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拍完定妝照的當天下午就開始了正式的拍攝。《無涯期》籌備了近兩年時間，最終敲定的拍攝計劃表中，光外景就多達幾十處，雪山、草原、江河、沙漠都包括其中。雖然在拍攝時間上已有意放長，但對龐大的劇組來說，卻仍需爭分奪秒。
b市市郊的這處影視基地麵積不算太大，《無涯期》安排在這裏的戲份都是些小場景，主要是路少楓與義父路順安的相處。劇組的計劃是在開機發布會前把路氏父子的戲份拍完，發布會後就立刻轉戰到關東的雪山拍外景。
路少楓之義父路順安原是江湖人，年少時以輕功及一手追風快劍名揚江湖，位列武林四大快劍之一，外表溫文儒雅，內裏血性過人。他棄青衫著官服，隻為保一方黎民安康，也是四大快劍中惟一一位入官場的江湖人，其磊落胸懷極受人敬仰。他撫養路少楓成人，教他武功及做人之道，而路少楓性格行事也受義父影響甚多。路順安可謂成就路少楓俠之大者路上的一盞明燈，是一個很重要的正麵角色。
飾演路順安的演員是圈中很有名的一位老戲骨劉堅，功力深厚，經驗豐富。《無涯期》的第一個，就由他而起。
而劉堅演技也確實精湛，從抱回繈褓中的路少楓、教正太路少楓識字習武的奶爸形象，再到與成人後的路少楓過招、聊對百姓對時局、對“俠”的看法，都自然平實，表現得極為出色。
成天瀾的表現同樣可圈可點，今年本命年的他已有三十六歲，但扮起一個比自己年輕快一半的江湖少年，那種天性穩重內斂卻依然難掩意氣風發的鮮活氣質卻依舊入木三分，令人交口稱讚。
路氏父子的戲份拍了三四天，已差不多拍完，今天是開機發布會的前一天，也是在b市基地最後的一場戲——原著第二卷《武林四快劍》開篇，路少楓從西域大雪山歸來，帶華清流到自己家中做客的一段，也是路宸的第一場戲。
路家位於京師外城西北側的民居區，是一座二進小院，地方雖小，但幹淨齊整，院中古樹老井俱全。
路順安就坐在井邊的長椅上，正拿著針線拾掇著手中一件藍色袍子，這時院門被推開，路少楓帶著微笑，腳步輕快地進了院子，語聲清朗：“義父，我回來了。”
“少楓。”路順安笑著站起，看著幾步就邁到麵前的義子，他仔細打量了一番路少楓，目中喜悅難掩，但望向路少楓明顯不太靈便的左臂時，又不禁神色微黯：“你這趟……辛苦了。為父與玉玄鳴相識二十載，卻不知他心中始終放不下當年舊事，竟鑄成如此大錯。”
“義父。”路少楓道：“玉玄鳴雖已當眾自盡，但我卻覺得此事並未就此結束……”
“好了。”路順安笑著打斷了兒子，“你才從西域歸來，定然累了，先去洗澡歇息，為父這就準備晚飯。”
“好……啊，義父，我在育璧山莊認識了個朋友，他身手不凡，在抓獲真凶上助我良多，要不是他，兒子的左臂險些廢了。”
“哦！”路順安起了興趣，“那是什麽人？”
“他叫華清流，和玉玄鳴比鄰而居，也是受邀之人。他和兒子一道來了中原，我們一起進的京城，我有叫他來家裏做客，也不知道他聽沒聽到……”說完他垂下頭，神情有點挫敗。
“卡！”
隨著徐明華導演一聲指示，片場氣氛立刻鬆了下來。劉堅與成天瀾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演員，兩人的戲份基本都是一條過，極大的節省了時間。
徐明華與攝像劉邵陽溝通了幾句，又和劉堅成天瀾提了幾點建議，這時準備完畢的路宸也在場務的帶領下走了過來。白衣飄飄的高挑身影，在人群中極其顯眼。
徐明華看了路宸一眼，路宸淺笑盈盈，神態看著很放鬆，他也隻說了些鼓勵的話。對於李博成的大膽決定，他心裏多少有些犯嘀咕，雖然在試鏡和定妝照時，路宸的表現很亮眼，可在真正的拍攝之中，他卻不知道她能不能保持正常的發揮。畢竟她隻是個新人，但卻要反串一個男性角色，還是個在觀眾心中經典地位無可撼動的男性角色。光這份心理壓力，對一個演員來說就已是一個艱巨的考驗。
但理解歸理解，如果她的表現達不到他的要求，哪怕會耽誤明天的發布會，他也絕不會讓她通過。
經過短暫的準備，劉堅與成天瀾再度站回原位。劉邵陽拉著主攝影機，將它擺到正對院門口的位置。
“！”
路少楓一路上與華清流相處，卻不是被無視就是被嗆得說不出話，但他卻真心欣賞華清流的心性身手，想與他結交，可看他進了城門後就兀自走了，根本就沒理會自己，自己還巴巴地告訴他自家的住址，實在有點傻。
他正情緒低落，卻聽院門一響，轉頭看去時，就看到那道翩然白影出現在門口。他不由得睜大了眼，卻分不清心底的激動是因見到他的驚喜還是驚豔。
華清流一身白衣如雪，他抬手推開門，緩緩走了進來。看到路氏父子都看向他，他展顏一笑，頰邊顯出一個酒窩，更顯其容色逼人，俊美無儔。隻見他步履輕捷，身姿矯健，長袖如流雲，隨著他的步伐規律擺動，一舉一動都仿佛融合著優雅與力量，竟令人心神都不禁為之所攝。
華清流走到路氏父子麵前，向路順安拱手躬身，執了個晚輩禮，“大雪山華清流，見過北劍追風路前輩。”他舉止優雅無可挑剔，隻是在他舉起的右手上，卻掛著一袋繩紮點心，與他如雪風姿有點違和。
路少楓眼神驀然一亮：“華兄，原來你一進城就找不到人，就是去買這豐慶齋的點心了？”
華清流輕輕瞥了路少楓一眼，眼神似笑非笑，湛然有神。他隨即又轉回了眼眸，向路順安朗聲道：“摘星劍南宮雲乃是晚輩遠房舅父，晚輩曾聽舅父說起路前輩，道路前輩舍江湖逍遙入官門傾軋隻因心係蒼生，前輩高義，晚輩仰止。”
路順安一愣，隨即大笑扶起華清流，“原來華公子竟是南宮兄子侄，當年星河山莊，我們四快劍談道論劍還恍若眼前，卻不料一別經年，我們的後輩都已如我們當年那般年歲了，歲月催人老，但看到你與少楓這般俊傑，也是人生幸事。”他大笑著連道三聲好，“華公子快屋裏坐。”
“路伯父先請。”
“卡。”
徐明華喊了停，卻半晌沒有說話，直到三位演員和周圍的工作人員都不解地看向他，他才恍然回神般，恢複了原本的嚴肅神情，道：“明天還有發布會，就這樣吧。”
說完，他不待眾人反應就宣布了解散，但等他回到導演辦公室不久，敲門聲響起，卻是卸妝後的路宸和總攝影劉邵陽。
“徐導演，打攪你了。”路宸微笑著，整個人似乎仍帶著剛才拍戲時的優雅之氣，“我的表現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她看著徐明華神情有些複雜，又道：“如果我有問題，請你直接指出來，我會努力改正的。”
劉邵陽笑道：“老徐，人家姑娘都直接請教你了，你還有什麽顧忌的，這可不像你啊！”
早在姬無瑕的試鏡時，他對路宸就很有好感。而他的第一印象果然沒錯，今天他與路宸第一次合作，就讓他有一種行雲流水的舒暢感。能讓他產生這種手熱的感覺，一般隻有兩種原因：一、工作一段時間後進入了狀態；二、遇到了一個鏡頭感超強的對象。
《無涯期》才剛開始拍攝，而他之前已休息了三個多月，並且因為家人的抗-議，他在休假中一次都沒敢碰心愛的攝影機。
劉邵陽看向了仍等待徐明華答複的路宸，輕易看出了少女平靜的麵容下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嘴邊緩緩露出了一絲笑意，做為一個從藝多年的影視攝影師，他接觸過的所謂有天賦的演員，也需要十幾個場景的磨合，而如今天這般，沒特別交流卻水到渠成的默契感，美妙得難以形容。
徐明華遲疑了一會兒，才終於道：“路宸，你還是個新人，演技這東西說得再多也沒用，隻能靠你在實際拍戲中慢慢領悟，而且……”他頓了下，卻道：“你保持目前的狀態就可以了，今天就先回去吧。”
路宸顯然沒理解徐明華的話，但她卻並沒再問，向兩人告別後就離開了。
“老徐，你可真不夠意思。”路宸一走，劉邵陽就忍不住了，“人家姑娘特意來請教你，你就這麽打發人家？”
他是很替路宸不平的！要知道現在的新人大都目下無塵，自信心爆棚，隻要有點來頭，就敢在片場直接跟導演嗆聲叫板。而像路宸這樣，外形出色，又有點關係，卻還能認真好學的新人，實在太難得了，必須好好愛護才是啊。
徐明華卻並沒反駁，隻是搖了搖頭，“她的問題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不過你放心，老李歲數雖然大了，但這選人的眼光也更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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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涯期》發布會當天，距十點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國貿酒店一號大廳就已有大批媒體嚴陣以待。
今天的發布會堪稱眾星雲集——製片人李博成，導演徐明華，攝影劉邵陽，武指餘山，編劇靳若蓮，光從主創班底來說，陣容已強大到難以想象。尤其當得知原編劇張雪庭因個人原因退出劇組，編劇一職由靳若蓮接替後，無數媒體簡直感到不真實。
當年《魏晉女事》的轟動程度很多人至今仍記憶猶新，而四年後的現在，這兩位搭檔的再度聯手，不知又要造成一個怎樣的收視奇跡？
與夢幻般的主創班底相比，以古裝第一小生成天瀾與新生代小花張思蕾為首的演員陣容倒顯得有些不夠看了。幸好宣傳已料到了這點，特意在昨天又公布了一個消息：眾人猜測多時卻始終得不到答複的華清流的演員——一位由李博成欽點的新人，也會出席今天的發布會，正式亮相人前。
這個消息讓無數記者為劇組嚴密的保護工作抓狂不已，痛恨自己竟沒能提早一步挖到消息，繼而化悲憤為動力，一麵猜測究竟這個得到李博成青眼的小鮮肉究竟帥到什麽程度，竟能得到這個注定大受關注卻難說幸或不幸的機會？一麵已磨刀赫赫進入了戰備狀態。
《電視劇》的記者程華是個中年胖子，仗著噸位好不容易爭到了一個好位置，一轉頭卻發現帶來的實習生阿迪不知哪兒去了，幸好沒過一會兒那小子就自己跑回來了。
“毛毛躁躁的，不好好占著位子跑哪兒去了？”胖子打了一下阿迪的頭。
“老大，我剛剛看見一女的，特美……”
阿迪話未說完，就又挨了一下，“你小子找打，不工作居然去泡妞！？”
“不是啦。”阿迪抱著頭，“那女的看著特別像前陣子大火的那個路宸，《初雪》的夏嫣女神。我就想她是不是也是《無涯期》劇組的。”
胖子稍稍氣平，把阿迪拉過來，指點道：“我知道你喜歡那個路宸，她也的確長得漂亮又有氣質，但工作得分得清輕重緩急，咱們今天為的是《無涯期》，尤其是那個傳說中的小鮮肉，一會兒眼睛放亮點，腦子得跟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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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博成的個人休息室裏，李嘉然一身皮衣長褲傘兵短靴的帥氣打扮，坐在李博成沙發的扶手上。
“老李叔，昨天是路宸第一場戲。可徐導演卻什麽都沒說，弄得她都有點緊張了呢。”
李博成聳聳肩，神態間還帶著幾分悠閑，“路宸還有緊張的時候？我們可一點兒都沒看出來。”
“對吧，有時候我也懷疑路寶是不是天生就沒有緊張神經。”李嘉然嘻嘻一笑：“雖然昨天我沒在場，但我的直覺告訴我，路寶就算有問題也不會是壞事。”
“鬼精靈。”李博成微微一笑，站起身理理衣領，道：“告訴路宸不用緊張，更不用擔心，隻要好好表現就行了。”他拍拍李嘉然的肩膀，“尤其記得給你的藝人打好預防針，發布會後，華清流肯定會有很多爭議，路宸千萬得撐住了。”
“這你放心吧。”李嘉然灑脫地一擺手，“路宸可不像她外表那樣嬌滴滴的，當初《初雪》的書粉把她罵成那樣，她都沒往心裏去過。”
“《無涯期》跟你那部偶像劇可不一樣啊。”李博成看向了李嘉然，語調輕鬆，但眼神卻很嚴肅：“華清流對《無涯期》有多重要，你也清楚，如果路宸到時承受不了壓力表現失常，那我也隻能考慮換人了。”
聽到他的話，李嘉然挑起眉，眼神中帶著幾分挑釁，“老李叔，路宸能不能演好華清流我說不準，但你要是擔心路寶承受不了輿論壓力，那你大可放心，！”她笑道：“我用我那輛還沒到岸的slsamg跟你賭，賭路寶絕不會被外物影響。”
李博成笑道：“有侄女你這話，老叔這心就更踏實了。不過嘉然，雖然我也承認路宸這孩子的確有點不一般，但你怎麽會對她這麽看重，你們不也是剛認識嗎？”
李嘉然晶亮的大眼微微一動，“一種直覺吧。第一次遇到路宸，我就覺得她不一樣，特別想認識她，然後越接觸路寶，我就越覺得她好像是天生就帶著種光芒。”
李博成笑著揉揉她的頭，“老叔相信你的眼光。等《無涯期》拍完了，一定給你記一功。”
“那把你藏的那副書法給我作獎勵吧！”
李博成做了個頭疼的表情，“就知道你這丫頭惦記上老叔那點壓箱底兒了。”他隨即又一笑，“不過還得看看結果。”
“就知道你不見兔子不撒鷹。”李嘉然聳聳肩站了起來，雖然好處沒要到，但她仍笑著跟李博成擁抱了一下，“老李叔，我去看看路寶就得走了。祝你發布會順利，拍攝順利，收視大爆。”她一會兒要與s-image的ceo戴夫利進行一個視頻會議，討論公司的發展；還有助手從各大文化公司文學網站搜集到的一長串適合影視改編的小說名單也要盡快過目，下午還有員工麵試，事情多而雜亂，但她卻充滿了幹勁兒。
“你也別仗著年輕就不注意身體。”李博成拍拍她的肩，神態間滿是關心：“你最近還有沒有不舒服的情況？”
李嘉然眼眸微乎其微地閃動了一下，但很快就微笑了起來，“當然沒有，我這種體壯如牛的人怎麽會有難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