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掌權（四）
眾人心裡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不置一詞，董悅兒看不懂這些，搖搖頭歉意地看向馥笙，幫不上什麼忙。一旁的乳母王氏卻是個精通算賬的，她眼睛一瞄便看出了好幾處作假，但是她只是個奴婢人微言輕不說，她也不能因為要幫宛妃就牽連清風殿。
馥笙並不覺有什麼，安撫性地對著董悅兒笑了笑，而後看向臉色不虞的齊才人，等她回話。
齊才人將賬本狠狠一合，心裡暗驚周馥笙的洞察力，但是面上卻是一副受了冤枉的氣惱模樣，她站起來，瞪著馥笙道，「宛妃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本宮的賬目有問題？」
咸福宮的宮人見她這不將娘娘放在眼裡的樣子，不由得對她不待見了，絮兒眼看就要上前說什麼，被身側的丁丁一把拉住制止了。
「姐姐不要生氣，妹妹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還請姐姐解釋下。」馥笙不為所動，依舊保持淡笑，直視齊才人的目光，堅持讓她解釋清楚。
齊才人美目噴火，她瞪了眼自己宮裡負責賬本的姑姑，道，「本宮並不知曉這些，賬本都是林姑姑在記。」
被點到名字的林姑姑知道主子這是要自己來回話，便上前一步行禮道，「宛妃娘娘會不會記錯了，這賬目並沒有什麼出處，娘娘只各置辦了兩樣，不知娘娘是從何得知這處有錯呢？」
呵……是個狡猾的奴才。馥笙勾唇，淡淡地瞥了眼面露得意的齊才人，聲音毫無波瀾，「內務府都是有記載的，本宮做事絕不會冤枉任何人——如果才人不信，本宮大可按照內務府的記載派人去儲秀宮比照一番不就清楚了？可是本宮念及才人的面子。再者，姑姑說這數量沒錯，那本宮還有一個疑問要問問姑姑了——蜀錦做的湘妃裙一件便是百餘兩銀子的花銷，最近京城雲織錦缺貨，一匹布料就漲到了九十兩白銀，內務府給各宮娘娘置辦的錦緞小衣又是選的上好緞面和一等一的綉娘，一件便是五十兩……那麼，本宮沒算錯的話，這筆花銷可不止二百兩銀子！」
眾人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金貴妃嬪，哪裡知道衣料物價，頂多心裡有個譜罷了，而周馥笙竟是具體地說出來了，怎不叫人吃驚。而林姑姑是負責齊才人所有物什置辦的人，對這些東西的價錢更是一清二楚，聽完馥笙說的，她一個踉蹌，最後直接跪下，「娘娘恕罪，奴婢年紀大了，腦子不清醒，可能是，可能是奴婢記錯了！」
沒用的東西！齊才人見她這麼容易就嚇到，氣得跺腳，嘴上卻只能裝作不知情地罵道，「你這糊塗的奴才！」
「哦？」馥笙卻是突然疑惑地揚眉，「林姑姑做了管賬這些年了竟然連布匹衣物數量和價格都不清楚了？一次還可以說是糊塗，可本宮發現這一年來的賬本都有問題——林姑姑你當作何解釋！」
「嘩——」宛妃好生厲害，竟然洞察出這麼多紕漏，看來她今日是不打算輕易將這事翻過去了。
林姑姑聞言老臉一紅，急得不知如何，她求救似的看向齊才人，齊才人咬牙，如果她這個時候保了林姑姑，那她自己就自身難保了。
「奴婢……奴婢……求娘娘恕罪啊！」林姑姑見齊才人不打算替自己求情，心寒不已，無奈只能一直磕頭求饒。
馥笙的確沒打算輕饒了這等人，她要的就是給齊才人這種不可一世的妃嬪一個警告，於是她抬手，道，「來人，將這欺上瞞下的老奴才拖下去，杖斃！」
「周馥笙！你憑什麼杖斃本宮的人！」眾人一聽就驚了，直接杖斃——這不是殺雞儆猴敲打這些妃嬪嗎……
林姑姑已經嚇得不敢說話，一個勁的哭著叫「饒命」。小陳子和那太監不由分說地執行自家娘娘的命令，走上前托起林姑姑，等候馥笙繼續說。
馥笙看著齊才人以及一干妃嬪，收起笑意，「如今西北鬧飢荒，國庫緊張，皇上勤政節儉，後宮妃嬪少所以你們就想著從中拿點什麼或者是多用點銀兩，皇上無暇查，但是本宮如今掌權了，就斷不能容忍這等中飽私囊的奴才！各宮的賬本本宮都看得一清二楚，有些話就不說明，但是齊才人宮裡的賬目做得太過分，本宮就不能坐視不理！
今日就是殺一儆百，以往各宮的賬目有什麼問題，本宮暫且不追究，只不過，從今天起，誰再瞞上欺下——下場就是林姑姑這樣！拖下去，即刻杖斃！」
馥笙甚少在眾人面前露出這樣不怒自威的模樣，她起身聲音鏗鏘有力，一時之間，就是氣焰囂張的齊才人都沒了聲兒。其餘人更是劫後餘生般地嘆氣，管賬的幾個奴才都冷汗涔涔——
宛妃掌權，他們怕是是再不敢做假賬了！
齊才人當即氣得暈了過去……也不知真的假的，宮人手忙腳亂地將她送回儲秀宮。
「玉貴人——」最後馥笙見敲擊得差不多了乾脆就讓散了，只是在引玉一臉幸災樂禍地準備走的時候叫住了她。
「本宮知道你喜愛珠寶，不過貴人的用度是有限的。」她點到而止地說道，然後目送笑容僵在臉上的引玉帶著不甘和怒氣離去。
只剩雪姬一人走在後頭，她走到馥笙身前，似笑非笑地對她說，「妹妹今日真是威風！」這話帶著冷嘲熱諷，馥笙自然是聽得出，自己今天可是得罪了後宮一群女人呢！
她報以一笑，笑不達眼底，語氣輕飄飄的，「以後會更威風，還得多謝昭儀姐姐給妹妹這個機會……」
賤人！昭儀昭儀昭儀！這群賤人都在嘲笑她被貶！
哼，周馥笙不過是仗著自己手上的權力就囂張罷了，讓她試試得罪後宮這群女人的下場吧！她掌權都未曾在各宮用度賬目上拿喬，她周馥笙今天一下子就得罪了後宮所有妃嬪，等這群人反咬她的時候——她就該哭著求饒了！
雪姬甩袖離去，馥笙看了眼，而後眼底精光一閃，半晌才道，「還沒輪到你罷了。」
涼風吹過，將之前劍拔弩張的氣氛吹走，送來一陣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