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分別
未時，談歆做了一大桌菜，幾人圍桌而食。
談歡照舊坐在談歆與祁恆中間，起先還高高興興的。吃著吃著，撇嘴哭了起來。
祁恆以衣袖拭去談歡臉上的淚珠，明知故問道：「你爹做了這麼多你喜歡的菜，你怎還哭了？」
談歡丟掉手中筷子，撲進祁恆懷裡大聲痛哭。
哭聲響徹客棧，惹來客人頻頻回顧。
談歡這才想起，自己這般吵吵鬧鬧，定是擾了客人休息。當下憋住哭聲，不敢嚎啕，只小聲抽泣。
這下祁恆再無法看下去，將談歆抱在腿上：「好了好了，我們還沒分開呢。」
「可是很快就要分開了，今天我跟爹要走了。」談歡眼淚汪汪看向祁恆：「哥哥，我爹常說，江湖很遠，一別之後就不會再見。我們也許再也見不到了。」
說著說著，在眼眶打圈的眼淚吧嗒一聲、又掉了下來。
祁恆抹掉她的淚水，輕聲道：「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只要你想見我，我會想辦法讓你見到。」
談歡扭頭看著談歆：「爹，我們不能帶著哥哥么？」
早就知道談歡依賴祁恆，可是讓談歆沒有想到的是：在兩人分別之際，談歡竟然會哭的這樣傷心。
談歆向來只想看見談歡笑，從不曾想過要讓談歡哭泣。可有些事情，並不是她一己之力就能做到，更何況祁恆是當朝太子，太多無法掌握的東西擺在眼前，她只能保持緘默。
到底是跟著談歆很多日子，談歡很快就明白，這一次，他們是真正的分別了。於是哭著哭著，便也漸漸消停了。
吃完飯，談歆領著談歡跟祁恆告別，而後兩人一起上樓。談歡始終低著頭，悶悶不樂。
談歆將桌上零食裝進背包，談歡乖乖的提著，並未像以往那樣偷偷吃上一些。
正在整理包裹的談歆這時候停了下來，蹲在談歡跟前，仰視著她：「歡歡，我願意將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但是祁恆不可以。他有他的生活，也有他的事要做。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么？」
「記得。」談歡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道：「我們不能跟他做朋友，這樣會對他不好。」
「你要將這句話牢牢記在心中。」談歆將她抱在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喜歡一個人，不一定非要去擁有。等你再長大一些，就會明白了。」
「可是……我好像馬上就要失去一個很重要的人了。」談歡伸出小手，摟住了談歆的腰：「但是姐姐，我不怕的，我還有你的。」
還有她！談歆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額頭：「是，你還有我，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嗯，我知道。」談歡靜靜靠了談歆一會兒，然後鬆開了談歆：「爹，我們走吧。」
「好。」
談歆叫來小二，將幾個包裹一起往外提。
門外早有馬車等候多時，待談歆與談歡上了車，便噠噠朝南方奔去。
祁恆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笑著道：「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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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路向南，越往南走，所經之地便越是熱鬧。
這時談歆破案掙了不少銀兩，自然走走停停，陪著談歡好好遊覽一番。小孩子憂傷來的快，去的也很快。短短几日，就已不再悲傷了。只是每到晚上，她就會提筆寫信。信寫了一封又一封，卻始終沒有寄出去。
談歡認識的人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個，談歆不用猜都知道談歡是在跟誰寫信。
為什麼不給祁恆寄呢？是怕打擾祁恆的生活吧。
向來對生活粗枝大葉的人，卻將她這句話記在了心上，談歆要說一點味都不吃，那真是太假了。
白天，他們遊山玩水，到了晚上，談歆便教談歡念書識字。
兩人走走停停，到達陽城時，已是半月之後了。
這時已進入初秋時節，桂樹開了花，十里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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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楓葉客棧停了下來，車夫上前搭手，與談歆合力將行囊包裹一起拿了進去。談歆付了兩日房錢，便由小二引著上了二樓。
一切如往常那般，談歆依舊要了二樓靠里、清凈人少的一間。
進了屋子，談歡十分懂事，主動整理衣物。
從上一個地方到陽城，有一天路要趕，整理完衣物之後，談歡就直挺挺躺在床鋪上一動不動。談歆站在窗邊看著外面一顆參天桂樹。那桂樹枝葉繁茂，樹榦粗壯，也不知是多少年才能長成這般。樹上開著細碎花瓣，靜悄悄吐露著淡雅芬芳。
微風輕輕一吹，吹落了桂花，花瓣隨風飛揚，有些許飄進了窗子，落在談歆身上，她拈起花兒，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那香味濃了不少，卻讓談歆更是喜歡，不由揚了揚唇角。
再回頭時，談歡已是睡去，像只狸貓一般，蜷縮成一團。談歡本就瘦小，此時一看，更添幾分瘦弱了。
談歆輕輕打開薄被，蓋在談歡身上，隨後放輕腳步，出了門去。
從楓葉客棧往南走數百步，有一家茶館叫青雲茶館。方才經過此處時，她特意從馬車內往外看了一眼。陽城人士本愛喝茶，而青雲茶館卻無一人。硃紅色的牌匾上塗著金漆，在日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門外耀眼，門內冷清，合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倒是讓人生出幾分凄涼之景。
不知不覺間，談歆就已走到了茶館門口。門口鋪著青石板，石板光可鑒人，因人踩踏而磨平了稜角，彰顯這兒曾經的門可羅雀。
談歆輕輕扣了扣門：「有人么？」
等了片刻，屋內並無人回應。
談歆扣重了些，聲音也高了幾分：「有人么？」
這時，門內傳來緩慢的腳步聲。當門從裡面打開時，出現談歆眼中的，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叟。那老叟問：「是誰，誰站在那兒？」
談歆伸手在在老叟眼前晃了晃，老叟目光無神，也無任何反應。
這是……瞎了？
談歆沒有想到，報案的人，會是這樣一個人。
「在下名叫談歆，是接你案子的人。」談歆輕聲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