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真相
「郡主……吃點東西吧。」撫音有些心疼地走上前，將手中還熱著的吃食遞過去。
馥笙搖頭，不接。哪裡還有吃東西的心情，她最愛的父兄謀反，被深愛之人殺了，後來才知道她的父兄死有餘辜，而現在她的哥哥又回來了——他沒死！她該高興的，可是為什麼他會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會是那個幫助雪姬來害自己的人？她不明白，自己最親的人，卻在她懷有身孕的時候已經和雪姬勾搭上，幫助她將弄月重傷，將撫音弄走……她不相信哥哥會幫著別人來害自己，那麼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還是有什麼苦衷？
直到現在，馥笙還是相信自己的親人，他們也許真的因為什麼原因謀反，但絕不會對寵愛有加的她下狠手……
「你說……父王他會不會也還活著……」馥笙面無表情地看著撫音，眼中不知是期盼還是拒絕。
撫音無言，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應該在刑場上就已經死掉的人怎麼會又活過來了……
馥笙有些煩躁，她在想黎湛會不會知道高衍沒死，會不會從一開始就是他放了她父兄，那所謂的斬頭示眾是一場戲？太多謎團了，越滾越大，她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陪我走走吧！」馥笙心裡有些悶，抬起腳往後山走。
撫音將手中裝有吃食的托盤放置在院中的石桌上，而後安靜地跟在她身後，兩人走著迎面迎上端著葯碗的弄月。馥笙看著她，瞥了眼她手裡的葯，道，「辛苦你了。」
弄月頷首，一貫調笑的她今晚也有些陰鬱，表情嚴肅的很。大概知道高衍是斷魂堂堂主，是那個重傷她的人，心裡彆扭吧。
直到弄月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馥笙看著她的眼睛才別開，夜風將她黑色披風吹得輕輕擺動，「阿音……」
高衍從昏睡中醒過來，耳邊聽見細微的開門聲，他裝作沒醒的樣子繼續躺著，直到感覺一個人影在自己面前，聽到來人冰冷的聲音說道——「高衍，你暴露了。」
是熟人啊。高衍心中一笑，便睜開眼望著對方，神情卻有些慵懶和漫不經心，「那有什麼，遲早是要被她知道的。」
對方明顯很生氣於他這樣的態度，冷聲道，「那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壞了我們的計劃！你不是說過你不會傷害她，現在怎麼了，捨得對自己妹妹動手了？」
高衍眼中厲色一閃而過，雖然重傷但是他依舊像是勝利方一般胸有成竹地俯瞰別人那樣的高傲。他拿起一旁綉著鳳羽花的手帕，視線在花樣上停留了下，然後將手帕放置懷裡。
「我到現在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害她，也不會讓人傷害她。」目光堅定，高衍此話不假，他呵護長大的妹妹，怎麼會傷害她呢？他寵愛她還來不及……
對方聽了他的話冷笑不已，笑聲裡帶著怒意，「呵，你都毀掉她一次了，還叫不傷害？說到底你與你那自私的父王沒什麼分別……都是為達目的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小人！」
空氣突然凝固般，緊張的氛圍一觸即發。高衍身上透著濃濃的殺氣，他一雙漂亮的琉璃眸子迸發出駭人的冷光，「我們都是為她好，是她太不懂事，一意孤行地幫著外人，幫黎湛那個外人來對付她的父兄！」高衍說這話時臉上一閃而過的悲痛和痴迷，有些瘋狂。
「為她好？為她好就殺了她？為她好就讓她成為現在這個動不得七情六慾不能大悲大喜的周馥笙？說白了你們不還是利用她，利用她的復仇來達成你們的目的……」
「住口！」高衍猛地起身，大手掐住來人的脖子，眼底有毀滅的怒火，「黎湛沒能保護好她，讓她傷心難過，不相信她，我這麼寶貝的人兒卻讓他糟蹋成這樣！該死的是黎湛，傷害長歌的人也是他！」
「咳咳咳，瘋子……」高衍鬆開對方，地方忍不住後退幾步，捂著脖子咳咳幾聲，被高衍這樣的瘋狂驚了一驚。
「你記住自己的本分，做好該做的，別多事。」剛剛那一動傷口又裂開了，白紗布被殷紅的血染紅，點了止血的穴位，唇色有些蒼白。
「你照顧好心口的傷口，偏偏傷在這兒！」來人見血立即從懷中掏出一瓶葯扔給高衍，然後打開窗戶，窗戶後面通向一條小道，回頭雖高衍催促道，「已經通知了你的手下，你還是先離開吧，再不走等她們回來就不好了……」
高衍不動，目光冷冷的，最後還是先服下一顆葯，準備從窗戶逃走。
然而，這時，門開了——
「往哪兒走？」女子聲音冰冷到谷底，一雙清冷的眸子盯著二人，身後跟著一身黑衣的高挑撫音，馥笙就站在那，像是一座漂亮的雕像。
看到馥笙的那一刻，高衍身側的人渾身一震，臉上血色全無，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出現……難道說一開始就在門口了嗎……
「真是將我們耍得團團轉啊——」馥笙面上看起來是無波的，但是心中已經驚濤駭浪，她涼涼地望向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的人，「弄月。」
轟！沒錯，同高衍說話的人正是弄月。
馥笙心情不好同撫音去了後山，她便想借著機會讓高衍趕緊走，不然等馥笙發現他醒了后，必然會追問所有事的，只是沒想到原來馥笙一直在門外……她聽到了，聽到了所有！
「主子……」弄月這是第一次流露這樣害怕和緊張的神色，她望著唇色有些發白的馥笙，率先說的卻是，「你千萬別動氣！」
馥笙不知該作何感想，到了這個地步，鳳閣的內奸，再明顯不過了，她發現了弄月的不對勁，只是因為現在高衍的身份曝光她才明白，她信賴之人一直聯絡的是她的哥哥——而從剛剛的對話她已經明白了一些事，明白了自己的哥哥果然是害死她，然後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方法將她變成了現在的周馥笙，不能有情緒波動的周馥笙……而到現在弄月沒有求情沒有解釋，她卻是開口叫她不要動氣……呵呵，她的弄月真是殘忍又溫柔啊，怎麼有人可以一邊害你一邊又千方百計地保護你？
「長歌，有些事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既然你已經發現了，那我也沒話可說。只是現在——我們必須得走了！」高衍目光複雜地看著馥笙，咬咬牙，拉過方寸大亂的弄月，「把抑制的葯放下，跟我走！」
弄月這才渾渾噩噩地將懷中一瓶葯扔給撫音，後者接過，她有些愧疚哀傷地對馥笙說了句，「主子，弄月日後再向你請罪解釋這一切，這葯你一定要在心口痛的時候服下……弄月，迫不得已……」
說完，她主動將高衍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縱身一躍，跳下窗戶……
「真相原來這樣傷人……」馥笙攔下撫音要追的動作，「讓他們走吧，我無法面對他們……」說完捂著心口倒下去。
「哥哥，為什麼別的小孩子有娘親疼，長歌沒有呢？」三歲的時候，馥笙睜著大眼睛哭得可憐兮兮地問八歲的高衍。
「長歌不哭，母妃去了天上不能陪你，但是你還有父王和哥哥啊……不是所有小孩都有哥哥哦。」八歲的高衍就已經少年老成地會安慰照顧她了。
「那哥哥會一直陪著長歌，疼愛長歌嗎？」小女孩拉著男孩的衣袖天真可愛地追問，忘卻了沒有母妃的難過。
「會啊，哥哥會一直一直陪著長歌，保護疼愛長歌……」陽光灑在男孩稚嫩的臉上，他耐心地回答妹妹的問題，沒有一絲不耐煩。
「長歌兒，看看父王給你帶什麼好玩意兒了！」俊朗的男子寵溺地朝小女孩走來，蹲下摸著她可愛的髮髻。
小女孩鬆開拉著哥哥袖子的手，撲到男子懷裡，撒嬌地親昵道，「父王~父王，長歌兒好想你，你都出去好幾個時辰了！哈哈哈，是小兔子，父王真好，我好喜歡！」
男子與男孩望著笑容甜美的小女孩，寵溺地笑，時間彷彿靜止，美好得讓人不忍打擾。
馥笙從夢中醒來，偏頭髮現軟枕上一片濡濕，原來是夢啊……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都快忘記了，可是記憶里俊朗的父王、溫潤的哥哥，怎麼醒來就變了模樣？那個說好一直陪著她一直保護寵愛她的哥哥去哪兒了？
「主子，吃點吧，這樣下去對身體不好。」撫音扣了扣門，推門將吃的放置桌上，有些無奈地看著馥笙又開始以肉眼可見速度消瘦。
她們回到了行宮，當夜馥笙心疾發作，疼得面色發白，她惶恐不已，最後餵了她一粒弄月給的葯，這才好轉。回來都幾日了，好在主子說弄月有事出遠門了，就將自己的好姐妹接來照顧她，這才讓撫音光明正大地留下來。行宮裡的人都知道宛妃心情不好，大多人以為是從小產後就一直鬱鬱寡歡，包括六公主黎兮也這麼認為，所以即使有些擔心，但也沒人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