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尾聲 半年後
「南曉樓,該上課去了。」隔壁寢室的舍友敲了敲門喊了一嗓子,「你丫自打從泰國回來,就沒正經上過課。海歸也沒你這麼嘚瑟的。」
我深深地抽著煙,看著對面空蕩蕩的床鋪,恍惚中。那個清瘦的少年,習慣性地揚了揚眉毛,摸著鼻子:「南瓜,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要不雜家考試抄誰的去?」
鼻子一酸,眼睛熱熱的。
月餅、黑羽,還有月野,你們都還好嗎?
荒村鬼屋的那群冤鬼寄屍將我們包圍之後,本以為,這是一場有死無生的戰鬥。可是情況突轉直變,活屍遇到空氣,居然像氣球一樣膨脹起來,「砰砰」爆個不停,沒有幾分鐘的工夫,我們倆身上沾滿了膿血、碎肉、骨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們無從解釋。
蹲在碎肉屍湯里,月餅踩著我的肩膀,在房樑上摸索著,終於,摸到了一個潔白的小小牙齒。
一切似乎就這樣圓滿地結束了,可是我們倆誰也高興不起來。
站在山頂,望著已經成了一片火海的村莊,但願這些骯髒的秘密,隨著我們放的這把火都化成灰燼吧。
「月餅,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雖然距離很遠,但我仍能感受到炙人的熱浪,「月野恢復了記憶,對她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管是好是壞,我們沒有權利剝奪別人的記憶,就像我們沒有權利剝奪別人的生命。」月餅指著騰騰火海,「有些事,做了不一定是對的,但是不做卻一定是錯的。」
回到醫院,把乳牙交給黑羽,任由他怎麼詢問,我們都絕口不提山村裡發生的事情。
這是我們倆回來路上商量好的。說了沒有意義,不說可能還會有點意義,那就隱瞞真相吧。
在病房外等了兩個多小時,黑羽一臉疲倦地拉開門,示意我們進去。
月野已經蘇醒,眼神清澈透明,只是看到我們倆時,那種警惕的陌生讓我心中一涼。
「南君,月野的記憶需要一個過程才能完全恢復,時間大概是一年。」黑羽誠懇地說道,「我系希望她能儘快好起來,但是不敢太著急,反而有可能導致她的意識再也不能恢復。」
「大川雄二和你有聯繫嗎?」月餅沒頭沒腦地問道。
黑羽搖了搖頭:「自從大川先生去了印度,手機就處於關機狀態,聯繫不上。」
出了醫院,我和月餅在街上溜達著。雖然滿街都是黃皮膚黑眼睛的人,但是我始終覺得自己是個異鄉人,他們和我們完全不是一種文化,不是一種信仰,不是一種血統……
「下一步有什麼打算?」月餅長長地舒了口氣。
「沒有打算,你呢?」我反問道。
「我想去印度看看,順便找找大川雄二。」
「那你去吧,我不去了。」我很乾脆地拒絕道。
月餅猶豫片刻:「好好照顧月野吧。」
把月餅送上去印度的飛機,我默默看了好久。這麼久以來,我們倆一起曠課、一起打電玩、一起玩籃球、一起在泰國、一起在日本……如今,我留在了日本,月餅去了印度。
我扛起手裡的相機,在三個月的時間裡,幾乎走遍全日本,拍了很多照片,又用「吳佐島一志」的名字投往各大編輯社,居然引起了很強烈的反響。我這麼做主要是因為月野崇拜吳佐島一志,她又喜歡攝影,或許這樣能夠加快她的記憶恢復進程吧。
很快,為期一年的簽證很快就要到期了,我把所有的稿費和照片一股腦兒塞給黑羽,讓他幫著照顧月野。
此時月餅走了四五月,也根本聯繫不上。我忽然覺得,我和日本這個國家,根本沒有一點點聯繫。
於是,我選擇了回國。
月野已經到了七八歲年齡的記憶,很認真地對我說:「你一定要回來看月野哦。」
我點頭……
黑羽爽朗地笑著:「多保重,你放心吧。」
我點頭……
點著點著,眼淚,點了下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大二寒假考試前。北方的天氣異常冰冷,我正懶洋洋地縮在被窩裡刷微博,門被推開了。
「南瓜,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要不雜家考試抄誰的去?」
我端著手機頭也沒抬,隨口答應著,忽然反過勁來,抬頭一看,月餅正弔兒郎當地坐在床上,滿臉倦容。
我擦了擦眼睛確定不是錯覺,怒捶一拳道:「你丫可算是回來了!真的去了印度?」
「印度!」月餅拿起晚上我喝剩下的啤酒,喝了半罐子,「中間經歷太多事情,我講給你聽,有興趣不?」
「必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