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給她那個人不能給的一切
明媚日光的花廳,清茶嫋嫋,杏眼眸的女子依然雙手捧茶盞,待那茗煙失了熱氣,她才緩緩的道,“大姑娘,不去見一見公子麽?”
聽聞這話,花九眼也沒抬,她隻依然翹起小指,捏著茶蓋,動作不急不緩地掠去茶湯中的茶葉沫子,“我記得,當日在京城楊府青柳姑娘,可是一口咬定,我與明軒哥哥有私情,現在看來,明軒哥哥也果真是個多情男子,對栽贓過自己的青柳姑娘心懷餘情,不計前嫌,還收在身邊寵愛憐惜,所以,青柳姑娘,你可要好生待我兄長的這分情才是。”
青柳放下手中的白瓷茶盞,起身,提起裙擺,遙遙地朝花九行了一禮,“他日,是奴家受人蠱惑,是非不分,才信口雌黃了,大姑娘今日大度容人,不與奴家計較,奴家感恩戴德。”
她隻提對花九不計較之情,卻半點不說如何待花明軒。
隻這一句,花九便知道,這“妾”之位,恐怕值得玩味,但是她想不出,青柳這一番才到昭洲,就巴巴來她這說自己是花明軒的妾,這麽顯而易見的示威,是為何?
花九不說話,青柳也不言,古怪詭異的沉默在花廳蔓延。
花九自是不慌的,她為主,青柳為客,又有什麽可急的,她隻是想知道,青柳今天的這一遭是她自己擅自做主的還是花明軒吩咐的。
“大姑娘,為什麽不問問,公子臉上的疤如何了?還有肋骨那劍傷?”良久,還是青柳先沉不住氣,她從始至終都垂著眉眼,想學著花九身上那種安寧又清冷得氣度,奈何她這話音發顫,卻是泄露了她內心對花九的不滿。
“哦?青柳姑娘倒是清楚的很哪?”花九端起茶盞,碰觸唇尖,掩了下浮起的諷刺笑意,“不過,你一妾,我們兄妹之間的事,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青柳咬了下唇,隻得道,“是奴家逾越了,還請大姑娘不要見怪,奴家一直想著以前公子和大姑娘,所有的人都知道頗為要好,公子也一直念叨著姑娘,奴家便擅自以為,大姑娘會想去見見,但今日看來,是奴家想多了,公子還等著人伺候,奴家這就告辭了。”
青柳起身,說完行禮後,也不要花九的婢女相送,衣角翻飛,踏入日光之中,徑直離去。
花九視線深邃如許,她看著青柳走出院子,那纖細的背影連她都覺得和自己甚為相似,她心下沉了沉,希望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花明軒留青柳在身邊,是心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息子霄回來的時候,見有窈窕的女子身影遠遠的從院門出來,他腳步頓了一下,臉上依然麵無表情。
意料之中,他進屋的時候,花九去了香室,自從知道昭洲四月有調香的初賽,花九幾乎所有的心思都撲在了上麵,等了這麽久,他知道她心中的渴望發酵到了極致,暗香樓也迫切的需要擺脫如今的局麵。
這一場的初賽卻是再好不過。
花九沒空,息子霄腳步一轉,就又轉身出去了,秋收看見回來又出去的息子霄,愣了一下,她遙遙頭,也不去過問,本來姑爺那惜字如金的話,說了她也聽不懂。
第二日寅時,息子霄才睜開眼,便側身狠狠地抱了還未醒的花九一下,小心翼翼地起身,他瞅著花九,小臉薄紅,唇尖微腫,嘟嘟囔囔的,他昨晚是纏著她要的狠了,這會睡著了,細眉都還輕皺著。
息子霄無聲的笑了,在花九額際落下輕吻,根本不準備叫醒他,想悄悄地就走,哪想,他才一轉身,手指頭就被人略帶不舍地勾住了,“怎的不叫醒我?”
一向清麗的聲音罕見的嘶啞了,花九才一張嘴,就想起昨晚上息子霄的瘋狂,耳根瞬間就熱了,帶掩飾地輕咳了一聲,她就從軟枕下摸出那隻帶凸點的銀質手鐲,“這個帶上,我換了烈性香品進去,按不同的凸點,出來的香品就不同。”
息子霄沒有拒絕,他接過銀鐲,指腹摩挲了一下,黑曜石的鳳眼頃刻灼熱而暗沉下來,“舍不得我?”
他淺笑著,有風流桃花的眉目都蕩漾著春情,讓那張平素就俊的臉更添了幾分蠱人心神的誘惑來,傾身,溫柔又悱惻地重新吻上那唇尖,唇齒濡沫,連花九的氣息他都盡數給吞了下去。
“……嗯……”身子遠比心更誠實,花九心頭還正推拒拉扯間,她唇邊已經逸出了呻吟,細弱奶貓,嚶嚶勾人。
自然,息子霄才穿好的衣服又脫了個幹淨,他躥進被窩裏,大掌從花九的粉紅蓓蕾撫摸而過,唇舌遊動,帶著狠狠的力度,又一次地進入她的身體,兩相結合,隻恨不得將花九一起揣身上,哪都不離。
花九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快晌午了,息子霄自然已經離開好一會了,她淺顯地呻吟了一聲,羞憤的很,被做到手腳無力的地步,她這是被吃了多少次了?
聽見花九的動靜,春生進來,瞧著花九的樣子,很不厚道地笑了,但隨即她就很不滿的跟花九道,“姑娘,您是不知道,姑爺留下來那個叫行雲的隨從,今早到香室去了,因為您現在的香室跟姑爺的書房一個房間,我攔不住他,他說,要替姑爺整理,您是沒瞧見他那樣子,頭都快仰到天上去了。”
花九聽著,依稀模糊地記得好像早上的時候,親密間,息子霄跟她說過,那個叫行雲的他會留下來,會點拳腳也可以信任。
“隨他吧,沒事的,行雲有數,不會動我的東西。”花九拍了拍春生的手,隨口道。
“可是,夫人您的香室從來不讓旁人進的,而且……而且……他很無理……”春生想了半天,給行雲安了個罪名。
花九瞅著她,春生向來穩重,跟在她身邊這麽久,遇事也是個冷靜的,可是說話這麽吞吐,還實在不像她,“無理?說來聽聽,行雲怎麽就對咱們春生無理了?夫人給你做主。”
春生替花九綰發,聽花九這麽一說,她手一頓,臉騰地就紅了,眼神閃躲的半天說不出個字來。
眼見這模樣的春生,花九心中一動,有再是清晰不過的念頭劃過腦海,她就笑的戲謔地道,“莫非是舉止輕薄了?那行雲也太大膽了,等姑爺回來,我定要將他給支去遠遠的地方,省的再欺負我身邊的婢子。”
“夫人……”春生一抬眼,就看到花九臉上似笑非笑地表情,她一跺腳,咬著嘴唇就更不好意思了。
兩人正說著行雲,哪想正主就在房門外輕咳了一聲,驚了春生好一大跳。
“夫人,有您的一封信箋,是息府息三爺送過來的。”行雲的聲音也是很普通的那種,就和他這人的相貌一樣,聽過就會忘。
“去,春生,拿進來。”花九吩咐道。
春生盡管不情願,但還是蹭到門口,主母的屋子,一般下人除了貼身的婢女,是不能進來的,行雲也懂,所以都隻在門外邊遠遠的就喊。
花九撕開信箋,她眸色閃了一下,就沒注意到春生略帶異樣的表情。
信封裏,抖出來的是一張官府文書,大致意思是承認桑園為息子霄和花九的東西,落款是京兆大人梁起的印章,隨文書的還有風息泱的信,信上隻說,他去打通了一下關節,幫息子霄拿回了桑園。
“行雲,息三爺人呢?”花九看著文書,臉上就沒有了笑意,她一直都覺得這個息老三,居心叵測,但現在的所作所為,從表麵上看無一不是在向息子霄討好,有何企圖一時半會還看不出來。
“回夫人,息三爺說公子不在,他就不進來了,他回息府還有事,改日等公子回來了再過來。”行雲站在門邊,隔著一層,依然保持彎腰謙卑的姿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花九回了一聲,將那文書收好,息老三的事,等息子霄從漢郡回來後,隻要龍涎香玉髓的事一弄清楚,多半邊能揣測出息泱的目的了。
不過,花九覺得息子霄去漢郡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從頭至尾他們都沒跟息老三提過,但這會息泱居然才小半天的時間便知道了,他的耳目才真靈通。
吃過午膳,花九便開始在香室裏準備調香初賽的香品,配方是改良好了的,香料也是有的,就是不知是哪裏的問題,在配伍的關鍵時候,總會出錯,調製出來的香品根本達不到她預期的。
正好,這裏息子霄也不再,她便可以想在香室呆多久都不會有人管,能有大把的時間和精力將那配方給完善了,爭取初賽時一鳴驚人,這樣暗香樓也能早日好起來,暗香樓好了,她才能繼續下一步的事。
而這時的花明軒,坐在香行會的花廳裏,桌上擺著香茗,聽著香行會會長一一回稟近年來行會的狀況,對這些走過場的表麵行事,他一向是不在意的,但此刻他卻不得不坐在這,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
隻因,會長跟他說,昭洲香行會到了生死難關,要花明軒拿捏主意。
無非是聽說了五月會有一場的調香比賽,而恰好,在香行會建立之初,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凡是調香賽事的第一名,可以對行會中的任何人提出鬥香,贏著,獲任輸家的一切,包括在行會中的職務以及地位。
原本,這一規定無可厚非,因為每個州郡的行會會長升任的時候,也是這樣通過鬥香的挑戰上來的,但巧就巧在,昭洲的這個會長,是很多年前,通過投機巧取而得來的。
如果沒有花九的出現,他便可以繼續安然地做他會長,但花九的橫空出世,已經讓他感受到了威脅。
“所以,明軒公子,老夫建議,在昭洲通殺息家的那位,行會這麽多年都安穩過來了,她若上來,勢必會擾亂整個大殷香行會的次序。”香行會會長頜下黑須抖動,說的義憤填膺。
花明軒撐著頭,玉冠上有一縷發垂落而下,遮掩了他半邊的臉,他唇邊帶起了一絲笑意,“通殺啊?那就這麽做吧。”
盡管他知道,花九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香行會有這麽一條可以與會長鬥香的挑戰規矩,但那又有什麽,終於她要被逼到了頭,他不介意那個時候再伸一把手,給她那個人不能給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