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弄月（上）

  約摸一個時辰，煙火沒了。百姓意興闌珊地各回各家，不知是誰喊了句，「好俊俏的公子！」人群突然就躁動起來。


  黎湛聽了下意識覺得不妙，但待他想拉著馥笙儘快離去之時，卻為時已晚。他皺眉看著一群嬌羞的鶯鶯燕燕圍著馥笙和絮兒，卻一時片刻不得脫身。因為男裝的馥笙雖生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卻因個子嬌小，過分唇紅齒白而顯得陰柔了些。圍住她的人雖多卻遠不及黎湛的多。


  因為反觀黎湛，面容冷峻，身形高大，比小公子模樣的馥笙顯得男子氣概多了。於是紛紛圍住冷峻美男，甚至又膽大的姑娘拋手絹示愛……


  「好俊朗的公子，我還是第一次見模樣這般俊美的男子！」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大著膽子紅著臉大聲說了句，立即引起一群年齡各異的女子附議。


  一穿著有些暴露，手持美人團扇的嫵媚妖嬈女子，看了眼粉面櫻唇的俊俏美少年馥笙，然後雙眼熱辣地看著高大俊美的黎湛，嬌滴滴地捏著嗓子，「喲，那小公子瞧著像是個雛兒，模樣倒是頂尖兒地好看，就是太稚嫩了些，不過這位公子爺瞧著俊美不凡，好生讓嬌娘心動難耐啊——公子爺若是賞臉，來麗春院找嬌娘，奴家……不收銀兩也當……」


  好生不要臉！饒是馥笙也不禁臉上一熱，這嬌娘渾身騷氣，脂粉濃艷粗俗，一看就是青樓女子，沒想到她竟大膽說出這樣淫、盪無恥的話來……


  這邊因為馥笙的失蹤而焦頭爛額，而馥笙此刻卻是借著人群快速地向某處走去。


  若是有心人便能發現她每走百步便稍顯停頓，其實她是在尋著撫音留給她的記號一路向秘密會合的地方走去。


  她故意任由人群擁著她，然後製造混亂，再趁絮兒不在意的空檔悄無聲息地退出人群，找撫音。


  彎彎折折繞了幾圈，怕引人注目，她戴好事先進宮就準備好的人皮面具，最後在一巷子口停住，記號也中斷了。


  謹慎地檢查了下，確認沒人跟來，她朝巷子里走進去，右轉，看到一間小戶，門上畫了鳳閣獨有的鳳尾符號。她輕輕推開門，走進去。


  「呸，就你這臟鄙的身子也配！」人群中有妙齡女子自是見了天人般的黎湛忍不住春心萌動，聽著嬌娘下賤粗俗的言語，不屑地碎了口，而後看著黎湛，溫柔笑了笑，「不知這位公子怎麼稱呼，家住何處？」


  結果可想而知，喚作嬌娘的青樓女子同妙齡女子竟鬧得廝打起來，好不滑稽丟人！

  黎湛負手而立，一直默不作聲，小宇子早就氣得跳腳，奈何主子不開口他就不能名正言順出口教訓這些孟浪的刁民。


  「莫言。」終於因為實在不堪入鼻的脂粉香氣，黎湛冷著臉，低聲喚了莫言。


  「都滾開！」莫言心領神會，動了動手中的劍，一身煞氣，姑娘們花容失色不敢再近一步。


  「小公子，你長得可真好看啊……」


  「這模樣，比女子都清秀可人兒，臉蛋真光嫩！」


  黎湛偏頭，眼見著馥笙的身影被一撥女人淹沒，不由心中生了怒氣，厲聲喝退她們。


  小宇子皺著眉，心道怎麼他們黎國的女子現在都這麼不知羞了……


  待人群散去，好不容易讓莫言開了條道的黎湛缺發現早已不見馥笙的人影……


  絮兒驚魂未定般地拍了拍胸口，「這些女子太可怕了，差點被擠壞了……二少爺您說……咦？二少爺？！」


  絮絮叨叨抱怨完卻發現身旁不見了馥笙，絮兒一下子臉上血色盡失，正巧對上滿臉冷意隱隱帶著怒氣的黎湛的眼睛，撲通跪下，「娘娘……不見了！」


  此時她也顧不得旁的，還好江邊已經沒幾個人，並沒引起別人注意。


  黎湛手握成拳掩在寬大的袖中，極力壓抑自己的怒氣，涼涼的聲音響起，「莫言，你吩咐暗處的人去找，一定要將娘娘平安帶回來。」


  「是！」莫言抱劍屈膝，神色嚴肅。


  小宇子知道黎湛生氣了，膽戰心驚地抖著唇，「爺，娘娘也許是被人群衝散到旁處，不會有事的……」


  「怎麼會沒事？就娘娘那模樣，不論男女都會動心思，要是遇上起了歹意的，那可如何是好……嗚嗚嗚，皇上，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沒看好娘娘……」絮兒忍不住對著小宇子咆哮了句，然後淚眼迷濛地望著黎湛。


  小宇子氣結，這不怕死的混丫頭，真是什麼都敢說！但他可不敢在這個時候惹黎湛動氣，只干瞪著眼。


  然而黎湛卻是聽了絮兒說的馥笙會遇上起歹意的人……眉頭越皺越甚，抿唇不語。只是若馥笙看到便會清楚他這樣的動作表示現在在擔心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