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你怎麽還是這麽不懂事
花九沒有去暗香樓,而是直接到了香行會去。
似乎料到她會過來,花明軒還有封黑二老以及行會裏主要的調香師父都在大堂裏,專門等她一樣。
花九到門口,剛要進去,息子霄猛地拉住她的手,和她並肩一起走了進去。
花明軒懶懶地坐在上首位置,眼見花九進來,他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在花九手指頭上梭巡了一圈又不為人知的收回,一副根本不打算開口說話的模樣。
封老看了他一眼,無法,隻得上前來跟花九道,“夫人,不知道您可知道藍古會長的事?”
花九朝著封來行了一禮,點點頭道,“剛才我的婢女跟我說了。”
封老撫了下胡子,遲疑了半晌,似乎在考慮怎麽開口,“剛才眾多師父商量了一下,提議道不若比鬥之事就此作罷,夫人您如何看?”
“不如何看,”花九朝著高位上的花明軒笑了一下,“不瞞大家,花氏為這調香大賽的第一,便是衝著這比鬥來的。”
這話一落,整個大堂就有人小聲的議論起來。
封老臉色不好看,這種勸說的事他真不想幹,但是花明軒擺明了撂攤子,現在藍古一死,這行會中就他和黑老的資曆最老,他不得不硬著頭皮,“那夫人是打算如何?”
花九並未回答封老的話,她上前一步,直麵花明軒,朗聲道,“花明軒,我要做昭洲香行會會長之位。”
竟是直接大膽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花明軒一直半闔的眼一下睜開,臉上的發梢有弧度揚起又落下,“會長之位?大妹妹,你怎麽還是這麽不懂事。”
他話語中有笑意,然而說出的話卻無半點調笑,像是在對待無理取鬧的小輩一般,帶著不屑。
“我必做會長之位!”花九說的勢在必得。
“封老,將行會規矩跟她說一遍。”連解釋都覺得多餘,花明軒就是不想多跟花九說上那麽一句話。
“按照行會規定,會長之位是可以通過比鬥奪得,但在會長身死,又無指定會長人選的時候,那麽這會長之位是要由行會裏身份資曆最高的人繼任,且半年之內不得邀約比鬥,為的便是行會不致於因為會長人選的變動而帶來動亂。”封來一字一句清晰的跟花九解釋清楚。
花九確實不知道行會中還有這麽一條的規矩,她冷眼看著花明軒,這才知,他的目的原來在此,藍古死了,不管是誰當這會長,她至少半年內是不能邀約的,而這半年的時間,她根本就等不起。
“香行會,誰會繼任?”息子霄這當開口。
封老沉吟了一下,看了眼花明軒眼見他沒說什麽便道,“自然是明軒公子,我和黑老是長老之職,不會參與到繼任人選中。”
花九細長的眉梢動了一下,她揚起小而尖的下頜,嘴角就有隱約的弧度,息子霄的問話目的她自然清楚,無非便是要她直接邀約這繼任者鬥香一場而已,即便做不了會長,那麽也將此人的威信給狠狠的掃落下去,這變相的將香行會在昭洲的影響力降到最低,那麽半年內她便可以建立直接的勢力,類似香行會這種。
“那麽,阿九便邀約明軒哥哥,鬥香一場,哥哥可敢接?”她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整個大堂中的人聽的清清楚楚。
哪想,突聽聞這話,花明軒卻低低地笑出聲來,那笑聲從暗沉到越發的響亮,不可遏止,他摸著臉上的那道疤痕,就問她,“大妹妹,你確定?要知道,你的調香技藝還是我教的……”
“自然確定,”花九斂著眉目,臉上一片清冷,再是理智不過。
花明軒止了笑,他就那麽看著她半晌,“那麽,我接!”
“謝哥哥成全。”花九斂衽行禮,不管從哪方麵來說,花明軒應下了,便是全了她,這份情她自然記下了。
“我也不占你便宜,你手傷未愈,我便再給你三日,三日之後巳時初,在這大堂靜候大妹妹。”花明軒說著緩緩起身,待這話畢,他一拂衣袖,恍若卷落天際最遠的閑雲,轉身就離去。
花九抿了下唇,看著他的背影消失,直至息子霄扳著她的腦袋回身,“別看了,看我就好。”
花九淺笑了一下,嗯了聲,然後道,“回吧。”
說完,也不理大堂裏的其他人,花九隻朝封黑二老點了點頭,便和息子霄出了香行會。
回到小院,息子霄拉著花九給她手傷換藥,這種事他已經做的無比熟練,動作輕柔又仔細,半點不會弄痛花九。
將最深的那個傷口塗了一層藥膏,息子霄朝著那傷口吹了口氣,才道,“和花明軒鬥香,有把握麽?”
花九搖頭,“沒有,我多半會輸。”
聽聞這話,息子霄給她包紮傷口的動作一頓,“那為何邀約?”
花九凝視著息子霄的眼睛,讓他看清自己眼裏的坦蕩,“你可能不相信,在花家他教我調香的時候,我那便想著若有朝一日,能看他全力調製香品並為之比鬥一場,定是件很暢快的事,像是你遇上和你拳腳功夫相當的人,便想著分個高下是一樣的。”
息子霄掩著睫毛,那之下的鳳眼閃了一下,“知道了。”
他不會告訴她,他從不和人分高下,隻會見生死而已,他其實不想花九踏入他不熟悉的領域,就像調香,也隻有和花明軒,在這塊上,她懂他,他亦懂她。
而他,息子霄並不懂,隻能看著她身上散發出奪人眼球的光彩,這種感覺並不好。
三日的時間很短,花九不能冒著手傷未完好的危險練習調香,息子霄將她看的很緊,她隻有一遍一遍在腦子裏篩選合適的配方,還要有合適的香料。
封家那邊,封墨找人悄悄的給她帶過來一些罕見的香料,暗香樓裏有尚禮以前收集的一些,花九看著,眉心還是不舒展,這些都不行,至少她不滿意。
索性她便到暗香樓,親自選了幾株不錯的香花搬了回去,準備還是調製花香品,玉氏配方中最出色的便也就是花香品而已,她決定要打出這塊的招牌來。
值得一提的是,她在這期間收到了尚禮從漢郡寫來的信,說是漢郡的暗香樓一切上了正軌,生意還不錯,他刻意調教了人,現在可以撒手,便問花九他何時可歸。
花九當即大手一揮,準了他的要求,讓他暫回昭洲這邊,再行商議第三間暗香樓開在哪後,再做決定。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在花九一心撲在鬥香事上的時候,花明軒卻並沒有多上心。
最後一個晚上,花明軒搬著椅子坐在門邊,他手上拿著酒壺,也並不要酒杯,就那麽對著壺嘴,想起了便喝上一口,他麵前跪著一個人,那人身形矮小,臉色蠟黃,赫然是別滄海。
別滄海狼狽至極軟趴趴躺在地上,有衛護在他脖子上架著鋒利的刀,他便動也不敢動,事實上他想動也沒力氣動,眼前這人不知道給他用了什麽,他渾身沒力氣。
“我說過,我什麽都不多,就是銀子多而已,你當時要聽了我的話多好,偏生要講什麽信義,到頭來,任務沒完成不說,銀子也沒有了,還被我雇的人抓到我麵前來……”花明軒絮絮叨叨地說著,平時他根本沒這麽多話,許是這會已經有醉意了。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別滄海心頭暗恨,他雖是江湖中人,沒黑白是非之念,一向是誰給銀子就給誰辦事,但是他還有起碼的信義,所以才在擄了花九之後,將她交給了那個女子,豈料那個女子失信不說,他正在等待之際,就被人給抓到了這男子麵前。
“不,我不殺你,”花明軒喝了口酒,臉上的發絲隨著他仰頭的動作而拂到了耳際,在夜色之下就露出他臉上那道像蚯蚓粗細的疤痕來,“也不剮你,那多沒意思……”
別滄海心思急速的轉,他想活命不想死,便道,“你要我做什麽?”
花明軒搖晃了一下酒壺,聽到裏麵還有酒液在叮咚作響,“誰叫你擄阿九的?”
“我不知道,我接任務從不問主顧身份。”這話卻是實話。
花明軒看著他,猛然睜開眼睛,那眼底清明一片,哪有半分醉意,“我能放你走,但是記住你欠我的這個人情,撤了你那任務,以後凡是和花氏阿九有關的任務你都要來報給我知道,要不然,我能使銀子抓了你一次,自然便能抓你二次,你可記住了?”
“是,我記住了。”別滄海臉上有留下冷汗,明明眼前這男子半點拳腳都沒有,他就是感覺到了壓力。
花明軒朝那護衛一撇頭,那護衛便撤了刀,他從袖子裏摸出個小紙包扔到別滄海麵前,“吃下去,自然就有力氣了,然後滾。”
別滄海慌忙打開那個紙包,也不管是真是假,將那粉末一口吞下,大約半刻鍾的時間,他手腳就有力氣了,至少能自行行走。
他朝著花明軒拱手行了一禮,“在下告辭,如若公子有吩咐,可隨時到京城下北坊上官美人那地走上一圈,我自會來找公子。”
花明軒斜斜地看了他一眼,他沒想到這人背後還真連著個不少關係。
“下去吧。”花明軒這話是對那護衛說的,也是對別滄海說的,說完,他就閉了眼睛,又有一下沒一下的喝著壺裏的酒,終於不知道到了什麽時辰,他拿著酒壺的手指一鬆,那酒壺就滾落下來,轉了數圈才停住。
而花明軒,已經呼吸綿長,就半躺在椅子裏,他衣衫垂落,發梢輕柔,有風而起,帶著搖曳柔軟的動靜,他就那麽沉沉的酒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