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夫人,早

  花九這一夜睡的很沉,感覺身邊是入冬以來從未有過的暖和,她甚為滿意,迷迷糊糊間拿臉蹭了蹭,哪想,這一蹭就有隱約低沉的笑聲從頭頂傳來,伴隨的還有手下陌生的震動。


  她猛地睜開眼,就看到息子霄那張放大的風流桃花麵正對著她,薄唇罕見的勾起,鳳眼也挑著,似笑非笑地瞧著她。


  腦子有瞬間的空白,她憶起昨晚,聽他講了雲梳的事來著,然後……然後……她就自己進來睡覺了,可是誰來告訴她,她進屋睡覺,為什麽這人會跟她一起同榻而眠,她敢肯定自己絕沒有邀請過。


  “夫人,早。”看得出息子霄心情不錯,他側著身,一手撐頭,一手挑起花九柔軟青絲,繞了幾圈後又湊近下頜摩挲了幾下,如此反複,樂此不彼。


  “你為什麽在我床上?”想不通,花九就直接問出口,她語調有冷意,保準息子霄一個回答不好,她就會踹人下床一樣。


  “夫人,不記得了?”息子霄還反問,繞發絲已經不能滿足他的手感了一樣,他這一眼又對花九那小巧如貝的耳垂起了興致,伸出指尖輕輕地碰了碰,超乎他想象中的軟,“是夫人牽我睡覺,而且,這床,為夫也有份,可不是夫人,一個人的。”


  花九騰的起身,想下床,奈何息子霄還橫旦在那,她氣憤不過,抬腳就踹。


  哪想,息子霄隻那麽抬了一下腿,便將那雙白瓷般的腳給穩穩夾住,末了,還屈膝,用他那比花九大了不止一圈的大腳掌摩挲了一下花九光裸的腳背,“夫人,可還冷?”


  花九抽了一下,根本就抽不出來,有青絲從肩拂落,心頭頓生羞惱,她根本想也不想抬手就拍上息子霄胸口那最嚴重的傷口。


  果不其然,聽的一聲悶哼,腳上的桎梏一鬆,花九一翻身就想越過了息子霄下地去,眼見床沿在即,腰上卻被一雙長臂給攬了去,不等她反映過來,一陣天旋地轉,她在睜眸,就已經被息子霄壓在了身下。


  “放開!”幾乎已經惱的咬牙切齒,花九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清楚的意識到男子和女子之間的體力懸殊差別。


  如瀑長發流瀉滿床,息子霄輕笑出聲,胸腔的震動那麽明顯,他眯了一下鳳眼,緩緩低頭靠近花九,終兩額相抵,彼此呼吸交融,“夫人,你沒跟為夫說,早。”


  花九抿著唇,死也不答,她原本神色有厲地瞪著息子霄,但一眨眼,她就別過頭去,睫毛輕顫幾下,斂了淡色的眼眸,低低的道,“你說過,不強求我……”


  聽聞這話,息子霄薄唇邊的笑意深邃,他壓低了一下唇,隻是說話動嘴皮的動作都能擦拭到花九微翹的唇尖,“夫人,不用裝可憐。昨晚,為夫很君子,嬌妻在側,坐懷不亂。”


  花九哼了聲,她收起剛才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素白小臉上有剛才掙紮了一番的紅暈,她努力讓自己淡漠一點,但那眉宇之間的顯而易見的惱意出賣了她,她平素再冷靜,終究還是女子而已,遇上息子霄這般厚顏無恥的話,還是會有一些小驚慌,“你,滾開!”

  “為夫會暖床,比暖爐好用,夫人考慮一下?”息子霄視花九的惱怒為無物,他說了這麽幾句話間,那唇幾乎已經與花九的相觸,每一次的呼吸,每一個字音的吐出,都帶來一種柔軟的輕蹭,越說他的聲音便越發的低啞了下去,有一種不為人知的沙磁在喉嚨那打轉,甚至從他背後垂落的發將兩人麵容遮蓋,那眸色都映襯的深了些。


  花九躲開他,向另一邊轉頭,被壓著的腿就開始用力,非的要掙脫他鉗製的架勢。


  息子霄深知見好就收的道理,即便在舍不得,也抽離起身,將花九從床上抱將起來,一邊還要注意她的手腳,免得真踹上了自個,他這動作就跟在捧個精致易碎的瓷器一樣。


  即便起身了,花九也動不了,她狠狠地凶著息子霄,就差沒要撲上去咬幾口才解氣,連那唇尖都因心有惱怒而嘟著更翹了些。


  息子霄失笑,這般小女兒心態的花九並不常見,平素見她都是一副狠厲又安寧的模樣,現在這般鮮活,才像是個活生生的人,他情不自禁伸手輕掐了一把她的唇尖,“能掛油瓶了……”


  “姑娘,起床了。”息子霄的話還未完,門口就傳來春生的聲音。


  花九臉色一變,她急忙開口,“別……”


  才一個字而已,春生就已經推門而入,然後她愣了一下,瞬間滿臉通紅地退了出去,並嘭的再次關上了門,花九就聽到有急匆匆走遠的腳步聲。


  花九臉一下就冷了,還好這時候息子霄已經放開了力道,花九下地,徑直穿衣,理也不理他。


  知道這下花九惱的凶了,息子霄很識趣吭都不吭聲,他重新躺回床上,一手撐頭,眼都不眨一下地看著花九束腰、綰發、描眉,末了,隻在那白粉如櫻的唇畔抹了那麽一絲淡粉浸膏。


  做完這一切,她欲出門之際,頓了腳,在息子霄疑惑的眼神中,又衝到妝奩前,隨手抓起一物就砸到他身上,最終還是羞惱的氣不過那口氣而已。


  息子霄隻覺有東西砸過來,他伸手一抓,就將那東西牢牢抓在手裏,攤開了看,卻是一把桃木梳,他再抬眸時,就隻看到花九已經離去的背影。


  他將那桃木梳放額頭,有冰涼的觸感,仰麵躺下閉上眼睛,伸手在錦被上一撫而過,靜謐無聲,餘被麵有皺褶,倏地,也不知想起什麽,他唇角勾了一下,呼吸有一瞬間的加重,爾後,他將自己埋進軟枕裏,呼吸著滿是花九身上的味道就良久都不願意起身。


  卻說花九一直冷著臉,春生伺候她用早膳,第一次動作之間戰戰兢兢的,大氣也不敢出。


  根本沒吃出味的喝了碗粥,太爺那邊就有人過來喚,這也在花九的預料當中,她還是第一次也不要婢女跟著,飯也不吃了,就跟著來喚的那下人匆匆趕到祖屋那邊。

  息老太爺的精神很不好,祖屋花廳裏老遠都能聞到一股子的藥味,花九對味道極其敏感,雖有不適,但她還是強忍著,給太爺請了個安,抬眼就看到四房的息四爺居然也在。


  “咳咳咳,孫媳婦來了啊,我這的味現在不好聞吧?”老太爺精力不濟,一向被打理的整齊的壽眉和胡須今個也有些雜亂,他臉色灰白,漸帶死人才有的顏色,那唇都是烏的,但老太爺還是拉著老太太的手,時不時為她理一下耳鬢碎發。


  “沒什麽,孫媳還聞的慣。”花九應道,她沒靠前,站在最下手的位置,麵有淺笑。


  老太爺點點頭,“想必昨晚息七已經跟孫媳說過了吧?我準備將這府裏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給你管著,雖沒家主之名,但也算是息家家主了。”


  花九臉上的那笑都沒變化一下,反倒是息四爺嘴唇囁嚅了幾下,又看了看老太爺很不好的身體,還是什麽都沒說出口。


  “息老四,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哪想,反倒是太爺先說開了,他握拳咳嗽了幾聲,那臉上都帶出不正常的一抹潮紅來,“你經商不行,管家能力也有限,你自問我若將息府交到你手上,你可有把握守住?”


  息四爺臉上的文人氣質有了頹敗,他低下頭不得不承認,“沒把握。”


  聽聞這回答,太爺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兒子雖別的不行,但這點自知自明還是有的,這就要比老大和老二老五都來的好,“孫媳可還有什麽意見?如果沒有,那就這麽定了吧。”


  雖明是在問花九的意見,但卻最後才提出來,這哪是征求什麽意見,根本就隻是通知一聲而已,但花九若如此輕易的就答應,那她便不是那不肯吃半點虧的花氏了。


  “意見,自然是有的,就是不知道太爺肯不肯允?”花九拂了下衣袖,語調雲淡風輕,全然不將太爺現在這般身子不好當回事。


  就連息四爺聽到她這麽說,眉頭都皺了起來,反倒是息老太爺,他臉上就露出了一絲的笑容,這還是今天的頭一遭,“我就知道,你這小狐狸不肯輕易罷休,不過,也罷,你若不說點什麽明道出來,一口應承了我反而還不安心。”


  花九小臉上的笑也加深,“很簡單,我可以幫襯著息府渡過這個難關,但是息香日後須得由我掌管,如若我日後誕下息家子嗣,息香便是我孩兒所有,包括桑園亦是。”


  花九也知道分寸,如若她開口就將息香和桑園要過來,太爺定是死也不會肯的,但是如果是留給她日後誕下的息家子嗣,那便不一樣了,她篤信太爺會讓步。


  果然,老太爺隻沉吟了一刻鍾,他便點頭道,“可行。”


  淡色的眼眸之中有灼灼流光,花九當即道,“白紙黑字,太爺,我們還是寫契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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