劉公公雖然裝作一副不在意、沒聽到的模樣，但眼裏也是讚同的。
“也許是被你保護得太好了，又或者是我太天真。我從不曾如此直觀地麵對一個世界的黑暗麵，更多時候我所看到的便是我所以為的……”
也許是太過深刻的感官，太真實的觸動，聞心攸有點語無倫次。
“涼州原來也是江南上較為繁華的城市，人口少來也有50萬人……太子……一己私欲下，覆滅一個城……”劉公公歎息道。
“我真的不明白。”聞心攸感覺自己一直以來的三觀都受到了衝擊，麵臨破碎。“上學的時候，老師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我一直想象不出那個畫麵。此時此刻，我倒寧願這輩子不要看到這副畫麵。”
“已經發生了的事情，我們也無能為力。如今重要的事補救。”宇文澈摟過佳人，輕輕摸了摸聞心攸柔軟的發頂，“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在見了那慘烈的一幕幕的劉公公，此刻對於宇文沛的感官可以說差到了極點。相對之下，如果綏國的未來真的落到了這樣的人手裏……
能在宮牆後院活下來的都是聰明人，劉公公隻是念頭一動就決定站到宇文澈的陣營。
安慰過聞心攸又接受了劉公公的投誠，宇文澈此刻拉下宇文沛的想法更加堅定了。皇位他本是為了母親的執念才起了爭奪的想法，而此刻卻是為了推下那個配不上宇文姓氏的暴徒。
青幫的人細心準備了涼州城的城城圖，還細心地勘察了涼州城的四周，做了很大的一個沙盤。此刻沙盤正擺在宇文澈臨時辦公的書房裏，沙盤上插了很多的小旗幟，每個旗幟都代表人馬。涼州城範圍內幾乎都是小旗幟。
“朝廷撥下來用於賑災的銀兩都被宇文沛用來做了軍餉，整個涼州城裏現在都是宇文沛的人馬，涼州城外還有一個綠林山。”青幫過來幫忙的莫長老此刻站在沙盤前給宇文澈介紹著。
“綠林山就是很多災民組的建落草為寇後的根據地，本來災民也隻是為了搶奪官府與跟官府勾結的糧商的米糧救命的。宇文沛來了不久幾乎就把難民的組織摧毀了，如今那個綠林山明麵上是災民組建的強盜山寨，實際上不過是宇文沛用來藏兵的一個窩點。”
“那現在這個山寨裏有多少兵力？”宇文澈耐心地聽莫長老講解，時不時地發問。
如今的涼州城，能見到的難民越來越少，前不久暴發的一場瘟疫，更讓宇文沛變本加厲。
說是為了控製瘟疫，卻不請大夫過來，大批的難民被活活推入坑中活埋，生了病的難民直接被推入屍堆裏一並燒了埋掉……涼州城裏健全的百姓十不存一，一個個跟過街老鼠一樣躲著。
百姓的房子都叫宇文沛的兵霸占了，兵痞們穿著百姓的衣服，打扮成了百姓的模樣，一個個春風得意。宇文沛儼然把涼州城當做了自己練兵的根據地。
宇文澈知道這是一個扳倒太子的絕好機會，可是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滔天怒火。
聞心攸借著青幫眾人的手，大家齊心協力下救援了不少的災民，都暫時安頓在他們初來時的鎮子裏。
有病的人，太醫幫著做了隔離，耐心地醫治。
沒有病的人，大夥掏錢賣糧，盡量讓難民們有衣穿，有糧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