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我花氏邀約

  如果說花九曾經想過要與一個人好生過日子,那麽這個人必定是張涼生無疑。


  他是傻子,但卻純如白紙,幹淨的會讓人不敢靠近,你對他好一分,他便同樣懵懂無知地對你好一分。


  整個平洲張家的人,因為張涼生的存在,她沒有太多的怨恨,畢竟他們背叛她,也隻是利益驅使而已,而張涼生給過她最初的溫暖,但這依然不能改變他是一個傻子的事實,傻子給予的溫暖,那是很有限的,傻子對她的好也隻是下意識的在模仿她而已。


  比如,她給傻子夾菜的時候,傻子同樣會笑嗬嗬地學著給她也夾菜,所以更多的時候,她照顧的不是夫君,而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大孩子。


  但當有一天,這個傻子站在你麵前,意識清醒,無比歡快的喊你名字,那模樣哪還有半分癡呆之後,還能有何反應。


  至少花九是半天沒任何反應,一直到張涼生爬進木窗,站到她麵前,晃了晃手,弱弱地喊了她一聲,“阿九……”


  花九下意識的就問,“你是誰?”


  她的這一問,也提醒了張涼生,畢竟他所知道的那些事都是由於自己那一場古怪的夢境而已,花九應該並不認識他才對,於是他整了下衣衫,退後一步,恭恭敬敬地給花九行了一禮道,“在下平洲張家張涼生。”


  說完,他悄悄抬眼,神情忐忑地看著花九,生怕自己的行為唐突了佳人。


  杏仁眼眸微眯了眯,花九仰起頭,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原來是平洲張家呀,不知道我那花芷妹妹可還好?”


  “那個惡婦,我休了她。”張涼生露出憤憤的表情,說完後,他才覺不妥,怎麽說花芷也該是花九的庶妹,自己總歸是無禮了。


  “聽說你原來是個……傻子?”花九繼續問,現在見到張涼生,她便更為肯定因為自己的重活一次,一定是有哪裏出錯了,要不然花明軒不會和她糾葛上,本該是傻子的張涼生也不會突然變得正常。


  “是啊,但是阿九,我現在不傻了,你那個妹妹她推我一下,然後我就睡了半個月,做了些夢,人就不傻了,真的,不信,你可以考考我。”張涼生說到後麵,語氣急了起來,生怕花九嫌棄他。


  “你怎會來昭洲?”花九麵色倏地冷了,她不信張涼生出現的會這麽巧合。


  “我來找你啊。”張涼生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末了,又加了一句,“不管你信不信,我昏睡的那半月,夢到你嫁給我了,所以我就來找你,可是……可是……你怎麽就嫁給別人了啊?”


  張涼生的話語裏有少許的委屈,唯一一個不嫌棄他是傻子的人,他現在不傻了,可是怎麽本該是自己的媳婦就飛別人家裏去了。


  然而,花九恍若未聞,她隻被張涼生話的內容給驚訝的半晌說不出話來,“你夢到我嫁給你了?還夢到了什麽?”


  這問題,張涼生卻不回答了,他蹲在地上,埋著頭,無論花九再怎麽追問,就是不肯說一句話。


  有歎息流瀉而出,恍若懸浮安定的塵土,花九作罷,“你可是來帶我出去的?”


  “對,我來帶你出去,不過,阿九你跟我說,是誰將你關起來的,我找人揍他。”張涼生眼睛一亮,經花九提醒他才想來自己過來的目的。


  “你別管,過來背我。”花九使喚起張涼生來半點沒顧忌,前生她照顧他的時候多去了,現在算是收點利息而已。

  事實證明,張涼生很聽花九的話,隻要是花九說的,他半點不問原因。


  他將花九背起,到木窗邊,喚了丁二一聲,先將花九小心地挪出窗外,讓丁二接住了,他才手腳並用狼狽地爬出去,一落地人都沒站穩,就趕快從丁二手裏把花九抱回自己懷裏,還連連問,“有沒有傷到哪?”


  花九搖頭,她回頭看了眼這個禁錮了她一天一夜的房間,半點都沒留戀地對張涼生道,“先帶我去香室,避著人點,我身上有香室鑰匙。”


  “好,阿九你累了就跟我說。”擔心被人看見,惹人注意,張涼生隻得背著花九,讓丁二脫了外衫,罩著點花九,瞅著沒人就往花九的香室跑。


  花九嘴角有輕笑,她被人背著又怎麽會累,這張涼生還說不傻了,就衝這勁,還不是傻子一個。


  香室裏,花九坐到桌邊,她手沒力氣,隻得指揮張涼生,幸好她昨日就將香品調製的差不多,就差最後一步起封而已,這步也不需要有多精細,隻要有力氣就好。


  丁二眼見自家公子幹的滿頭大汗,還樂嗬嗬的,他便對花九不滿起來,想上前幫忙,哪想張涼生一把推開他,根本不要他動手,自己一個人就將所有的事給幹了。


  待那香品調製出來,花九一嗅,味純正,正是她想要的那種,便叮囑張涼生帶上香品,扶著她點,往香行會大堂而去。


  她不是不想先解了身上讓她四肢無力的香品,隻是這會根本沒香料可用,時間又緊,她便隻有先將就著使喚張涼生。


  香行會大堂裏,上賓已經品鑒完畢,有眾多的人在大堂裏來來回回的走,想著將自己手裏的那一票丟給哪個香品才好。


  秋收站在角落,今一早,息子霄跟她說花九不見了,她一直擔心到現在,花九那邊的香室她去看了幾次,依然沒人,這個當她根本沒心思比賽,隻時不時瞧一下香室進入大堂的那個拐角。


  終於,她不記得是第幾次的時候,看到了個熟悉的人影,她驚呼出聲,“夫人……”緊接著就飛奔了過去。


  她這一聲喊,還驚了花明軒和鳳靜,花明軒甚至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臉上有明滅不定的情緒浮浮沉沉,最終化為一縷一縷的煙塵,飄忽著消散,他複又坐下,再不往那邊看一眼。


  鳳靜將花明軒的表情盡收眼底,隨後他朝大堂的某個位置勾了一下手指,那邊就有個夥計飛快地退了出去通知息子霄去了。


  花九示意張涼生鬆開自己,靠在秋收身上堪堪站立起來,“將香品給我婢女,沒你事了。”


  張涼生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聽了花九的話,“阿九,我不走……”


  花九現在懶得跟他多說,她看向鳳靜和封黑二老,那視線卻是將花明軒給故意漏下了,“花氏來晚了,不好意思。”


  秋收扶著花九,不能上前,隻得將香品瓷瓶遞給過來的夥計呈送了上去,低頭她就對花九問道,“夫人,你這身子怎麽回事?”


  她也發現了花九的異常。


  花九沒回答她,隻盯著鳳靜和封黑二老一一品鑒了她的香品,最後那香品送到了花明軒麵前,她極淡的眼瞳縮了一下,就垂下眼瞼。


  “九兒。”猛然息子霄醇厚的聲音響起。


  花九一僵,她抬頭果然就看到息子霄一下衝到她麵前,伸手似乎想抱她,然而隻是那麽握著她雙肩,隱忍著接替了秋收的位置,待挨近了才湊到她耳邊低低的道,“你沒事,真好……”

  花九咧開嘴,笑了一下,杏仁眼梢都浮起了明媚如初春的暖光,她蹭了下他胸口,“我沒力氣,你用力扶著我點。”


  息子霄眉頭一皺,搭上她的手,臉一下就沉了,“怎麽回事?”


  聲音中都有淩厲的殺意,周身能冷的掉冰渣,他視線更是掃到花明軒身上,泛著毫不掩飾的戾氣,花九這般,明顯是聞了一些特殊的香品緣故,而能調製出這種香品的,除了花九自己,在昭洲也就花明軒調香技藝最為高超,息子霄根本不做他想,便篤定,定是花明軒下的手無疑。


  “待會在說。”花九聲音小的像嗯嚀小貓一樣,帶著軟糯的哀求。


  息子霄收回視線,花明軒從他出現就在沒抬起過眼眸,仿若這偌大的大堂裏麵就沒他們兩個人一樣。


  上賓品鑒完畢後,有夥計將花九的香品放到最末的位置,立馬就有很多的人像潮水一把湧過去,將手裏的票丟到花九香品麵前的托盤裏。


  花九朝秋收報了幾個香料的名字,讓她現在就去買來調製成線香,她不知道花明軒對她用的是何香,但想來都和玉氏配方上的大同小異,按著配方調製出來的,應該也能去除她的四肢乏力之症。


  息子霄頗為擔心地看著花九腿半晌,驀地將她橫抱起來,既然用不上力氣,那便半絲力都不使來的好。


  花九也沒有不好意思,盡管大堂裏人多,但現在也不是在乎這些的時候。


  “阿九……”張涼生的聲音低低的傳來,話語間有不滿,自從那抱著花九的男子一出現,他簡直就被遺忘了。


  花九確實剛才一時間忘了張涼生,聽到他聲音,她愣了一下,然後才對息子霄道,“他是平洲張家張涼生,是他救我出來的。”


  息子霄狹長的鳳眼斜睨了張涼生一眼,風流相的臉上沒半點表情,他既不言謝,也不吭聲,就那一眼都讓張涼生心下發怵。


  “阿九,你嫁他,還不如嫁給我,而且你本來就該嫁給我的!”張涼生悄悄地扯了下花九的衣服,結果花九沒感覺到,反倒是息子霄又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


  張涼生不自覺地挺直了背脊,裝出一副色厲內荏的樣子,在花九麵前,他當然不能示弱了。


  “張涼生,你再提這事,就回平洲去,我不見你。”花九小臉也冷了,那些話在她麵前說說也就罷了,當著息子霄的麵,她不想他聽到這些似是而非的話。


  張涼生還想說什麽,眼見花九似乎真生氣了,才悻悻閉了嘴。


  秋收的動作很快,在花九調製的香品毫無意外地奪得第一名頭的時候,她便拿著特意調製好的線香走了過來,還順便帶了香座,將那線香點燃,息子霄端到花九麵前,讓她嗅嗅,花九這才覺得四肢好點,沒剛才那麽乏力。


  宣布第一名單這種事,本該花明軒來說,但他隻是朝藍古揮了揮手,便將這事交給他來辦。


  藍古麵色陰沉,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宣布第一名花九的名字,秋收也排到了第十名,是個不錯的成績。


  這一切完畢,整個內賽將近結束,花九動了動手腳,在息子霄的攙扶下,走路是沒問題了,她便上前一步,朝著高位上的花明軒就道,“我花氏,邀約藍古會長,鬥香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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