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炮竹聲中一歲除
這天的傍晚時分,世宗在帝宮的凌雲殿里大宴群臣。
直到夜深之後,眾臣才陸續告退。
「父皇,我們去放煙火,」白承意小肚子吃得溜圓,拉著世宗要出去玩。
世宗今天沒有喝多少酒,但身體大不如前後,他這會兒已經有些頭暈了,被白承意拉著這麼一晃,更是有點反胃了。
「九弟,你不要晃父皇,」白承允忙把白承意抱了起來。
白承意看著世宗的樣子,又有些害怕了,兩隻手抱著白承允的脖子說:「四哥,父皇怎麼了?」
世宗深吸了一口氣,說:「老四你帶你的兄弟們出去吧,朕去睡一會兒。」
「吉和,」白承允喊吉和。
吉和帶著幾個太監上前來,扶著世宗上了步輦。
白承允跟白承舟道:「大哥,我們一起回御書房吧。」
白承舟下巴點一下白承意,說:「小九兒不是要放煙火嗎?」
白承允看著白承意說:「想放煙火?」
白承意看看坐在步輦上,皺著眉頭的世宗,很乖巧地跟白承允說:「四哥,我們還是先送父皇回去睡覺吧。」
白承允望著白承意一笑,道:「九弟這才乖。」
白承意跟白承允相處了這麼久,看到白承允笑的樣子屈指可數,這會兒看著對自己和顏悅色的白承允,白承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白承允的臉,說:「四哥,你笑起來的樣子一點也不凶了。」
白承英在後面笑出了聲來。
白承意的小臉上一臉的真誠,這讓白承允再想板臉也板不起來了。
白承英逗白承意道:「小九兒,四哥是不是笑起來更好看?」
白承意又盯著白承允看了看,然後就使勁地點點頭。
白承澤這時道:「四哥,我們走吧。」
白承允看了看吉和。
吉和忙跟抬輦的兩個太監道:「回御書房。」
一行人簇擁著世宗出了凌雲殿。
殿外,安太師這些朝中的重臣還在,看見世宗出來了,忙都跪在地上送世宗。
「平身,」世宗這會兒酒氣上涌,頭疼的厲害,但還是沖安太師等人抬了抬手。
安太師起身後,打量一下世宗的臉色,說:「聖上這是有些醉了?」
世宗抬眼看看安太師,道:「朕還好,你回府去吧,你家裡人也在等著你吧?」
安太師試探著問道:「聖上,臣想先去看望一下安妃娘娘。」
世宗還沒開口,白承意就已經開口說話了,說:「好啊好啊,外公,這會兒承意要陪著父皇,母妃一個人呆在千秋殿里呢。」
「臭小子,」世宗聽了小兒子的話后,一笑,道:「你這是在怪朕冷落了你母妃?」
白承意搖了搖頭,說:「承意不是這個意思,承意要陪著父皇在御書房守夜,四哥說過,後宮嬪妃不能隨便去御書房的,母妃去不了啊。」
安太師笑道:「聖上,九殿下小小年紀,已經如此懂事了。」
世宗扭頭看看白承意,說:「他就是傻小子一個。」
白承意跟白承允小聲嘀咕道:「承意才不傻呢。」
白承允在白承意的小屁股上拍一下。
「你去看安妃吧,」世宗看這兄弟二人相處融洽,心下滿意,跟安太師道:「你不是要送安妃一套黃花梨的傢具么,送去了嗎?」
安太師忙道:「聖上,臣想親自給娘娘送過去。」
「去吧,」世宗沖安太師揮了揮手,「跟安妃說,朕明日再去看她。」
安太師躬身道:「臣遵旨。」
「走吧,」世宗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跟吉和道。
「起駕,」吉和忙就喊了一聲。
白承舟跟白承意說:「小九兒,大哥抱你?」
白承意看看白承允。
白承允把白承意遞到了白承舟的手上。
白承舟一下子就把白承意舉到了自己的肩頭,讓白承意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白承意被白承舟高高舉起的時候還有些害怕,等坐在了白承舟的肩頭上后,就又興奮了起來,跟白承舟說:「大哥,我能看到好遠的地方了!」
白承舟笑道:「大哥這樣抱你,你喜歡?」
「喜歡!」白承意揮舞著小拳頭,跟白承舟說:「大哥,承意像在騎大馬!大哥走快一點,走快一點。」
「你跟承意玩吧,」世宗看著小兒子高興的模樣,心裡有些唏噓,他抱白承意的力氣有,可是像這樣讓白承意坐在肩頭上,世宗覺得自己是力不從心了。
白承舟帶著白承意快步先走了。
隔著很遠,世宗都能聽到小兒子的笑聲。
白承英這時小聲跟白承允道:「四哥,安妃的事你就不要再說了。」
白承允看了白承英一眼。
「太師要去千秋殿就讓他去好了,你再跟父皇說什麼偏寵不好的話,讓安妃娘娘知道了,她會怎麼想?」白承英勸白承允道:「出不了大事就算了吧,安妃娘娘說起來,跟太師也不過是同族罷了。」
白承允嗯了一聲。
白承英鬆了一口氣,道:「四哥,你能想開一些就對了。」
白承路因為腿傷還沒痊癒,落在了最後面,白承澤走到他的身邊,雪地難行,白承澤不時就要扶白承路一把。
「現在也就小九兒這個年紀的,能開心過年了,」聽著白承意的笑聲,白承路跟白承澤嘆道。
白承澤一笑,說:「少年不識愁滋味嘛。」
「康氏的事,你要怎麼辦?」白承路小聲問白承澤道。
「人都死了,我還能怎麼辦?」白承澤說道:「父皇也不想再提這事了。」
「側妃不比正室,可畢竟也是你的女人啊,」白承路說:「你要就這麼不聲不響地認了,你的臉面何在?」
「二哥,」白承澤輕聲道:「我現要也只能認了。」
白承路說:「憑什麼?」
「這也不是安妃一人做下的事,」白承澤道:「這也是我們的母妃做下的事啊。」
「齊妃,」白承路咬著牙吐出了兩個字。
白承澤說:「身為母妃,她就是發作我的正妻,我也無話可說啊。」
白承路悶不作聲地走了幾步,說:「那康氏就這麼白死了?」
「一個女人罷了,」白承澤說道。
「屁的女人,」白承路說:「這是臉面。」
「現在不是在乎臉面的時候,」白承澤笑了一笑,道:「如果死了一個康氏,能讓安妃娘娘消氣,那康氏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白承澤的話說得很無情,但白承路只是嘆了一口氣,想想也對,他們要爭的是皇位,臉面這東西值幾個錢?總管後宮的貴妃娘娘,跟一個側室相比,自然也是貴妃娘娘的喜怒更為重要。
「不知道母妃現在怎麼樣了,」白承路小聲跟白承澤說道。
站在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往海棠殿的方向望去,重重的宮闕,兩位皇子殿下分不清那一座宮闕才是海棠殿。
「母妃會等的,」白承澤扭頭又望向了前方的路,跟白承路說道:「二哥,我知道母妃在等我。」
白承路拍一下白承澤的肩膀。
世宗一行人回到御書房的時候,白承舟已經帶著白承意在御書房外堆起了雪人。
「不要玩太久了,」世宗跟白承意道:「要是受了涼,你母妃一定要教訓你。」
白承意點了點頭,手裡卻還是拿著一個雪球。
白承允跟世宗道:「父皇,我們進去吧。」
御書房的內室里,榮雙已經在候著了。
乍一進燒著炭,溫暖如春的屋內,世宗又難受了,伸手扯開了自己的衣領。
白承允跟榮雙道:「我父皇喝了一點酒,這會兒有些不勝酒力了。」
白承允的話音剛落,世宗就一個沒忍住,吐了一地。
眾人一陣忙亂之後,才伺候著世宗睡下了。雖說除夕夜,世宗這個大家長應該帶著兒子們一起守夜的,只是這會兒世宗是再也熬不了夜了,喝下一碗榮雙呈上的湯藥,跟兒子們說了一句,老四留下,你們出去跟小九兒玩去吧的話后,世宗便沉沉地睡去了。
御書房外,白承舟帶著白承意放起了煙火。不一會兒,除了白承允守在世宗的床前外,白承路,白承澤,白承英都走出了御書房,看著面前絢爛的煙火,就算心裡壓著再多的事,皇子們的臉上還是都現了笑容。
被白承允帶進宮來的七皇子白承瑜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白承意跟兄長們玩鬧,他知道自己不能跟白承意比,所以看著白承意這會兒無憂無慮的笑臉,白承瑜也不覺得羨慕。
白承澤站在御書房的高台上,往千秋殿望去,千秋殿那裡的燈火不是很明亮,但這些星點一般的燈火,就是讓白承澤看入了神。在這個除夕的雪夜裡,他在想著安錦繡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在想著誰?上官勇,還是他的父皇?又或者因為憤恨在想著他?
「五哥!」白承意拿著一串鞭炮跑到了白承澤的面前,說:「五哥,我們放這個。」
白承澤點燃這串鞭炮后,彎腰抱起白承意往後跑了幾步。
白承允坐在御書房的內室里,聽著殿外的炮竹聲,伸手替世宗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殿外這大的動靜都沒能把世宗吵醒。「炮竹聲中一歲除,」白承允小聲跟熟睡中的世宗道:「父皇,又是一年過去了。」
白承意在白承澤的懷裡拍手笑著,指著被小太監們放上天空的煙火,讓白承澤看。
白承澤笑道:「九弟喜歡嗎?」
「喜歡,」白承意跟白承澤說:「明天承意去放給母妃看。」
白承澤伸手把白承意頭上的雪花撣去了,白柯的眉眼像極了安錦繡,可白承意卻是像他們的父皇。
「五哥,我臉髒了?」白承意看白承澤盯著自己的臉看,摸著自己的小臉問白承澤道。
「沒有,很乾凈,」白承澤笑著跟白承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