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馬後炮
二人閃轉騰挪,拳來腳往。那黑衣人不想與蕭雲帆糾纏,雙足在地上一點,身子倒飛而出。蕭雲帆緊追不舍,身子旋起,躍在對方前麵攔住他的去路。
兩人翻翻滾滾鬥至街心,黑衣人沉聲道:“還不罷手?”蕭雲帆道:“哼,要我罷手,絕無可能。”掌風一動,抓向對方麵門。對方揮臂一格,架開他手掌。飛足踢向他小腹,蕭雲帆也橫腿與他相鬥。
蕭雲帆從他聲音之中聽出對方年邁,百招之內沒有必勝把握,但百招之外,對方年老體衰,氣力自然不如自己。當下豪氣頓生,諸般精妙招法紛遝而至。黑衣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便道:“玉獅子內功精湛,我甚是佩服,今夜已經領教,告辭。”
說著他左掌向前一推,右掌又按在左掌之上,兩股力道疊加再此向蕭雲帆攻來。蕭雲帆也雙掌一交,向前推出。二人相距一丈,均以無形有質氣勁發出。兩股氣勁對撞之下,地上頓生飛沙走石。
黑衣人身子一轉,飛身上屋,足尖一挑,將數枚瓦片踢出,散作暗器打出。此時蕭雲帆身在半空,見那許多瓦片旋轉著飛來,隻得揮掌將其震開,如此一來,真氣一滯,他複又落在地上。
伸手扇開麵前飛灰,目光向那房頂瞧去,黑衣人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趕回客棧時,方要去金鈴鐺房內。屋內又走出一個黑衣人,隻見他手握一把匕首架在金鈴鐺的脖頸上。
蕭雲帆心頭一緊暗道:“都怪我戀戰,又中了敵人的詭計。”他雙拳一握大聲喝道:“快放了卿兒,否則我會你死的很難看。”那黑衣人一雙眼珠炯炯發光,他低聲在金鈴鐺耳邊道:“我說的話你都記好了。”金鈴鐺略微點頭,而後驚慌失措地道:“蕭大哥……”
黑衣人冷笑道:“蕭雲帆,你最好別耍心思,你再上前一步,我就在這美人的臉上劃上一下。”說著黑衣人手中匕首已放在金鈴鐺的麵頰之上。蕭雲帆知道自己的對手是鬼相門的人,便道:“淩太虛到底要我做什麽,你說吧。”
黑衣人道:“識時務為俊傑。淩先生如此器重你,又送你美人又送你金銀。你不思報恩那便是對不住他老人家,我今夜來就是給你一個懲戒,讓你知道背叛淩先生的後果。”說著他縱聲狂笑,笑聲猶如夜梟一般。
可是笑著笑著,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一隻手無情的扼住了咽喉。當啷一聲,那人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隻見他的大陽穴插著一根竹筷,上麵滴著血,他的整個身子向後倒去。金鈴鐺花容失色,向蕭雲帆懷中撲去。
侯通海笑嘻嘻道:“小獅子,侯伯伯這一手不錯吧。”蕭雲帆伸手輕輕地撫摸著金鈴鐺的秀發,對侯通海道:“若非侯伯伯,小獅子我可真沒主意了。”他又對金鈴鐺柔聲道:“卿兒別怕,沒事了。”
侯通海道:“這丫頭想必嚇壞了,你帶她進屋去好生撫慰,這臭東西交給我來處理。”說著,他走至那黑衣人的身前,將他抓起,扛至肩頭,縱身向院子外飛去。
門板合上,侯通海坐在桌前,臉色晦暗。範大統急切地問道:“老侯,可查明白了?”侯通海搖頭道:“沒有,雲帆這小子對那丫頭寸步不離,我本想將他引開,去逼問那丫頭,碰巧這小子又殺了回來,可謂功虧一簣。我想這件事會不會是咱們多慮了?”
範大統道:“你相信那丫頭不是對麵的人?”侯通海道:“原本我和你一樣,對這丫頭心存懷疑。可是如今看來,或許是我們錯了。”範大統不解道:“何以見得?”
侯通海緩緩道:“今夜鬼相門來人尋帆兒的麻煩,抓了那丫頭為要挾。好在我出手及時,那賊人才不曾得手。若那丫頭與賊人一夥的,她不必讓對方親自來取訊,他們隻要事先約定好,這丫頭隨便寫個暗號給同伴就行。何必白白枉送人命?
你老範雖然有傷在身,行動不便,但好歹也是個高手。再加上我老侯和帆兒,對方肯定討不到便宜,冒這麽大的風險,豈非蠢了點?”
範大統笑道:“得了吧,你這是在取笑我。”說著他斂住笑容道:“老侯,這丫頭若假裝失憶,咱們是很難試出她底子的。你今晚唱這一出,說句實在話,也太冒險。若是你氣力不濟,栽在帆兒手裏,非但折了麵子,恐怕也會讓帆兒多心的。
我們之間若是生出嫌隙,就會給對方可趁之機。要說馮家丫頭的老底,恐怕沒人比帆兒更清楚了。帆兒與她走的最親近,若這丫頭有鬼,帆兒遲早會察覺。我們這路上多留心就是。”
原來這個黑衣人之所以要來與金鈴鐺接頭是淩太虛一手安排,其一是讓這個人給金鈴鐺帶去那句話,其二便是讓此人配合金鈴鐺演戲給眾人看。由此打消眾人對金鈴鐺身份的懷疑。這黑衣人來之前就是接到死令的,即便沒有侯通海的那雙筷子,他一樣會設法死在眾人麵前。
翌日清晨,一個身穿長衫的人來拜訪侯通海。這人身材矮胖,一張圓臉上長著一個蒜頭鼻,兩隻眼睛眯成一道縫,若不仔細瞧還當他沒睜開眼。他見了侯通海納身便拜口中說道:“吳門弟子馬後炮參見師爺。”
範大統笑道:“你這藝名是誰起的?叫馬後炮,你師兄該不會叫巡河車?”侯通海扶起來人說道:“老範別在孩子麵前丟人。”他口中雖這麽說,但眼前之人實則比他小不了幾歲,而他們走江湖賣藝的行當講究排資論輩,無長幼之分。
有道是“搖籃裏的爺爺,拄拐的孫子。”輩分這東西,可從來不會亂。這馬後炮也甚是乖覺,忙賠笑道:“範爺爺說笑了。我是個有個師兄,不過藝名叫‘小喇叭’,叫馬後炮的就孫子我一個。”
範大統道:“你這名起的好,下象棋準是一把好手。不過要做事,可不能馬後炮。”馬後炮謙恭地道:“是,爺爺說的對,孫子把這話烙心裏了。”侯通海道:“小馬啊,你是個聰明孩子。你這範爺爺說話不中聽,你一耳朵進一耳朵出就是,別放在心上。”
馬後炮道:“哪能呢,能得爺爺提點,是我的福氣,孫子我這心裏比吃了王母娘娘的仙酒還舒泰。”侯通海笑眯眯道:“得了,你小子這嘴是抹了桂花蜜,難怪你師父疼你。好了,咱們說正事。你範爺爺的情況你也瞧見了,腿腳不大方便,你呢,就多費些心把人給我照看好。”
說著他從袖見拿出一錠雪花銀放在掌心道:“師爺也不讓你們白忙活,這銀子拿去花。”馬後炮滿臉堆笑道:“師爺,你這不是打孫子的臉呢,您老人家的錢我們怎麽敢要?”侯通海提高聲音道:“嘿,這小東西,還嫌少?”
馬後炮連忙擺手道:“師爺,孫子這嘴笨說錯話了,該打。”說著在自己的臉頰上打了一下,續道:“您老人家難得給孫子們一個表孝心的機會,孫子求還來不及呢。銀子,您收著。範爺爺的事包在孫子身上。沒有您老打的天下,我們又到哪裏吃飯呢?
所謂飲水思源,我們如今有那麽指甲蓋大的成績也是托您老的福,請您千萬莫折煞了孫子。”說著他向身後幾個弟子招手,那幾個弟子跪著。每人手中都托著一個木盤。
侯通海從椅子上跳起,走過去將木盤掀開,是五百兩白花花的銀子。他心中敞亮,尋思道:“好家夥,這手筆比我這一個做爺爺的還大,難怪看不上我這點銀子。得了,難為他們一片孝心。”
他看了看那銀子還有其他貴重的禮品,獨獨瞧上了那酒。點頭說道:“果然是出息了。這銀子師爺不要,那酒給我留著。咱們今天說好了,我把老範交到你手上了,若是你範爺爺餓瘦了,到時候可別怪師爺去你們師父麵前告狀。”
蕭雲帆來了之後,眾人又寒暄了幾句。蕭雲帆雙手一拱道:“那照看範叔叔就有勞各位了。”馬後炮笑道:“小師叔放心,我們一定盡心。”範大統朝蕭侯二人揮了揮手道:“去吧,去吧,路上多加小心。有大將軍陪我,我不會悶的。”
金鈴鐺要裝出失憶,本來就話不多。侯通海又喜動不喜靜,見這姑娘不愛說話,遂坐在車轅上與蕭雲帆趕車。若說趕車,他們連馬鞭都不用。蕭雲帆口中噓噓兩聲,那馬說走就走,說停就停。
侯通海當日聽他提及過這門本領,此刻心血來潮詢問道:“你小子果然能聽懂馬語?”蕭雲帆道:“何止馬語,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隻要是你侯伯伯能說出名的,我都能與它們說話。”
侯通海粗通幾門口技,若說引雀喚畜,他也是駕輕就熟。可聽蕭雲帆說來,這門千靈訣似乎遠比口技要高深的多。他信口說道:“那可大大的不妙。”蕭雲帆道:“有何不妙?”
侯通海仰頭喝了一口酒道:“你小子若用這門本領捕魚捉蝦,豈非那些漁夫就沒飯吃了?若是你用它獵熊打虎,豈非獵人也不沒飯吃了?你一下搶了漁夫和獵人的飯碗,那這些人不找你拚命?”
蕭雲帆微笑道:“侯伯伯,這門本領乃是一個天竺一位高僧所創,其用意在於讓人與萬物產生心靈契合。若要用來殺生,恐怕與那位高僧最初的心意違背,縱然使出,這門武功的威力也會大減。”
侯通海道:“原來如此。能隨心所欲的駕馭萬物生靈其根本在於有一顆菩薩心,若是心存惡念,這武功的威力就大大削減。這麽說來,你小子日後非吃素不可,你若是做了和尚,這小丫頭豈非要做尼姑?”
蕭雲帆臉孔一板說道:“侯伯伯我瞧你是喝多了吧。”侯通海望著遠處岔開話頭說道:“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有時候你侯伯伯我想喝醉,卻偏偏不醉,有時候我不想醉,卻偏偏醉的一塌糊塗。”
金鈴鐺聽二人談論,言談之中是在說蕭雲帆身上有一門神奇的武功。淩太虛那句話是留不住他就殺了他,如今蕭雲帆既然身懷異術,自己隻要將此事告知淩太虛,那樣淩太虛就不會再逼自己對蕭雲帆動手。
要殺蕭雲帆,她無法狠下心來,她內心雖不願承認,可她自己終究喜歡上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