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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往世2

  路宸快步向地鐵站走去,經過路口時,牆角的陰影處卻有一團東西動了動,發出了幾聲意義不明的呻-吟聲。


  大概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吧,這樣的雨天,的確很難捱。


  路宸想著,從口袋裏拿出幾張鈔票,走到那團身影前,蹲下-身把鈔票塞進他的手中,那隻手很冰冷,卻有些纖細,似乎是個女流浪漢。


  “ms!”路宸的同情心油然而生,“至少別在這裏睡著了,拿著這些錢,找間旅館洗個熱水澡吧。”


  聽到她的聲音,那團身影困難地抬起了頭,而與她麵對麵的瞬間,路宸震驚地睜大了雙眼,胸中所有的空氣仿佛一瞬間被抽離而出,在強烈的窒息感覺中,她緊盯著那個流浪漢,不敢相信地開口:“mi……miranda……?”


  那個女人聽到叫喚,茫然地抬起頭,隨即,她竟忽然升起了一絲力氣,伸出雙手牢牢地抓住了路宸的胳膊,“lane!是lane!是你,對不對????!!!!”


  她的聲音嘶啞幹裂,毫無曾經的幹練優雅,而且臉色蒼白眼神狂亂,似乎正處在極糟糕的狀態中。


  “果然是你,miranda!天啊,你怎麽會……”路宸扶著她坐起。米蘭達是跟隨霍棲海多年的貼身秘書,一直深受他信任,也是美國商界中有名的美麗與能力並重的女人,卻怎麽會……淪落到這種境地……?

  一個可怕的想法隱隱在心底升起,但她卻不敢深想,而此時的情形也不適合敘舊。她咬牙掙開米蘭達的手,遊目四顧,看到對街的垃圾箱旁蹲坐著一個流浪漢,立刻站起跑了過去。


  “夥計。”她掏出一把鈔票,那個流浪漢眼神立刻亮了起來,“幫我個忙,去那邊的公用電話亭,紐約急救中心,我的朋友正處於很危險的情況。”


  救護車很快到來,急救醫生動作迅速地將米蘭達放上擔架,送進車子。


  米蘭達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雖然沒有掙紮,卻一直在叨念著什麽。路宸剛在她身邊坐下,她就立刻伸手抓住了路宸的手,“lane,是不是你!你回來了是不是?”


  她的聲音又快又輕,中間夾雜著意義不明的詞組,路宸要把耳朵貼在她嘴邊,才能勉強聽清她的話。


  “lane……hale……很生氣很可怕,他把我……弄成了這樣……對不起……我被魔鬼迷了心魂……在你的茶裏下了藥……”她斷斷續續地說著:“你不愛他,我知道……我卻,太愛他……”


  路宸閉上眼,有什麽熱熱的液體漸漸充盈了眼眶。我知道你愛他,為他不惜付出一切,甚至失去了自我。可我曾那麽信任你,我從沒向你隱瞞過對他的恐懼,我不顧一切想躲開他,但你卻把我騙去了那個舞會,把我送給了他,你勸我接受那個屈辱的契約,你換了我的避孕藥,最後你為了他還打算讓我就此消失。


  這個世界上,所有我愛的信任的人,卻都一致要把我推向我最恐懼的地方,為什麽你們都要這樣對我?


  “lane……”她仍斷斷續續地道:“我錯了……對不起……”她的聲音愈發模糊了起來,卻難得說了一句較連貫的話,“hale說,他懲罰我,是因為我傷害了你,雖然你不是因為我死的。還有……”


  她忽然掙紮了起來,瞳孔急速放大,似乎要極力躲開某種極度恐怖的東西,“lane……你……不該回來……hale絕不會放開你……你的媽媽,死的時候,hale就在當場……”


  路宸迅速睜開了眼,滾熱的液體沒有防備地滑出了眼眶,滑到了米蘭達臉上,她輕輕喘息了一聲,模糊地發出了一聲叫喚:“hale……”


  而路宸呆在原地,卻如遭雷擊。蓮恩的媽媽雖然身體不是很健康,卻活得好好的,那米蘭達說的是誰?路宸3歲時因心肺衰竭去世的媽媽?還是……蓮恩的親生母親……?

  “miranda!”她輕輕地叫道,聲音無法控製地顫抖了起來:“你的話什麽是意思?你知道我的親生母親是誰?她是怎麽死的?”


  但米蘭達卻沒再說話,隻是模糊地呻-吟著,她冰冷的身體卻有著反常的高熱溫度。路宸抓住她的肩,想將她搖的清醒一些,同車的醫生見狀立刻拉開了她。


  路宸沒有抗拒地收回手,做回了座位,她此刻的臉色蒼白不亞於米蘭達,內心深處,正因米蘭達的話而猶如翻江倒海。


  急救車很快到達了醫院,米蘭達被送入了病房,路宸茫然地跟著,手中被塞入了一大堆單據,耳邊全是醫生的說明。


  高燒、虛脫、數月前曾遭受過毒打,四肢和肋骨有數處骨折未愈,以及……輪-暴……而她現在神智混亂,會不會因此產生精神問題,還需要等進一步的檢查結果。


  這是愛上魔鬼的代價嗎?那被魔鬼愛上的人,又將遭遇到什麽?已經死去的靈魂能不能就此得到解脫?


  路宸忽然覺得全身都被一種強烈的恐懼緊緊籠罩,她轉頭四看,攔住了一個護工打扮的黑人女性,她拿著紙和筆寫下了一個號碼,連同身上最後的幾張鈔票一起塞到了對方手裏,“麻煩幫我打這個電話,對他說,米蘭達.貝魯克在這裏,情況很嚴重,請他立刻趕來。還有,請用公用電話。”


  黑人護工照著她話撥打了那個電話,路宸謝過她,將寫著號碼的紙用力在掌中攢緊。


  她跑到大廳處的取款機,插入visa卡,一麵按著按鍵一麵回憶著自己的每一個細節。


  雨一直沒停,而她一直戴著遮到鼻子的帽子,未曾露出過臉,醫院的人應該沒看到她的相貌,她也沒說過中文,隻憑說話的話,所有人應該都會認為她是個地道的紐約女人,那麽她應該沒有留下什麽會泄露身份的東西?

  她拿著機子中吐出的一疊鈔票,交完費用後,立刻跑出了醫院大門。


  門外雨仍在下,且有漸漸轉大的趨勢,路宸將衣服拉緊,沿著道旁有限的遮蔽物向前跑了起來。


  遠處的雨幕中,兩道車燈的光柱正快速地由遠至近,幾乎瞬間就到了眼前。當那輛黑色道奇與她擦身而過時,在近似慘白色的車燈光芒下,她看清了車頭的車牌號。


  班尼迪克來得真快,她邊跑邊想:從黑人護工打完電話到他趕到這裏,幾乎還不到十分鍾,不愧是美國最大私人保全公司的高管。但他知道米蘭達遭受的這一切嗎?他能否一如既往的嗬護著他在心裏默默愛了多年的女人,繼續為她不顧一切?就像當年他聽從米蘭達的吩咐,在自己身周布下無數監視的人與設備,讓自己無論一舉一動都逃不開霍棲海的掌握?

  她在仿佛沒有盡頭的雨中奔跑,沒有目的地,直到雙腿失去知覺仍無法停下腳步,但即使雨無止境,卻也似乎無法澆熄正蔓延在她心底的悲哀與怨恨,絲絲縷縷,糾糾纏纏,似乎永生永世都無法掙脫。


  那個下午她走進他的辦公室,他從大理石辦公桌後抬起頭,黢黑的眼底是一片探究之色。


  她在沙發上坐下,米蘭達送上一杯奶茶,看到她神色不對勁,她離開時眼中還帶著一絲擔憂。


  他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站起來坐到她麵前,她修長的手指有些神經質的抓著杯子,片刻後她抬起頭,仿佛下定了決心般,強迫自己與他深不可測的黑眸對視——


  “霍棲海!”她安靜地道:“我要和你離婚。”不待他答話,她接著說道,聲音清晰有力,“我什麽都不要,公司、股票、房子、車、錢,我都不要,我隻要離婚。”


  “你在說什麽,蓮恩?”他似乎不解地開口,黢黑的眼眸卻牢牢盯著她,“你一個人過來的,孩子們呢?”


  他的話不是家常閑談,而是威脅。他一直篤定她舍不得孩子,但是,霍棲海,你要知道有一種恨意可以讓人不惜舍去所有珍惜的人與事。所以這次,你錯了。


  她在心底冷笑,清晰地道:“離婚後我沒有能力保證孩子們現有的生活水平,所以我願意放棄他們的監護權。”她的聲音平靜流利,毫無滯澀,“我隻希望得到每月見孩子一次的權利,但如果你不同意,我也可以放棄!”


  他麵色一變,倏地伸出手,一把將她拉了起來,“蓮恩,你在胡說什麽!你是leo和lion的母親,怎麽能離開他們。”


  “是嗎?”她安靜地問了一句,如清平如鏡的夜晚湖麵倒映出的天幕星辰般神秘美麗的雙眸緊盯著他,眸中神色奇異,“你不舍得你的兒子和母親分開,那請你告訴我:我的父母又在哪裏呢?”


  他沉肅的臉有一掠而過的驚訝,雖然隱藏的極快,但卻未逃過她的眼睛。


  她冷冷地笑了,“我不是爸爸媽媽親生的,所以他們可以毫無顧忌的利用我,就算你逼迫我強-暴我,他們也隻會勸我屈服,在他們眼裏,我隻是獲得財富與機會的工具吧?”她說著,感到心底一種絕望的沮喪,茫然無助的童年,被無視被冷落的自己,她那麽渴望得到家人的愛,全心為他們著想,但她卻得到了些什麽呢?


  她感到眼眶隱隱刺痛,但她倔強的睜大眼,不肯在他麵前有絲毫示弱,“我是被他們收養的,你早就知道對不對?可你居然就用他們一直威脅我!”她唇邊的笑容逐漸變成嘲諷,緩緩地道:“霍棲海,這些年他們已經得到了不少好處,但從今以後,你們也誰也別想再用這層虛假的關係困住我!”


  “蓮恩,先冷靜點。”他開口,聲音平靜,卻仿佛帶著直入人心的力量,“也許他們的確對你有所疏忽,但他們終歸把你養大了,而且他們那麽疼愛leo和lion,甚至超過了tricia,你不該再讓他們傷心了。”他望著她,平靜的表情仿佛找準了紅心的射手,“而且,現在你已經有了家人,你有我,我們還有leo和lion,他們那麽黏你,你真舍得離開他們?”


  “我說過,我隻要求每月一次的探視權,如果你不同意,我也可以放棄,永遠不見他們。”她緊盯著他,讓他輕易看到了她眼底燃燒的決絕的火焰。“至於你,霍棲海……”她咬緊牙,望著他一字一字:“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跟你有任何關係!”


  “你做夢!”偽裝的平靜終於瓦解,他低吼了一聲,忽然一把將她推在沙發上。茶幾上的杯子摔在地上,褐色的液體迅速浸濕了名貴的波斯地毯。


  她感到一陣暈眩,掙紮著想站起來,但他高大的身軀同時壓了上來,輕而易舉就壓製住了她的掙紮。


  他俯視著她,忽然笑了,但笑容卻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可怖陰鷙,“蓮恩,你從小就心硬如鐵,我寵你、愛你、慣著你,恨不得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你,我說過我會愛你寵你一輩子,除了你我不會有任何女人,但你心裏卻從來沒有我,一絲一毫都沒有!”


  “霍棲海,你放手!”她驚叫,用力掙紮了起來。柔軟的身段與清雅的體香在肢體對抗間侵襲了他的感官,一時間,欲-望漸漸染上了霍棲海的黑眸。


  “蓮恩。”他探向了她襯衫的領口,“我說過,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過你!兩個孩子還留不住你的話,那我們就再生一個!”


  “放開我!”心髒因突來的憤怒而劇烈狂跳著,幾乎下一刻就會跳出口腔。她用力想推開他,但他的力氣卻太大,黑眸中冷漠不在,而是與那些絕望的夜晚一樣的要將她緊緊囚入其中的瘋狂與占-有-欲。


  隨著衣物裂開的聲音,一陣強橫的疼痛從下麵傳來,他已毫不留情的侵-入了她的身體。她用力咬住唇,強迫自己不發出聲音,而他的動作卻忽然溫柔,細碎的吻落在她臉上唇上,連同溫柔的呢喃:“蓮恩,相信我,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


  之後,他動了起來,一麵低下頭深吻住她,火熱的舌強行探入她口中,輾轉吸吮。


  她緊緊閉上眼,他炙熱的身體,瘋狂的占-有,劇烈的喘-息,如一座牢籠將她緊緊囚禁,插翅難飛。她胸中怒火滔天,卻被同樣堵在胸口處、如沉重的石塊般的鬱卒絕望擠壓著,無從宣泄的苦痛,讓她的心髒尖銳地疼痛著。


  隨著他一個大力,她胸口突然如巨石擊中般,升起一陣劇痛,她忍不住想叫喊,卻因他的強吻而無法發聲。


  而那陣劇痛讓她眼前登時一片黑暗,連神誌都陷入了昏迷。但在暈眩中,她卻似乎看到了一團黑色的火焰劇烈燃燒著,火焰中似有無數細碎的銀色光點跳躍飛舞,如掙紮在地獄之火中的魂靈,形成一幅瑰麗卻又詭異到極點的畫麵。


  迷蒙中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說著什麽,但胸口的疼痛卻讓她聽不清楚,她深吸了口氣,費盡了全身的力氣,終於聽到了那個淒厲絕望的女聲,在熊熊烈火中,一字一頓地道:“永生永世,再不相見!”


  她從未想象自己的聲音竟會如此尖銳可怖,等等……那個聲音竟是自己的嗎?!她為什麽要這麽說?

  “你做夢!”忽來的一聲熟悉的怒吼幾乎震破了耳膜,她悚然驚醒,眼前卻仍是白色的天花板,與懸在其上的蓮花形水晶吊燈。而他近在咫尺的臉孔,竟讓她無法分清噩夢與現實。


  “啊……”她突然疼叫了出來,全身瞬間竟冒出了一身冷汗,心髒疼得發緊,幾乎跳動都很困難,但最疼的,卻是小腹處猶如萬針攢刺般的疼痛感,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洶湧下流,她再也承受不住,痛苦地掙紮了起來。


  “蓮恩、蓮恩……你怎麽了!”


  他終於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兒,慌忙從她身上起來,而他起身的同時,一股血水從她雙-腿-間湧了出來,粘在她雪白的皮膚上,豔得驚心動魄。


  他呆在當地,臉上神色變幻,黢黑的眼眸中漸漸浮起一種複雜的情緒,似絕望,又似認命般的沮喪,但最後卻又變成了狠厲的決絕,攝人心魄。但他的異常她卻並沒看到,隻是捂住胸口,望著身下的鮮血,緩緩地笑了:“霍棲海,果然……直到我死……你都沒有放過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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