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非我不嫁
公孫鶯驚訝的雙目圓睜,這一看就是下流胚子的漢子沒認錯人吧?堂堂正正的花府嫡長女怎麽可能會出入京城下北坊那種地方。
“休得胡言,這是花家千金,你認錯人了,還不趕緊滾,莫非是要等我喊人來攆麽!”公孫鶯難得大膽勇敢一次,氣憤不過花九受如此侮辱,當即她便上前半步,護著花九道。
花九神色回暖,從這粗魯漢子擋在她麵前的時候,她便知道花芷在今天想要耍什麽戲碼。
“喲,這是打哪來的小娘子,皮相真嫩,手感肯定也不錯,今天這遭還真是對了。”那漢子上前一步,猛地湊到公孫鶯麵前,一咧嘴,便露出一排泛黃的口齒,端是惡心至極。
“你確定,在下北坊的人是我?”花九已心生怒意,這人如何調戲於她,她倒不在意,但是欺到公孫鶯頭上,她便惱了,一念之間,她便決定這次絕不放過花芷。
聞言,那漢子淫穢的目光灼熱起來,他上上下下的將花九打量了個遍,幾乎穿透衣料,公孫鶯在這種目光之下已經退到花九身邊躲著,差點沒哭出來。
“當然,大爺怎麽可能認錯,”漢子說的信誓旦旦,煞有其事般,“要不然咱們現在也可以找個角落,讓你親自深處驗證舒爽一下,那晚上的風騷,我可是回味的緊哪。”
漢子的話越說越不堪,直氣的公孫鶯捂耳朵,臉色更是青白,但花九,麵色不變,甚至她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波動一下,她隻那麽冷冷的看著漢子,極淡的瞳色閃爍著冰山的菱光,能凍掉人的靈魂。
“你現在改口還來得及,要不然一會我會讓你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花九聲色和眸色一樣冰冷,臉沿線條冷硬如刃。
那漢子在花九淩厲的氣勢之下,瑟縮了一下,眼神閃爍不定,似乎在猶豫什麽,然而就在這時——
“老郡王妃,那邊有個涼亭,我們去歇歇腳,晚點呀,過來就正好可以用午膳了……”黃鸝出穀的脆生生嗓音響起,緊接著,楊氏和花芷陪著寧郡王府的老王妃走了出來。
就這轉瞬之間,花九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漢子麵色一定,然後他大聲的奸笑起來,還欲伸手去拉花九,“你這小皮娘,信物都送予大爺了,還能有假不成,大爺今晚就去下北坊贖了你身帶回家做妾去。”
這話一落,公孫鶯麵無死灰,她同樣看見有旁人過來了,在她的認知裏,這事要傳出去,花九就真真的毀了。
她眸眼心疼絕望地轉頭看花九,然後隻那一眼,她便以為自己瞧見了萬年寒冰。
花九就那麽一動不動站日光之下,她看著那漢子的目光毫無表情,就像在看一個死人般。
而顯然,隨楊氏和花芷跟過來的老郡王妃將剛才那漢子的話聽的真切,她抖著手麵色陰沉的問,“這是怎麽回事?”
大白日的,便讓她瞥見這等晦眼敗壞門風的事,實在是尷尬又覺氣憤。
“王妃,誤會,也不知道從哪來的不懂事小丫頭,我這就打發了去,不會理會。”今天的楊氏雍容華貴,她和和氣氣的優雅無比,那身金泥繡牡丹的貴婦打扮更是襯得她大婦風度盡顯。
眼下這狀況,卻是也出了她的意料之外,她暗自瞟了一眼花芷,見自己女兒眼眉微揚,便帶著隱藏不住的得意。
她心下一沉,神思婉轉,便是自然什麽都明白了,雖心有不滿,但如今已到這局麵,讓老郡王妃瞧見了也好,親眼見證未過門的兒媳名聲狼藉,花九就是在名正言順,想嫁人郡王府那也是癡人說夢。
卻說花九避開那漢子的拉扯,唇角一勾,轉身便對老郡王妃斂衽一禮,那姿態端的是不卑不亢,不驚不懼,“花氏阿九拜見老郡王妃,母親,二妹妹,你們也一起過涼亭麽?”
“花氏阿九?你就是花氏阿九?”老郡王妃上前一步,她怒意泊泊,當即便是劈頭蓋臉的一問。
“是,我便是花氏阿九!”花九回答的斬釘截鐵!
“大姐姐,糊塗呀,你怎可在今日犯下這般不可挽回的錯誤。”花芷急急站出來道,語調痛心,仿若花九鑄成了十惡不赦的罪孽般,不知道的,還當真是姐妹情深。
花九眉一挑,她還沒說什麽,公孫鶯當即搶聲道,“你是九姐姐的妹妹,怎可聽信他人的胡言亂語,便認定九姐姐有錯。”
花芷一噎就回不上話來,她狠狠瞪了公孫鶯一眼。
“如公孫姑娘所說,二妹,我何錯之有?”花九背脊挺的筆直,眉宇正氣凜然,這種姿態又讓老郡王妃迷惑了。
“下流痞子,膽敢汙蔑我女兒,我楊氏今個就打殺了你,看誰能說什麽!”這當,楊氏大聲嗬斥,她微厚的唇緊緊抿著,幾欲氣的渾身發抖。
“冤枉啊,小人肯定沒認錯人,那晚在下北坊一夜春宵的肯定是這小娘皮無疑,小人這還有她送的信物為證,你們看。”那漢子隱晦的看了楊氏一眼,然後從懷裏摸出一赤金彎月簪來。
“啊,大姐,這不是你最喜愛的那根赤金簪麽?怎麽會在男子手上,這是私相授受啊,你不是還兩三月便嫁入郡王府……”說到這裏,花芷像突然才反應過來一樣,她怯怯地看了麵色鐵青的老郡王妃一眼,便住了口。
“什麽私相授受,亂說什麽!”驀地,花業封的聲音從涼亭那邊傳來,便聞悉索的腳步聲接踵而至。
這下,所有的人臉色皆是一變,公孫鶯更是淚眼漣漣,可憐兮兮的拉著花九衣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在她看來,這事人證物證俱在,已是鐵證如山,花九這一生便是毀了,能青燈古佛都是好的了。
但唯有花九,她依然麵色不便,唇角笑意盎然明媚如春,她甚至朝著花業封和一等若幹男賓客屈膝行禮,“女兒見過父親。”
今日發生這等大事,早有人飛快的朝花老夫人回稟,幾乎在花業封前腳至之際,花老夫人也一起到了,不負花芷所望,餘下的女客也隨老夫人一起過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花業封一見場中情形,他便後悔一時腳快,甚至未請回其他賓客,想到這裏,他便狠狠剮了花九一眼。
這話一落,全場安靜,花九看見男賓之中,瞎了一隻眼的楊鑒仁朝著自己陰陰一笑,麵露猙獰,她不屑的勾唇,便自行開口對花業封道,“這痞子誣賴女兒去下北坊,甚至還和他私相授受。”
這話一落,滿場嘩然,花老夫人麵色當即沉的可以滴水,她和花業封對視一眼,心知今天這事一個處理不好,花府便會成為笑話,特別是還有寧郡王府的老郡王妃在的當。
“咳咳,”花業封輕咳一聲,“既然是誣賴,來人,將這人綁了,查查是怎麽混進府……”
“可是,他手上有大姐的貼身之外……”花業封話還沒說完,便聽得花芷小聲的嘀咕出聲,那聲音大小恰好能讓全場的人聽見。
“對,我有信物,她親自送予小人的,還說此生非我不嫁,而且還有夫妻之實!”那漢子這會像找到主心骨般,大膽吼出聲,就是認定花九和他不清不楚。
眾目睽睽之下,他看著花九,心底貪婪作祟,那人承諾過,這事隻要他咬死不鬆口,事後不僅能得個美嬌妾不說還有大筆金子可拿。
夫妻之實的說法一出,眾人嘩然,更有甚至某些男賓看花九的眼神都隱隱放肆起來。
“大膽!”花業封暴怒,一張國字臉清白交加,他胸口起伏不定,“滿口胡言,還信物都有了,我花家女兒豈會那般有眼無珠,看上一個痞子無賴。”
“這金簪便是那信物!”那漢子高舉赤金彎月簪,在場所有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更有圍觀小人小聲的議論開了。
因為,那簪,他們確是見花九戴過。
“一支金簪而已,誰又能證明是我親手送出去的?”花九清冷如泉的聲音響起,小臉上甚至還帶著淡然笑意,淡色眼瞳在日光之下閃爍點點水銀之光,冷靜的根本不似一般的閨閣女兒家。
“姑娘,婢子當日就說,您不該這麽做,可您偏生就像被迷了心竅,執意讓婢子幫你,婢子這幾日實在是內疚難當,今日才不得不說出來。”誰也沒料到,一梳雙丫髻的婢女突然站了出來,並聲淚俱下地娓娓道出事實。
花九小臉上的笑意緩緩沉了下去,她眸色恍若有氤氳冰霧彌漫,幽深的可吞人心神,“你確定是我讓你這麽做的?”
碧荷身子一顫,她咬咬嘴唇,隨後堅定的點頭,“姑娘是你親口讓我將赤金彎月簪送出去的。”
證據確鑿,花業封和花老夫人皆麵無表情,眼神冷寒,更甚者圍觀的賓客中有人當即譏笑出聲。
但,花九不為所動,纖細身子筆直如鬆,任憑人言如何可畏,眼前的境地如何不利,她偏生穩穩而立,隱隱竟從她身上散發出一股仄人的氣勢來。
“我說過,會讓你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衣袖一拂,恍若流雲,花九纖細手指一指那漢子,小臉說不出的冷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