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2小風子
上官勇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又補救道:「娘娘既然說那個小太監在大理寺里,那他就一定在大理寺了。韓大人,你回去後跟娘娘說,這事我去辦。」
韓約說:「侯爺,韋大人那個人不太好說話,侯爺能從他的手裡把那個小太監帶出來嗎?」
「我盡量,」上官勇說了一句。
韓約撓一下頭,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不要多問了,起身跟上官勇道:「那侯爺,下官這就告辭了。」
「你不看朱雀大營了?」上官勇問韓約道。
「朱雀大營里什麼事也沒有,下官要看什麼?」韓約笑道:「下官也不能留下來,混慶將軍的一口飯吃啊。」
上官勇這才起了身,說:「我送你。」
「不必,」韓約忙說:「侯爺,讓人看到你送下官出去,會讓人懷疑下官巴結侯爺的。」
上官勇這才一笑,道:「你不是有事讓我幫忙的嗎?」
韓約笑著搖頭,說:「侯爺,下官真有幾個族侄,只是那幾個都不是從軍的料,他們吃不了這個苦。」
上官勇點頭,道:「從軍是要吃些苦頭。」
「我家裡的那些人,唉,不說也罷!」韓約說到這裡,衝上官勇一抱拳,道:「侯爺您留步,下官回宮去了。」
韓約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隊大內侍衛在營門前上了馬,眨眼間就跑沒影了。
韓約前腳剛走,慶楠就拎著兩個食盒來見上官勇了,說:「大哥,吃晚飯吧。」
上官勇看著慶楠把飯菜從食盒裡拿出來。
慶楠說:「韓約怎麼來了一下就走了?他這麼快就回去交差,聖上能饒得了他?」
「聖上不喜歡人拖拉,」上官勇道:「朱雀大營無事,韓約要看什麼?」
「大哥,」慶楠小聲問上官勇道:「你說聖上是不是不信我們朱雀大營的人了?」
「他誰都不信,」上官勇嘀咕了一聲。
慶楠說:「大哥你說什麼?」
上官勇站起了身,說:「我就不用飯了,我去大理寺一趟。」
慶楠筷子都給上官勇擺好了,看上官勇說著話就要走,忙道:「你這會兒去大理寺?為了那個小風子?」
「嗯,」上官勇道:「我有話跟他說,你先吃飯吧。」
慶楠追著上官勇道:「我是答應救他一命,大哥你能把那小子帶出大理寺嗎?」
上官勇出了房門,頭也不回地跟慶楠道:「再說吧。」
「你別再說啊,」慶楠說:「那小子滑頭的很,我們不救他出大理寺,他就什麼也不說。」
「這個由不得他,」上官勇回頭看了慶楠一眼,說:「你跟著我幹什麼?回去吃飯吧。」
慶楠站了下來,問上官勇道:「要給你留飯嗎?」
「隨便吧,」上官勇大步往前走去。
隨便,慶楠踢了一腳雪,那是留飯還是不留飯?
上官勇帶著幾個親兵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卿韋希聖親自迎了出來,衝上官勇笑道:「侯爺怎麼會踩著飯點來我這裡?」
上官勇下了馬,跟韋希聖小聲道:「韋大人這裡的牢飯我可不稀罕。」
韋希聖哈哈一笑,把上官勇往大理寺里讓。
上官勇進了大理寺,開門見山地跟韋希聖道:「韋大人,我是來見那個叫小風子的太監的。」
「小風子?」韋希聖說:「慶將軍上午來過,見的也是這個小風子。」
上官勇說:「是,他就是來找他的。」
「侯爺,」韋希聖跟上官勇道:「小風子是內廷的太監,我說這話也是為了侯爺你好,內廷之事,我們這些外臣如何能管?」
上官勇道:「我明白韋大人的意思,這個小風子以前常去朱雀大營,所以我才有話要問他。」
何炎與蔣妃之間的事,韋希聖不可能知道,聽了上官勇這話后,韋希聖就是一驚,說:「他是伺候芳草殿蔣氏的太監,怎麼會時常跑去朱雀大營?」
上官勇搖搖頭,說:「這事我不好說。」
蔣氏的太監經常去朱雀大營找何炎,蔣氏自盡,芳草殿的眾人全都處死,何炎滿門下獄,朱雀大營為著何炎死傷數百人,韋希聖把這些事串起來一想,有些東西他能想明白,卻不敢往下深想了。
上官勇看著韋希聖道:「韋大人,你可否行個方便?」
韋希聖點點頭,沖門外大聲道:「來人。」
一個衙役班頭應聲進了屋。
韋希聖就問上官勇:「侯爺,你要在這裡見小風子,還是去牢里看他?」
小風子也不是單獨被關押的,在牢里見面很多話都說不了,上官勇想到這裡,道:「我在這裡見他。」
韋希聖命班頭道:「你去把芳草殿的太監小風子帶過來。」
班頭領命走了出去。
韋希聖親自給上官勇倒了一杯茶,小聲道:「侯爺,你是要救這個小風子嗎?」
上官勇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我有幾句話想問他。」
「芳草殿的人都受過刑了,」韋希聖道:「蘇養直親自帶著人來審的,審了些什麼我不清楚,不過我看蘇養直的樣子就知道,他什麼也沒有審出來。」
「蘇大人要審什麼?」上官勇問道。
「不是他要審什麼,而是聖上想審什麼,」韋希聖道:「宮裡明明有慎刑司,聖上卻偏偏要把這些人關到大理寺來,侯爺你說聖上這是為了什麼?」
上官勇說:「為了什麼?」
韋希聖手指點點茶几,小聲道:「侯爺還是當心些吧。我還是那句話,內廷之事,外臣不要過問,連聽都不要聽。」
上官勇放下了茶杯,他知道韋希聖跟他說的是好話,只是,上官勇眉頭一鎖,道:「韋大人的好意,衛朝心領了。」
韋希聖突然就苦笑起來,說:「侯爺跟著太師,想必是不會出事的。」
上官勇說:「此事與太師無關。」
「我明白,」韋希聖道。
上官勇不知道韋希聖這是明白什麼了。
「喝茶,」韋希聖又讓上官勇喝茶。
上官勇茶杯還沒拿起來,方才領命出去的那個班頭一頭沖了進來。
韋希聖忙就問道:「怎麼了?」
班頭喘著粗氣道:「大人,牢里死了人!」
韋希聖一下子就站起了身來。
上官勇坐著沒動,問道:「小風子呢?」
「小風子死了,」班頭說:「跟小風子關在一起的六個人,全都死了。」
「是怎麼死的?」韋希聖怒問道。
班頭說:「屬下看他們臉色發黑,像是中毒死的。」
「叫仵作,」韋希聖抬腳就往外走,大聲下令道:「去查什麼人進過牢房。」
「是,」班頭忙又領命。
上官勇把茶杯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放。
韋希聖聽到這個聲響,好像才想起來上官勇還坐在堂屋裡呢,忙又回身跟上官勇道:「侯爺,你看這?」
「我跟大人去看看,」上官勇起身道。
韋希聖想開口讓上官勇走,可是轉念一想,要是上官勇疑是他下手殺了小風子怎麼辦?想到這裡,韋希聖只得跟上官勇道:「侯爺跟我來吧。」
牢房裡,七具屍體倒在一起,像是死後被人扔成了一堆。
上官勇看看這七具屍體,問牢頭道:「誰是小風子?」
兩個牢頭忙就上前,把被壓在最底下的小風子給拖了出來。
上官勇聽慶楠說過,小風子是個小白臉,這會兒躺在他腳下的這個人可看不出長相好來了,小風子臉上的皮膚烏黑,五官皺成了一團,看不出原來的長相。
「這是中毒死的,」韋希聖跟上官勇道:「不用仵作來查了。」
「是什麼毒?」上官勇問韋希聖道。
韋希聖摸摸鼻子,扭頭問牢頭們道:「仵作怎麼還不來?」
上官勇蹲下身,仔細看起了小風子的屍體。
韋希聖也蹲下身來,指著小風子身上的傷口,說:「這是受刑留下的。」
小風子身上的傷口不少,皮開肉綻地看著很嚇人,上官勇看了后,卻道:「這些都不致命。」
韋希聖說:「蘇大人不想要他的命。」
上官勇扒開小風子的嘴唇,說:「嘴裡有傷,他是被灌藥的。」
韋希聖伸頭看看小風子的嘴唇,嘴唇的嫩肉那裡有幾道擦痕。
「舌頭都黑了,」上官勇又看了看小風子的舌頭,跟韋希聖道:「韋大人,這事你要怎麼辦?」
韋希聖道:「還能怎麼辦?他是欽犯,被人殺了,我得去向聖上請罪。」
仵作這時背著自己的工具箱子跑了來,進了牢房看一眼小風子的屍體,就跟韋希聖道:「大人,他是中毒死的。」
韋希聖說:「你看看他是中的什麼毒。」
上官勇走出了牢房。
韋希聖拍一下仵作的肩膀,跟著上官勇走了出去。
上官勇站在狹窄的走道里,大理寺地下第四層的牢房,地下水滲得厲害,上官勇看看腳下的積水,用勁地一踩,泥水都能濺起一些水花來。
韋希聖在上官勇的身邊站下來,說:「侯爺,您看這事?」
「人死了,我還能怎麼辦?」上官勇道:「韋大人,為何這牢房的左右都沒有關人?」
韋希聖看看上官勇手指著的空牢房,道:「他們由大內侍衛審問,那怎麼關他們就是大內侍衛的事了。侯爺,我看這事得去問蘇大人了。」
上官勇說:「不關人也好,不然他們也得跟著一起死。」
韋希聖道:「芳草殿的人總歸都是死,遲一天早一天罷了。」
「小風子死了,我再留下來就沒有必要了,」上官勇低聲道:「韋大人,我就不打擾你了。」
韋希聖手往前一伸,說:「我送你出去。」
上官勇悶頭跟著韋希聖出了大理寺的牢房,站在雪地上嘆道:「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如不來了。」
韋希聖看了上官勇一眼,說:「出了這事,我也不想連累侯爺,今日我就當侯爺沒有來過這裡,侯爺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