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海哥,小野哥,你們回來啦。」
曾勇洗好澡正從浴室出來,脖子上搭著快半乾的毛巾,他看了眼時間已近午夜。
魏海月上下打量他,長胖了些,臉上也有肉了,看來最近恢復得不錯。
「你的手沒事了吧,要不要明兒再去醫院看看?」
他惦記著曾勇的手,當初藍青腳下的勁可沒少使,自己答應過小勇的媽媽會將他完好送回去的。
曾勇握了握拳,嘿嘿一笑,「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是海哥,估計就······」話說一半,小夥子眼眶一紅,差點掉下淚來。
原野錘了他一拳,沒用力氣,語氣里的調侃卻半分不少:「怎麼的,一個大小夥子,還興哭鼻子啊。」
「沒,沒,我不哭,我要成為和海哥和小野哥一樣的男子漢。」
「切,我哪算什麼人物,你要學還是向咱們海哥看齊吧。」原野左手還拎了幾個袋子,他繞到沙發上坐好,招呼曾勇道:「我買了夜宵,一起來吃點吧。」
三個男人就著小菜下啤酒,一陣陣地閑聊。
「海哥,你們最近是不是挺忙的呀?」
曾勇自住進魏海月的公寓,見到兩人的時候居然不多,少年到底還是不愛孤獨的,嘴上閑不住,抓住時機就愛扯著兩位哥哥找話說。
「最近出了些事。對了,你之前受傷我也沒顧得上問你,藍青手裡的那批貨究竟是怎麼回事?」
少年抓著頭髮想了想,有些不確定:「我也說不好,畢竟我那時剛入藍幫不久,藍青只是叫我送貨。我聽說那批東西他是花了些力氣才收回來的,所以聽說出事後我就知道這次一定逃不了了。」
「奇怪,他是通過什麼人的手拿到的。青市的警方也沒公布這後續的進展,按理說這批貨的克數肯定不小,居然可以在警方之前就把東西取走,這也太詭異了。」
原野撿了幾粒花生喂嘴裡:「而且就算我們現在得到了藍青買走貨的消息,警方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是還沒有找到相應的證據嗎?」
魏海月把筷子擱在碗邊沒說話,警方沒有收到消息是不可能的,也許他們還有別的計劃?
「我以前看港劇,會不會是警局裡出現了內鬼······」
原野一愣,隨即忍不住笑了:「小子,電視劇可以看,但這種話可千萬不能出去亂說啊。」
曾勇聽罷趕緊鄭重地點了點頭。
「還有小勇,我那天去曲水碼頭找藍青,他身邊的那些兄弟是不是換了不少?以前的那些人呢?」
藍青是個疑心病很重的人,沒道理把身邊的老人換走,魏海月覺得奇怪。
「是換了,像我們這種新來的,都得經過重重考驗,若是通過了就能留下來,那些不忠心的,下場不是殘廢就是死路一條。至於以前的那些老人嘛,好像是被老頭子調到什麼地方幫忙去了。」
把那麼多的成員調走,是為了什麼呢······
「藍青和他岳父關係很好?」
「那是自然,曲家從很多年前就在那片混跡了,勢頭可不小,藍青可不得對他好嗎。不過我聽說,藍老大和他老婆的關係似乎並不太好。」
魏海月沒見過藍青的老婆,當初在青市只是聽說了他結婚的消息,似乎是個賢淑的女人。
「曲老頭就這麼一個女兒嘛,但她性子一直都淡淡的,也不愛與我們打交道,估計是看不上咱們這種小混混。所以大家私下都議論,老頭子是看中了藍青的的狠勁,所以才想著要找他當女婿,以後好做繼承人吧。」
原野抽著煙,吹了小勇一口,「你小子年紀輕輕的,心思還挺多啊。」
「那可不,小野哥你當初讓我混進去當卧底,我哪能不把那些可以知道的消息都給摸清楚了。」
原野一聽這話,突然笑了一下,勾住少年的脖子耳語:「誒,那你曉得藍青除了他老婆還有別的什麼女人嗎?」
少年臉紅著,有些不自在,但又看魏海月盯著自己,以為對方是鼓勵的意思:「有幾個嘛我倒還真不知道,不過有一回,我看見來了個漂亮女人,搔首弄姿的,她輕車熟路地就進了藍老大的屋子,兩個人呆了好幾個小時才出來呢。」
原野瞬時來了精神,「喲,連成語都用上了,有多漂亮?是藍青養的情人呢?」
「就······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擱古代能撐起整個青樓!」
魏海月淡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這兩個傢伙,越扯越遠了。
「行了,你們倆沒事就先去休息吧,小野明天陪你南姐去看看曉甜,我聽說她之前一直念叨你來著,小勇和我再去趟醫院,把身上的毛病再檢查檢查。」
***
收拾完殘局,魏海月草草洗漱后回到了自己屋,他剛準備睡下,又收到了新的簡訊。
這次不是K先生,而是那個未知的神秘號碼。
「下樓來。」
三個字,卻令魏海月精神一震,他終於打算見自己了。
底樓有兩個樓梯口,一個靠近大門和電梯方便大家進出,另一個稍遠一些,魏海月不作思考,直接就走向了偏門那邊。
空氣里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煙香,他將防火門推開,黑暗中一處紅點閃爍著微光。
門內的人按響了牆上的開關,頭頂的照明燈亮了起來。
兩個男人都直視著對方,確定了彼此的身份。
男人手上再動作,又將照明燈給關上了。
「原來是你。」魏海月先開口。
「你倒是一點也不驚訝啊?」
「還是有些驚訝的。師父呢,你們見過面了嗎?」
「沒有。他只通知我聯繫你,就再沒有音訊了,難道你知道師父長什麼模樣?」
魏海月搖頭:「他只說會有人再同我聯繫,以後的事情就是與你配合,沒想到你一直不肯現身。」
「我得確定你究竟有沒有叛變啊。」男人輕笑了一聲立馬又換上了嚴肅的表情:「不過話說回來,你膽子也太大了吧,那個南薔,你是愛她還是想要害她啊?三番五次地去人家家裡,兩人還一塊兒去醫院看病,你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們嗎?」
「這問題我也不是沒考慮過,但如果刻意地不和她聯繫也不妥,我們以前的關係如何沒人不知道,藍青和我們還同過校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現在怎麼辦,如果那邊的人要動她,我可不能保證救得了。」
魏海月盯著眼前的一點火星道:「仔細想想,這不就是你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嗎,你得幫我,也要暗中護著她。當然,我你是清楚的,至於她,也沒你想象中那麼弱。」
男人聽到這裡忍不住笑了:「魏海月,你還真不拿我當外人啊。」
手上遞過來一疊文件袋,魏海月憑空接了過去。
「等會兒上了樓先別睡,好好看看,會對你有幫助的。另外,你說的沒錯,我看她有些方面確實是比你還強。」
***
一大早小勇出門買了早餐,油條和豆漿,三個人將就吃了就打算出門,剛出小區就看見了等在門口的南薔。
「哇呀,還勞駕南姐來接我呢。」原野一臉高興。「姐,我來開車吧,你歇著。」
拉開車門,見裡面坐了一個人:「葉哥,你也在啊。」
葉明真從後排鑽了出來,他伸長手臂打呵欠,又扭脖子又扭腰的,「哎,我腸胃不太舒服,也想去趟醫院。」看見魏海月身邊站了個不認識的男孩,同他招呼:「喲,這小子是誰啊?」
曾勇卻不理他,只拿眼睛瞧著南薔看。
葉明真在他眼前揮了下手:「嘿,這小子,還不挪眼,當心你海哥把你的腿給打斷咯。」
少年的臉瞬間紅了,原來這就是海哥的女朋友,他怯怯地喊了聲:「姐。」
南薔不理會葉明真的玩笑,只朝少年點點頭。
葉明真這人,你不同他搭話還好,要是接了一句,那可就越說越起勁,跑得沒邊了。
「那我和小野先去田曉甜那邊,你們路上小心。」
兩隊人馬兵分兩路。
***
「哎,魏海月,咱們去哪家醫院啊?」他明知故問。
「上次南薔看病的那家。」
「哦。這家好,這家好。」
醫院離得不遠,到了地方趁魏海月帶著小勇去複診,葉明真一個人又跑到了護士台,他其實腸胃沒毛病就是想跟來打聽點事情。
「姑娘,姑娘。」
那小護士正忙著手裡的活計,一抬頭髮現眼前站著個眼熟的人。
「是你呀,葉警察。」那小姑娘笑了,「葉警察來看病嗎?」
葉明真手胳膊撐在桌台上,支著臉笑:「喲,你還記得我呢。」
「可不,你這頭髮,白襯衫,牛仔褲,想忘記也難啊。」
「許醫生呢?他情況怎麼樣了?」
見對方提到許醫生,小護士明白了:「原來你是來看許醫生的啊,正巧,我準備去給他換藥呢,你跟我一塊兒去吧。」
兩人邊走邊聊,葉明真沒正形,在醫院也手舞足蹈,一時沒留意,就撞上了迎面走來的人。
「這裡是醫院,能不能守點規矩。」對方開口很不客氣。
葉明真撇撇嘴,想要道歉的話就咽了下去,他掃了一眼對方的樣子,居然也是個漂亮的白衣護士。
凶婆娘,葉明真在肚裡吐槽,好看頂屁用。
那護士懶得同他計較,也不正眼看他。
「小楊,換好葯就趕緊回崗,別跟著些不三不四的人到處扯掰。」
這話是對葉明真身邊的小姑娘說的。
「哦,知道了,護士長。」
切,還護士長呢,講話這樣沒素質,自己怎麼就不三不四了,葉明真心裡道。
走廊的窗戶口吹進一股暖風,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快到夏天。
這股風一吹,倒是把醫院裡那些犄角旮旯的味道都卷了出來,消毒水、中藥、病痛、飯菜香、女人身上的香水、看望病人的花籃,成熟或已經腐爛的水果、廁所、血腥······死亡和新生。
葉明真蹙著眉頭有些噁心,「我天,這什麼怪味道?」
護士長沒再搭理,醫院的味道不都一個樣,消毒水每天定時清潔,這人真是少見多怪,她拐了個彎就往樓下去了。
許醫生的病房和其他病房隔開了,到底是醫院的元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況他這些年來為醫院做出的貢獻不少,如今出了這種事,於情於理都應該特殊照顧。
葉明真在門外瞧了半天,病床上躺著個人,纏粽子一樣包裹著,哪兒哪兒都是繃帶,就留了雙眼睛和一張鼻嘴。
「進去呀。」小護士推著小車過來,上面擺滿了各種工具和藥品。
「有點嚇人。」
「嚇人?」
葉明真舔了舔嘴唇,「你沒看過名偵探柯南?裡面有個繃帶怪人。」他朝屋子裡指了指,「和你們許醫生現在的形容一模一樣。」
於是小護士也不願搭理他了。
「我聽說,許醫生出事可能是和幾年前你們警局裡的那位長官有關,眼下他這樣了,你怎麼還能說出這種話來。」
葉明真被噎住,這小姑娘生氣了。
不過她從哪裡聽來的這種傳聞?
「誰給你講醫生被狗咬傷和田隊有關的?」
「你們不是去資料室查過病歷嗎,醫院裡都傳開了,說當年那位警察出事蹊蹺,警方又一直沒抓到犯人,所以現在對方要來滅口呢。」
「你們電視劇看多了吧!」
還殺人滅口呢,葉明真氣呼呼的懶得再解釋。
病床上的許醫生聽到動靜倒是睜了眼,小護士見自己將他吵醒,有些抱歉:「許醫生,我來給你換藥。」
病床上的人眼睛眨了一眨,意思是答應了。
葉明真過來本就是有事,但他可不想再被胡亂傳出些謠言,便在一邊等著。
過了好半天,小護士清理完畢,他換了張嚴肅臉,「你先出去會兒,我有事要問許醫生。」
病床上的人又眨了眨眼睛,小護士只得將兩人獨自留在了屋裡。
許醫生清醒后就已經聽說,有警方來找過他,只是可惜他現在動也動不了,話也講不好。
「我問你話,是,你就眨眨眼睛,好嗎。」
許醫生眨了一下。
葉明真從隨身背的挎包里摸出一個綠殼筆記本問他,「許醫生,這個筆記本是你的嗎?」
這個本子是許醫生以前在外地出差時當地的醫院贈送的,聽說是特製,扉頁上還有鎏金的許學沛三個字的拼音縮寫,所以整個醫院獨此一本,自然是他的。
於是許醫生又眨了眨眼睛。
「兩年前田琛來院就診,你是否查出他有高血脂那些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