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4小兒難養
袁章苦著臉走進了御書房,臉上還有一道血痕,這小太監長得白皙,這道血痕在臉上就顯得有極其剌目。
「千秋殿出了什麼事?」世宗看袁章這個樣子,忙就大聲問道。
白承允在一旁也有些緊張,總不能千秋殿又進了剌客了吧?這個安妃娘娘到底有多招人恨?
袁章跪在地上跟世宗說:「聖上,奴才的主子打了九殿下的屁股。」
世宗一口氣沒上來,嗆了半天。
白承允的嘴角抽了抽。
世宗手撐著御書案,說:「你是替九殿下告他母妃的狀來了?」
袁章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說:「主子其實就是碰了九殿下的屁股一下,然後九殿下就喊聖上救命了,然後,然後主子就說九殿下再不聽話,就不讓九殿下住在千秋殿了,然後九殿下就哭了,然後主子也哭了。」
世宗聽著袁章這個然後,那個然後,頭有些暈,但還是聽明白了袁章的話,問袁章道:「你是說,他們母子兩個在千秋殿里哭?」
袁章哭喪著臉道:「聖上,是榮大人讓奴才來找聖上的。」
白承允這時道:「你這個奴才到底會不會說話?九殿下究竟做了什麼事?」安錦繡不是那種平白無故會發火動手的人,在白承允想來,這一定是白承意闖了什麼禍了。
袁章抹了一把臉,從千秋殿一口氣奔到御書房,跑得他一身大汗。
「說話!」世宗沖袁章道。
袁章一哆嗦,把白承意怎麼在紫鴛那裡跟榮雙搗蛋,安錦繡去了,又怎麼在紫鴛的房裡上竄下跳,還要跟安錦繡比試武藝的事跟世宗說了一遍,最後聲帶哭音地跟世宗道:「聖上,主子真沒想揍九殿下,主子就是想讓九殿下出去,讓榮大人給紫鴛把一下脈,誰知道九殿下把榮大人的藥箱子都弄翻了,主子這才想動手的。」
「白承意瘋了?」世宗問道。
袁章馬上給四九上眼藥道:「聖上,九殿下說是四九說的,大夫都不是好人,人只要練好了武藝,就能百毒不侵了。」
百毒不侵?白承允把頭扭到一邊,肩頭抖了抖。
世宗沒笑,世宗就感覺頭疼。
袁章說:「聖上,九殿下哭的時候,主子讓他不要哭,可九殿下就是哭著喊聖上救命,說主子不要他了,然後主子就也哭了。」
「去千秋殿,」世宗無奈道。
白承允忍著笑道:「父皇,既然九弟這麼喜歡練武,您還是儘快給他找一個師父吧。」
「混蛋玩意兒,」世宗小聲罵了一聲。
白承允又看了還跪在地上的袁章一眼,說:「那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袁章說:「奴才護九殿下的時候,被主子的手挖到了。」
白承允能想像出,當時千秋殿里「戰況」的激烈程度了。
世宗走下了玉階,跟袁章道:「你別廢話了,跟朕去千秋殿。」
白承允不好跟著世宗一起千秋殿,只是把世宗送出了御書房。
等世宗趕到了千秋殿,離著老遠,就聽到自己小兒子的嚎啕聲,「快點,」世宗催為他抬步輦的太監道。
這會兒紫鴛的住處已經安靜了,榮雙也給紫鴛把過脈,開了新的藥方,只是他辦完了差事也走不掉了。
小花廳外,白承意把臉哭成了一隻花貓臉,小小的人兒眼淚卻很多,哭得衣襟都濕了。
世宗人還坐在步輦上呢,看到兒子哭成這樣,心疼了,忙喊了一聲:「小九兒?」
白承意抬頭看見世宗來了,這下子小皇子終於找到靠山了,跑到了世宗的跟前,大哭道:「父皇,母妃不要承意了!」
世宗忙下了步輦,把白承意抱在了懷裡,說:「母妃不要你了,你哭就有用了?」
「我不要!」白承意眼淚鼻涕流了世宗一袖子。
世宗說:「你也不要你母妃了?」
白承意哭道:「我要母妃,我不要她不要我!嗚,父皇,你讓母妃要我啊!」
世宗說:「誰讓你搗蛋的?」
「母妃不懂!」
「她不懂,你就懂了?」世宗敲著兒子的小腦袋,「你是不是想朕也揍你?」
世宗一說到揍,白承意就哭得更傷心了,眼淚下雨一樣往外流,說:「父皇,母妃還揍我!」
世宗看向了站在院中的榮雙。
榮雙面無表情地給世宗行禮,要是知道今天來千秋殿諸事不宜,他就明天來了。
世宗說:「為紫鴛看過診了?」
榮雙說:「臣回稟聖上,已經看過了,紫鴛還是要靜養。」
「要是練武……」
世宗把兒子的嘴捂了,跟榮雙說:「你先回去吧。」
榮雙巴不得聽到世宗這句話,忙就帶著自己的人,一陣小跑地走了。
「朕帶你進去看你母妃,」世宗捂著白承意的嘴巴說:「你要是再說練武,你母妃還得揍你,能不說這兩個字嗎?」
白承意瞪著世宗。
「不然,你找別人當你母妃吧,」世宗恐嚇小兒子道。
白承意嘴一瓢,又要開嚎。
「再哭,父皇也不要你了,」世宗接著嚇唬。
白承意沒出聲了。
世宗說:「還說不說練武了?」
白承意委委屈屈地點了頭。
世宗這才抱著白承意走進了小花廳,一看,好么,安錦繡正坐在坐榻上抹眼淚呢。世宗只得把白承意放地上了,輕輕咳了一聲。
安錦繡扭頭看了世宗一眼,起身要給世宗行禮。
世宗忙趁機走到了安錦繡的前面,伸手扶住了安錦繡,說:「禮就免了吧,你說你這是幹什麼?」
安錦繡就看白承意。
白承意小身子縮了縮,但隨即就又挺直了小身板,說:「母妃,我不走。」
「我不要你了,」安錦繡說:「你跟你父皇走吧。」
「不要,」白承意直接回了安錦繡兩個字。
「我這裡會武的人沒幾個,」安錦繡說:「我們都不是九殿下的對手,聖上那裡高手如雲,你去那裡找大俠去吧。」
「我連四九都沒打過呢,」白承意嘀咕道。
「你想把我這裡的人都打一遍?」安錦繡又火了,「你今天打了幾個人?你當袁章他們打不過你?」
世宗沖白承意搖頭,想讓這個兒子閉嘴。
白承意卻沖安錦繡揮了揮自己的小拳頭,說:「他們都沒有我的拳頭硬!」
「我,」安錦繡一想到白承意在紫鴛的房裡,對著袁章這幫小太監小宮人拳打腳踢的紈絝樣子就肝疼,四下看了一眼,安錦繡沒能找到什麼稱手的揍人物件。
「閉嘴!」世宗先凶兒子。
白承意癟了嘴。
世宗又哄安錦繡,說:「你跟他一個孩子較什麼真?奴才打就打了,你氣成這樣算哪出?」
「我不能讓他目中無人啊!」安錦繡沖世宗叫上了,說:「聖上,他才多點大?怎麼就變成這樣了?他還要跟我動手啊,這什麼兒子啊?」
白承意忙說:「我只是想比武。」
「比你的頭!」安錦繡叫:「我打不過練武的人,我還打不過你?」
白承意跳起蹦了蹦。
世宗覺得小兒子這可能是在走什麼步子。
「我就是練武的,」白承意蹦著跟安錦繡強調道。
安錦繡抽了一口氣,上輩子沒為兒女盡過心,這輩子自己養兒子,這才發現,小孩子真是一點也不好養啊!
世宗忙拍安錦繡的後背,給安錦繡順氣,說:「你彆氣,朕教訓他。」
「母妃,」白承意不懂世宗的良苦用意,跟安錦繡說:「你的胳膊一點肉都沒有,四九說了,練武的人得多吃肉。」
這話連世宗都聽不懂,人瘦跟多吃肉有什麼必然聯繫嗎?有幾個練武的人是胖成球的?
安錦繡想罵,可是跟白承意這種完全講不了理的小屁孩兒,她能罵什麼?最後就只能哭,跟世宗哭,說:「聖上,臣妾對不起你,臣妾沒養好九殿下。」
世宗看安錦繡哭也心疼,可真要為這事揍兒子,他也下不手,只得沖門外道:「把那個四九,給朕抓了!」
世宗是想和稀泥的,橫豎是四九帶著白承意練武的,他罰了四九,讓安錦繡消氣,讓白承意知道害怕,這事就這麼算了。可是世宗沒想到,他這話一說完,這對母子就都沖他瞪起了眼。
「我不準!」白承意是先跳了腳。
安錦繡說:「是九殿下做錯了事,聖上你抓四九算什麼?自家的兒子犯了錯,打別人的家的兒子?」
暗衛首領在外面,突然就現了身,站在了四九的身後,說了句:「你躲一個試試。」
四九不敢動了。
暗衛首領抬腿,照著四九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腳,把四九從院子東頭踹飛到了院西頭。
千秋殿眾多不會武的宮人太監,看著四九跌在地上,都感覺自己的肉疼了一下。
暗衛首領還想再打,小花廳里白承意的嚎啕聲又傳了出來,石破驚天一般,暗衛首領停了手,也跟眾人一樣,都往小花廳里張望。
安錦繡擰著白承意的耳朵,說:「你跟誰說不準?」
「你這是偷襲!」白承意邊哭邊跟安錦繡叫:「勝之不武!」
「我是你母妃,我要勝之什麼武?」安錦繡擰著白承意的耳朵,把白承意往花廳外拖,說:「我不要你了,你出去闖蕩江湖去吧。」
白承意手扒住了門框,賴在了花廳里,說:「我還沒練成呢,江湖在哪兒啊?」
白承意手一扒門框,安錦繡就更不敢使勁了,怕把兒子的膀子弄傷了。
世宗看母子二個拉扯,突然就笑了一聲,看安錦繡看他之後,忙又嚴肅了起來。
「父皇救我啊!」白承意跟世宗喊。
世宗只得走到門邊上,先把安錦繡摟住了,說:「你想把他的耳朵擰下啊?又捨不得用勁,你這樣也算揍兒子?要不朕揍一個給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