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三年又三年
一大一小的人，面對面站著，盯著彼此的眼睛，時間彷彿就凝固在那一刻，誰也沒有說話，周圍一片寂靜，只有偶爾風吹過樹梢捲起枯葉時單調的聲音。
「你是誰？」良久，男人開口，他緩緩地蹲下身子，將自己的視線與小女孩持平，看著女孩的眼睛滿是疼愛憐惜。
小女孩搖頭，小小的牙齒咬著嘴唇，小心翼翼而又謹慎戒備，半響才輕聲道，「我該回去了，晚了院長會生氣，她不讓跟陌生人說話。」
「院長？」男人皺了皺眉，英俊的臉上蒙上一層陰霾，視線看向隔壁的孤兒院。
她是孤兒，男人立刻就明白過來。這孤兒院是最近搬過來的，所以他過去從沒見過這個漂亮的小女孩。
「我教你畫畫吧。」男人想了想提議道。
「畫畫？」
「嗯。」男人興高采烈，很興奮的模樣，比眼前這個小女孩更像是小孩子。
「院長會生氣……」
「沒關係，我是好人。」男人拍拍胸膛，說的義正言辭。
小女孩歪著小腦袋，嘴角似有若無的勾著，渾身上下透著孤冷的氣息，她很認真的思索一會，點了點頭，「那你得保密。」
「一定。」顧明使勁點頭，跟女孩身處小拇指，「拉鉤。」
「嗯。」小女孩終於笑了，一雙眼睛澄澈的不像話，讓人永遠都忘不掉那個笑，那雙眼睛。
時間跳回到此刻，從深沉的回憶中醒來，海小米嘴角仍然掛著笑，笑得奪目。
「小米小姐，您是說……」
「嗯，那個男人就是顧明。」海小米點點頭。
「原來，你們這麼早就認識。」秦雪滿心的感慨，心裡頭有很多話要說卻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的確，海小米跟顧明的緣分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從那之後，顧明每次來教隔壁孩子畫畫的時候也會教她，他很喜歡海小米。
其實知道海小米是孤兒的時候，顧明就有了收養她的想法，後來有幾次想要收養她被海小米拒絕，她還在等，等家人帶她回家。院長一直說她是孤兒院的釘子戶對她又是疼愛又是無奈。
不過這種日子沒有經過多久，孤兒院再一次搬家，海小米也跟顧明失去了聯繫，最後顧明還是找到了她，有時間就會去看她。
時間一晃而過，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也已經長大成人。只是，她等到現在，也沒人帶她回家。
海小米抿抿唇，已經很久沒有的心酸再一次在心頭的瀰漫。
「小米小姐……」
「走吧，到時間上課了。」海小米沖著秦雪眨了眨眼睛，似乎猜到她要說什麼，她太熟悉他人可憐她的神情了。她並不討厭別人的可憐，就連她自己有時候都想抱抱小時候的自己。
秦雪斂起眼底的餘光，淡淡一笑答應下來。
「關於柳小姐……」秦雪沉默一會，邊走邊道。她總覺得柳煙呆在海小米身旁就是個定時炸彈，她必須做點什麼。
「隨她吧。」海小米擺擺手，說起柳煙她也滿心惆悵。只不過短短的一段時間柳煙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而且……變得她不認識了。
秦雪本想跟海小米說什麼，見海小米的態度，她便又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跟著海小米去了教室。
下午的課，秦雪全程陪著，有秦雪在海小米很安心，也懶得管周圍的議論，埋頭聽課，一切又好像回到很久之前她在南天大學的日子。那時候她獨來獨往，掙扎這麼多年，她還是長成了一個彆扭的大人，獨來獨往，沒什麼朋友。
她的優秀，已經讓人覺得遙不可及，連嫉妒羨慕的勇氣都沒有了，只能仰望。
好在，她習慣孤獨。
「啪嗒！」一聲，實驗的燒瓶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將拿燒瓶的柳煙還有一旁發獃的張澤都給驚醒了。
張澤愣了一愣，即刻反應過來，「柳煙你怎麼回事？從回來就神不守舍的樣子？」
「我……」柳煙挑了挑眉，不以為然，「又不是什麼大事。」
「柳煙，你怎麼說話呢？」張澤有些惱火，瞥了一眼柳煙，「你最近是越來越奇怪了，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要麼發火生氣，要麼發獃偷懶，你搞什麼呀？」
「你算什麼？你憑什麼說我，你不就是一個助教嗎？有什麼了不起，廢物一個。」柳煙話說的刻薄，說完，她自己都有些震驚，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張澤一愣，睨了一眼柳煙，剛要說話便被王娟攔住，王娟笑笑打起圓場，「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一點小事而已。」
「哼！」柳煙冷哼，撇了撇嘴。
「柳煙，你……」
「好了，張澤。」王娟攔住張澤，她年紀比較大，人向來隨和對誰都笑眯眯的，見不慣別人吵架，尤其大家還都是同事抬頭不見低頭見。
張澤也忍了柳煙很久，趁著興頭上就也不忍了，「娟姐，您別攔著，我今天把話跟她說清楚，省的她到時候在老師面前闖禍。柳煙你要不想干，我想在就去告訴老師，你別天天就在這發脾氣，找茬發火，前兩天還把娟姐的杯子給摔了，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你以為我想干？我早就想走人了，要不是為了……」柳煙說到這忽的停下來，硬生生的將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因為憋著火氣，臉憋得通紅。
「為什麼？你倒說說！」
「關你什麼事！」柳煙冷冷的一哼，轉身離開，臨出門的時候狠狠地踹了一腳門。
張澤還想說點什麼，王娟說著拽住張澤走出實驗室，把按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好了，好了。別說了，別跟她一般見識。」
「不知道她抽得什麼風，整個人都變了。」張澤皺皺眉，端起杯子猛喝一口水。
「你還說柳煙魂不守舍，你不也一樣？」王娟翻看著手頭的實驗數據笑看著張澤。
張澤緩了口氣，他的確魂不守舍，連中午飯都沒有吃。只不過他不是煩心，而是興奮，只顧著琢磨霍林三年前喜歡的人，究竟是不是海小米，還是另有其人。
「霍老師怎麼還沒回來？」王娟見張澤沉思不說話，她笑笑隨便的說了句。
「肯定陪小米去了，那麼大一束玫瑰小米肯定喜歡，他們倆現在肯定約會呢。」張澤笑笑，伸了個懶腰。想著要是把霍林喜歡海小米很多年這件事告訴她，海小米肯定會更感動吧，張澤心中暗暗道。
「約會？我中午的時候見他一個人在餐廳坐著，面前擺著飯菜一口都沒動，氣場嚇人，好像心情很不好，我都沒敢跟他打招呼。」王娟填寫著資料，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看那樣怎麼也不像是約會，倒像是被甩了。」
被甩？
張澤驀地站起來，不敢相信的望著王娟，「娟姐，真的假的？老師中午沒跟小米吃飯？」
「就那個特漂亮的女孩吧，沒見到。」王娟思索一會，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難道小米不喜歡玫瑰？」張澤摩挲著下巴。
「不過前些天見那個女孩跟霍教授一起從車上下來，霍教授對她很照顧的樣子，兩人看上去郎才女貌很親密。說起來，他們倒像一對。」娟姐回想著前些天的事，「話說回來，那女孩的確漂亮的不像話。」
「霍教授？霍曄宸？」
「除了霍曄宸還有哪個霍教授？你這小子傻了？」王娟笑著，抬手敲了敲張澤的腦袋。這一敲，張澤也醒過神來，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他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了吧。
一直以來，張澤都有些擔心，擔心小米會愛上霍曄宸，畢竟比起霍曄宸霍林還不夠優秀，兩人之間的距離差的太遠，儘管誰都不曾說，但這是個眾所周知的秘密。
來不及多想，也來不及找霍林驗證，他必須馬上告訴海小米霍林對她的心意。霍林對他有很大恩情，他能走到今天都是依靠霍林的幫助，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霍林失去他的愛情。
這麼多年，多少個日日夜夜，這樣的深情誰都會感動的吧，張澤心底暗暗道，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
他老早就拿到了海小米班裡的課程表，知道她在哪上什麼課。一路狂奔衝到海小米所在的一樓教室，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下課鈴便響了起來，很快人涌了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海小米跟秦雪一路說說笑笑，讓她從晦暗的過去回到了此刻，深吸一口氣，小貓咪覺得很滿足。
張澤沒辦法只能在人群中尋找海小米的身影，找了一會也沒找著，他只得去霍曄宸的辦公室，抱著一絲可能。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張澤在小樓外找到了海小米。
「小米！」張澤喘著粗氣，累的快背過氣去。
「張澤？」小米聽到叫聲，立即回過頭，小跑著過去，有些擔心的看著張澤，「你幹嘛？沒事吧。」
「我沒事……不不，我有事。小米，我有話跟你說，很重要……霍老師他，他……」張澤喘的很厲害，說話很費勁。
「小米！」忽然，另一個聲音傳來毫不留情的打斷張澤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