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151章


  「哥哥!」


  蕭知一見到顧辭的身影就有些忍不住了,甚至不等馬車停穩,她就直接掀了車簾打算往底下跳,好在陸重淵發現及時,立刻扔下手裡的書,把人攔腰抱了回來。


  把人仔仔細細看了一回,眼見她沒事,陸重淵才落了那顆高懸的心,沉著臉壓著聲音責怪道:「你急什麼,他還能跑了不成?」


  這責怪之外還有幾分掩不住的醋意。


  他就是不高興她對別人這麼關心,關心到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即便是她的兄長也不行。


  想到剛才她的動作。


  陸重淵那張臉黑沉沉的,就跟化不開的烏雲似的,顯然是被氣得不行。


  顧辭這會離馬車還有些遠,可他眼睛尖,剛才看到蕭知做那番動作也被嚇了一跳,他懸著一顆心也顧不得旁的,立刻揚了馬鞭趕過來。


  馬蹄發出噠噠的聲響,總算是到了幾人跟前。


  這會馬匹停在馬車旁,他翻身下馬又快走幾步,手撐在車簾上,看著蕭知,急切道:「怎麼樣,沒事吧?」


  說完。


  他也把人看了一遍,確定沒事後才板著一張臉,同陸重淵一樣訓斥起人,「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是跟以前那樣莽撞,要是剛才潤之沒攔住你,看不摔疼你。」


  明明是被兩個人訓斥。


  可蕭知卻一點都不覺得臊,反而有著極大的滿足,身後是疼她愛她的夫君,身前是一樣關心她的兄長,她在這世上唯一的兩個家人,此刻都在她身邊了。


  她的臉上洋溢開一道燦爛的笑。


  可看著看著。


  她又忍不住哭了,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止也止不住。


  兩個大男人看她哭了,只當是自己剛才的話說得太凶,也顧不得再訓她了,都變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陸重淵剛想把人抱在懷裡,好好哄一會。


  顧辭那邊卻已經握著袖子,如同小時候一般,給人擦起了眼淚,一邊擦,一邊無奈道:「好了好了,不說你了,越大越跟個孩子似的,以前說你的時候,你還知道頂嘴。」


  「現在倒是只知道哭了。」


  「我是高興才哭,又不是難過才哭……」蕭知任由人擦著眼淚,抿著嘴給自己輕輕辯解了這麼一句。


  她也不想哭的,就是忍不住。


  慶俞在不遠處候著。


  而馬車裡的陸重淵看著兄妹兩人這幅樣子,心裡不免還是有些吃醋,他的手還懸在半空,保持著一副想把人攬進懷裡的動作,卻沒有再往前一寸。


  她現在應該很高興吧?

  盼了這麼久,總算是把她的兄長盼回來了,怎麼可能不高興呢?昨兒晚上她鬧了他一晚上都沒睡,一個勁地和他說以前的事。


  也罷。


  且讓她高興著吧。


  剛想放下手,讓他們兄妹兩人好好說說話,可不等他放下,蕭知卻突然轉過身握住了他的手。


  陸重淵詫異地抬起眼,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她,便見她杏眼清亮的望著他,話卻是同顧辭說的,「哥哥,我們先回家吧,我跟五爺今早出來的急,早膳都沒吃幾口,現在都餓了。」


  顧辭自然也瞧見了他們緊握在一道的手。


  十指相扣,親密至極。


  雖然早就收過阿蘿的家信,也知道他們兩人現在的關係,但真的親眼看到,他還是有些詫異,不過……他那張溫潤清俊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絲笑。


  這樣挺好的。


  有人照顧阿蘿。


  阿蘿也能放下從前,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


  挺好的。


  他點點頭,也跟著上了馬車,笑道:「好,我們回家。」


  車簾落下。


  慶俞也重新趕起了馬車。


  這會蕭知就拉著顧辭,讓他說夏國的事。


  「外祖父和舅舅都好,我是等到外祖父身體痊癒了才回來的,晉王已經伏誅,夏國內部的那些宵小也都解決了。」


  顧辭一邊說著話,一邊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我還同他們說了你的事,他們都很想你。」


  蕭知一聽這話,眼眶又紅了起來。


  兄妹兩人說著話。


  陸重淵卻沒有參與進來,他的目光落在他們交握在一道的手上,從始至終,她都沒有鬆開他的手。


  原本有些不大高興的情緒慢慢轉晴,就連那張冷淡的臉也慢慢浮現了幾分笑意。


  他什麼都沒有說。


  只是輕輕地反握住蕭知的手,心裡有著無限的滿足。


  車子直接駛入都督府。


  蕭知知道顧辭要回來,房間、衣服,就連他以往慣常用的香都備好了,這會顧辭去洗漱,她便又吩咐廚房去準備午膳,好一通忙活。


  「記住,酒要梨花白,今天的湯要三鮮湯,湯底記得用雞湯……」


  她每說一句,底下的丫鬟、婆子就輕輕應道,等吩咐完,蕭知便讓她們下去了。


  她做事的時候。


  陸重淵就跟在她身邊,這會見她大冷的天都忙得出了汗,便握住她的手,替她擦汗,皺著眉,嘴裡還不高興得說道:「這些事都有人去做,要不然我請他們過來做什麼?」


  蕭知見他這幅樣子,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身邊已經沒什麼丫鬟、婆子,她悄悄湊近人,輕聲問道:「五爺,你是在吃醋嗎?」


  陸重淵握著帕子的手一頓,抿著唇,否認道:「沒有。」


  「什麼沒有呀。」


  蕭知如今是越來越不怕陸重淵了,這會她膽大妄為得伸出手,捏住陸重淵的臉頰,輕輕往兩邊扯,嘴裡還笑著,「瞧你,臉都皺成小老頭了,說出來的話比江西的陳醋還要酸。」


  「你那些屬下要是看到你這幅樣子,回頭肯定要笑話你了。」


  她笑著笑著,還想再說幾句,突然被人抓住了手,不疼,就是掙不開,她也不怕,仍舊眼睛亮亮的看著他,「陸重淵,你要做什麼呀?」


  「欺負你。」陸重淵看著她,薄唇一張一合,吐出三個字。


  話音剛落,他就把人壓在了一旁的柱子上,還沒欺負她,身後就傳來一聲輕咳聲,以及顧辭帶著笑意的一句,「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轟得一下……


  蕭知的臉立馬就紅了,她平日和陸重淵廝混慣了,膽子也是越發大了,左右這都督府也沒其他人,平日就連丫鬟婆子也走得遠遠的。


  沒有他們的吩咐,誰也不敢進來。


  所以剛才明知道陸重淵要做什麼,她也由著人去了,哪裡想到,哥哥會來得這麼快,還被人……被人全都看到了。


  她紅著臉,直接把陸重淵給推開了,然後也不敢看人,低著頭,說了一句「我去廚房看看」就匆匆跑走了。


  陸重淵看著她離開,那雙劍眉輕輕皺了起來,倒是也沒去追,只不過看向顧辭的眼神卻變得銳利了許多,似乎是在責怪他為什麼來得這麼快。


  顧辭笑了笑,也沒說什麼。


  ……


  底下的人送了瓜果茶點過來,兩人坐在擺著炭火的屋子裡。


  屋子裡暖烘烘的,他們兩人一人握著一盞酒,他們以前不過是見面點頭的交情,偏偏如今卻成了妹夫和大舅子的關係,還真是世事多變。


  他們也沒說話,就這麼喝著酒。


  後來還是陸重淵不知想到什麼,從懷中掏了一塊玉佩扔到顧辭的面前。


  「這是什麼?」


  顧辭有些詫異的接過那塊玉佩看了一眼,瞧見熟悉的花紋以及背後的刻字時,一愣,「這不是太子的玉佩嗎?」


  同樣的玉佩,他也有,絕對不可能認錯。


  「嗯。」


  陸重淵點頭,語氣很淡,「當日我要出征的時候,他找到我給了我這塊玉佩,還同我說了幾句話。」


  顧辭握著玉佩,抬眼看向對面的陸重淵,問道:「什麼話?」


  —「孤想請陸大人放了孤的堂兄一馬,孤的堂兄並不會打仗,絕不可能是陸大人的對手。」


  —「孤一定會還永安王府一個公道,孤也相信堂兄不會做出傷害大燕的事。」


  —「這裡是生養堂兄的地方,也是堂兄自幼長大的地方,他絕不會允許有其他人的鐵騎踏入大燕的山河,更不允許自己這樣做。」


  ……


  陸重淵把當日顧珒和他說得那番話,一五一十和人說了個清楚,然後便繼續閉了嘴巴,不說話了。


  而顧辭……


  他手握玉佩,臉上似有訝異之色,可意外之餘又覺得,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


  他那位太子堂弟雖然中庸,但性子一直都是很好的,善良、正直,要不然也不會到現在,在所有人都對永安王府的事避而遠之的時候,汲汲營營地想要尋求一個真相。


  他笑了。


  清風明月,疏朗雲闊般的笑。


  然後把玉佩珍之重之的握在自己的手裡。


  就如顧珒所言,這裡是從小生養他的地方,他怎麼可能會讓鐵騎傷害這裡?從頭至尾,這都是他和陸重淵的計謀。


  只是沒想到。


  他的那位太子堂弟,竟然信他。


  陸重淵見他這幅樣子,抿了抿唇,還是出聲提醒了一句,「他如今是這樣,以後可不能保證。」他太了解人性了,有些人最初的時候是這幅樣子,可要是有一天,利益威脅到了自身的時候,便又會變成另一幅樣子。


  縱然他當日也曾為顧珒的那番話所感觸,卻不代表他會真的信任顧珒。


  這世上之人,除了他的阿蘿,他誰也不信。


  顧辭笑了下,他的面容還是很溫和的,即便經歷了人性和黑暗,他依舊還是願意對這世間保留一份信任,把玉佩收於懷中,他舉杯對人,「總要相信這世上還是有好的。」


  陸重淵挑眉,也未說什麼,只是同樣舉杯與人遙遙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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