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掌權（三）
宛妃掌權，原本各宮娘娘並不看好，一是她不如雪昭儀以前在宮裡的人脈和名聲，二是她身世背景不如熙貴人性子也軟和，大家都等著看好戲。哪知宛妃起初並不急，而是讓各宮的管事將賬本上交，她要親自查。
每個宮都有月俸和貼己，但是不排除中間私吞或者收受的錢銀，因此賬本有很多是造假或者模稜兩可並沒有填寫清楚賬目的出處和去處。之前雪姬掌權時也發現這個問題，可她想要收買人心便一直「寬容大度」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沒有在這方面嚴查。
眾人雖然對宛妃直接要求所有宮的賬本清單有些心虛，但是她們覺得宛妃一個後宮嬪妃也沒那個本事查得出賬目這些東西的問題，便不當回事。
第二天午後，宛妃召集所有宮妃來咸福宮的荷香亭小聚。
「她這是想做什麼，莫不是查出什麼了？」齊才人幾人身上的傷已經好了，馥笙派人送了帖子，她看了眼不屑地扔到一旁，身旁的穎才人小心翼翼地問。
薛美人正在給齊才人她們剝桔子，聞言臉色一變，「不會真的查到咱們身上了吧！」她一個美人，月銀並不多，之前雪姬掌權時，她就算多支出了銀兩，雪姬也沒什麼動作，久而久之，她便習慣了，這要是查出來，宛妃再上報給皇上，那可就出大事了……
齊才人再怎麼不將周馥笙放在眼裡，人也是宮中第一妃，現在還掌管後宮大權，最重要的是她深得皇上寵愛，不得不讓人憂心——「她……應該不敢公然與本宮作對，本宮的父親可是朝中四品大官……」她這話說得有些底氣不足，她一向花錢不知收斂，胭脂水粉衣裳鞋子首飾行頭置辦都是按照妃位看齊，價值不菲不說數量還壯觀，賬本上記載的與她實際花哨的，可謂是九牛一毛……
除了本來也不愛打扮的董悅兒一臉興奮地前往荷香亭以外，其餘人都是心裡存了防備地到了荷香亭。
馥笙留意到雪姬今日的衣裳很是素凈，她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也不看別人，像是真的一時不慎才做出謀害宮妃一事似的。而熙貴人打扮也稍微簡單了些，估計也是心虛，怕被當場抓住把柄。說起來除了引玉和齊才人，大多還是知道收斂的——馥笙視線落在二人穿金戴銀的裝扮上，鳳眼微眯。
她打量眾人的時候，眾人也在打量她——宛妃似乎很少盛裝，但是她的衣裳裙衫偏偏又是皇上親自賞的上好綾羅綢緞和天蠶絲所制，她除了首飾頭飾上節儉了些，衣服鞋子都是按照妃位來著裝，偏偏她不戴珠寶首飾也渾然天成的素雅貴氣。真叫人嫉妒不來！
「本宮也是第一次接手這後宮之權，很多事都不懂，各位姐妹以後要多多擔待點。」馥笙抿了口茶，荷香亭環境優雅風景宜人，微微的湖風吹來十分涼爽。她看著眾人，眼裡帶著笑意，嘴角是溫婉的弧度，「今日請各位姐妹來，是有些關於賬目的問題想請教一下……」
「咯噔」，話落，眾人心中警鈴大作，戒備地看向馥笙含笑的面容。就連遲鈍的董悅兒都發現了氣氛的不對勁，也不逗弄懷裡的小白貓，乖乖地坐在位子上等候馥笙接下來的話。
「妹妹哪裡話，都是自己人，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雪姬端起雨過天青色的茶杯，清香可口的好茶無不彰顯著主人的受寵，她眼神暗了暗，而後抬頭溫柔地笑了笑，說。
左熙坐在她旁邊，她最近想的都是怎麼讓雪姬吃癟，於是雪姬一說完她就冷笑地回擊，「雪昭儀這話說得好啊，都是自己人，不知道的還以為當日陷害本宮的不是雪昭儀本人呢！」
雪姬連倏地一白，抿了抿唇，從馥笙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緊握的拳。左熙她一口一個雪昭儀，要的就是雪姬現在這敢怒不敢言的不甘模樣，要不是她怎麼會被皇上收回協理後宮之權，儘管得利的是周馥笙，可她還是將這筆賬算在雪姬頭上，誰叫她是先對自己動手的那人！
「熙妹妹快別說了，雪昭儀即使不是雪妃了，可位分還是比咱們高呢！別惹著她不高興來害我們……」引玉見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雪姬也有被奚落的時候，禁不住也加入嘲諷行列。
「喲，玉貴人別五十步笑百步！」齊才人有意將水攪得更渾一點，她和引玉如今已經是死對頭，凡是引玉不待見的就是她的朋友，當然這不包括被所有人嫉妒排斥的宛妃。她想，她被打與雪姬沒多大關係，便暫時站在雪姬這一邊，「皇上可是叫玉貴人誠懇地上門給我們幾位道歉呢！可是玉貴人仗著自己是貴人就壓根不願意認錯，嘖嘖嘖，不知宛妃妹妹是怎麼當值的，竟然連這種事都處理不好……」
被殃及的馥笙但笑不語。引玉狠狠地瞪了眼齊才人，想到自己上回已經衝動之下打了人，聽聞齊才人的爹還揚言要給齊才人討回公道……她一個宮女出身的貴人，惹不起這樣的，她思前想後，最後還是沉默了。
見她們幾個還要爭吵，馥笙這才溫聲說了句，「好了，叫各位姐妹過來，可不是為了讓大家吵架的。」
眾人這才想起周馥笙要做什麼，不由得收回私人恩怨，裝作一副細心聆聽的模樣，其實心裡都有些緊張和慌張。
「齊姐姐——」馥笙揚手，小陳子與另一個小太監將厚厚的賬本抱過來，放置在馥笙面前石桌上。馥笙從裡頭挑了一本出來，是儲秀宮齊才人的用度花銷賬目。齊才人眉心跳了跳，看著馥笙不語，等候她下文。馥笙翻了翻，紅唇一張一合，「妹妹有些不懂這賬本上的記載貌似與實際用度不符……姐姐能不能解釋解釋？」
齊才人心猛然一跳，面上卻是沒做出什麼表情，「宛妹妹請講——」一旁的穎才人眉頭微蹙，薛美人下意識地咬咬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三人的賬本有問題。
「上月二十八日，妹妹記得姐姐是購置了一批新衣，妹妹沒記錯的話是蜀錦三樣，江南雲織錦五樣，錦緞小衣六樣，不過——這賬本上怎麼記載的只購置了各兩樣，只花了紋銀二百兩？」馥笙指著一頁的某一處，對齊才人說道。然後讓人給幾位娘娘過目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