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雨雪夜驚變
「有辦法讓聖上打消往將軍身邊安眼線的心思嗎?」袁義問安錦繡道。
「這不可能啊,」安錦繡說道:「掌兵的將軍,身邊怎麼可以沒有帝王的眼線?將軍躲得了這一次,還有下一次在等著他,他能躲過幾次?」
「那怎麼辦?」袁義擔心起來了。
安錦繡又望了半天的雨雪,最後跟袁義說:「給將軍傳個消息吧,讓他下一次裝傻,把這個眼線收下好了。」
袁義說:「這樣不會出事?」
「再考驗聖上的耐心,才真的會出事,」安錦繡說:「先把人收下,以後的事情再說。」
袁義扭頭看著安錦繡道:「這事能以後再說嗎?將軍那裡的事被聖上知道了,大傢伙兒還能有命在嗎?」
「先把人收下,看看這個人怎麼樣,我們才能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啊,」安錦繡也看向了袁義道:「袁義,你在害怕?」
袁義搖搖頭,說:「今天我出宮,身後就有人跟著,是聖上的人嗎?」
「你去安府,就算是聖上派人跟你,也不會有事的,」安錦繡說道,袁義今日回宮之後,就已經跟她說過這事了,現在又說一遍,這讓安錦繡感覺事情不對了,說:「你讓這個人發現了什麼事?」
袁義的神情有些遲疑。
安錦繡仰頭看著袁義,小聲道:「有什麼話,你不能跟我說的?」
袁義皺著眉道:「我試過甩開這個人的,只是還是讓這個人跟著我到了安府門前,主子,這個人的武藝我不好說,但他的輕功很高。」
安錦繡眨一下眼睛,說:「輕功很高怎麼了?」
袁義說:「這樣的人若是在宮裡,唉,」袁義嘆口氣,語調沉重地道:「我這麼說吧,他要是藏在千秋殿里,我不一定能發覺他。」
這下子安錦繡也變了臉色。
袁義說:「我回宮之後,把千秋殿里裡外外又轉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可我心裡就是不放心。主子,這個人的輕功在我之上,若是動手,我也不一定能打贏他。」
安錦繡在腦子裡使勁翻著前世里的記憶,那時的帝宮裡,有這麼一號武藝高強的人物嗎?安錦繡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
「我總覺得要出事,」袁義還嫌安錦繡不夠擔心受怕一樣,又說了一句:「主子,那個藏在暗處的人,到現在我們也沒有查出來,御書房那裡看著沒有動靜,這事是不是更不對勁了?」
安錦繡說:「你是說這個人可能是聖上?「
袁義又搖了搖頭,說:「我現在腦子可能生鏽了,我什麼也想不出來,我現在看著誰都不像好人。」
安錦繡手指扣著窗台上的軟木,手指因為用力而顯得顏色發白,「不會是聖上,」她思慮再三之後,跟袁義說道:「聖上現在沒空理我,他在操心祈順的江山,我威脅不到他的江山,他為何要做這些事?更何況雲妍是他的女兒,他何苦這樣害自己的女兒?」
安太師也是你的親生父親,我看他把你害得就不清,這句話袁義差點就脫口而出了,不過怕安錦繡傷心,袁義好歹把這話憋在了心裡。
「聖上不是這樣的人,」安錦繡卻突然跟袁義道:「聖上不是仁君,可是行事總算磊落,這種屑小之事,他不會做的。」
安錦繡的這句話在袁義聽來,完全就是突如其來,「主子,」袁義在心裡想著,這是不是他聽到的,安錦繡在私下裡,說世宗的第一句好話?袁義問安錦繡道:「你這是在誇聖上?」
安錦繡說:「我這只是實話,如此世道,吏制腐壞,朝中黨派林立,各自傾軋,民間諸多疾苦,聖上就是想做一個仁君,也沒有這個機會的。」
袁義愣愣地聽著安錦繡說話,順著安錦繡的話想想,世宗這個皇帝的確也做得不容易。
「東宮那裡有動靜嗎?」安錦繡突然又轉了話題,問袁義道。
袁義說:「沒有,只是太子的一個側妃懷了身孕,太子這幾日看著挺高興。」
「難得他能有個好心情,」安錦繡揚一下嘴角,說:「太子妃呢?」
袁義說:「太子妃在寢室里放了一尊觀音像,現在天天在寢室里禮佛,我看她有點要出家的意思。」
「觀音像?」安錦繡腦子裡的弦又繃緊了,說:「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前天,」袁義說:「這有問題嗎?」
安錦繡說:「誰送的觀音像?」
「內廷司啊,」袁義說:「這觀音像不是從外面請的。」
安錦顏這個人會信神佛?打死安錦繡都不信。
「有問題?」袁義問安錦繡道:「那我再去東宮看一下。」
安錦繡正要開口,屋外傳來了袁章的聲音,說:「主子,東宮那邊來了公公。」
安錦繡跟袁義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眼中都是驚疑不定,安錦繡說道:「讓他進來。」
一個東宮的管事太監跟著袁章走了進來,看到安錦繡后,就撲通往地上一跪。
安錦繡看這個太監雙眼發紅,像是哭過的樣子,道:「東宮出事了?」
這個管事太監跟安錦繡抽噎道:「奴才回安妃娘娘的話,太子殿下的張氏側妃一個時辰前滑胎了,太子殿下現在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裡,誰也不理。安妃娘娘,奴才們沒辦法了,這才來見安妃娘娘。」
安錦繡原本身子依著窗檯,聽了這管事太監的話后,坐直了身體,驚道:「滑胎?怎麼會出這種事呢?」
這管事太監看安錦繡臉上的驚疑之色不像是作假的,沖安錦繡流淚道:「安妃娘娘,這個奴才不知道。」
「太醫院去人了?」安錦繡又問。
「去了,」這管事太監道。
「太醫怎麼說?」
「太醫只說張側妃這一胎月數還小,沒有坐穩,所以滑胎只能是命中的定數。」
「胡說八道!」安錦繡斥著太醫就站起了身。
袁義伸手扶了安錦繡一下,小聲道:「娘娘,這要怎麼辦?」
安錦繡沖袁義搖了搖頭,沖屋外喊了一聲:「來人。」
一個千秋殿的太監應聲走了進來。
安錦繡說:「去御書房跟聖上通稟,太子殿下身邊的張側妃滑胎了。」
這太監領了命后,匆匆退了出去。
「你跟我去東宮看看吧,」安錦繡又跟跪在地上的這個管事太監道:「不要再哭了,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哭有何用?」
這管事太監忙擦了一把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
袁義說:「主子,奴才跟你一起去?」
「你守著九殿下吧,」安錦繡小聲跟袁義道:「你說的沒錯,這宮裡越來越不對勁了。」
袁義點了點頭,白承意如今是一點意外也不能出的,道:「讓韓約帶著人跟你去吧。」
安錦繡搖頭,說:「我帶全福過去,放心吧,慎刑司的太監都是會些拳腳的。」
袁義這才跟袁章道:「好好伺候主子。」
袁章忙就跑到了安錦繡的身邊,說:「主子,奴才伺候您出門。」
安錦繡把手搭在了袁章的手肘上,跟東宮的這個管事太監道:「你在前邊帶路吧。」
這管事太監忙就往外退。
袁義一直把安錦繡送出了千秋殿,看著安錦繡坐著步輦被眾人簇擁著走遠,又把目光收回來,看看守在千秋殿門前的大內侍衛們,沒看出什麼不對來,這才轉身回到了千秋殿內。
世宗在御書房裡聽到了千秋殿的太監來報,太子側妃張氏在今天晚上滑胎了,一時血氣上涌,眼前就是一陣發黑。
就坐在世宗身邊的白承允忙就扶住了自己的父皇,命吉和:「叫榮雙過來。」
榮雙這會兒就守在御書房門外,被吉和叫進來后,看世宗的臉色就道不好,急聲讓白承允扶世宗去內室里躺下。
世宗沖榮雙搖了搖手。
白承允急道:「父皇,您聽兒臣說,您現在不能發急,不能動怒,太子殿下的事,安妃娘娘已經去東宮了,她會辦的。」
世宗硬是逼著自己緩過這口氣來,道:「安妃知道怎麼處置這事?備輦,朕去東宮。」
白承允心想,安妃怎麼不知道?估計帝宮裡的女人,也就安妃最會處置這種事了!「父皇,要不您再等等,」白承允拿著一杯吉和呈上來的參茶,伺候世宗喝了幾口,勸道:「您等等安妃娘娘那邊的消息。」
世宗幾口參茶喝下肚,臉色還是極差,但眼前的東西能看清了,說:「她能是東宮那幫女人的對手?備輦。」
白承允很想問世宗一句,安錦繡在你心裡,到底是個多無害的女人啊?
「朕說話已經不管用了?」世宗看面前的人都站著,不禁又要發怒。
白承允沖吉和點了點頭。
榮雙說:「聖上一定要去東宮,再加些衣物吧。」
「快點!」世宗沖著吉和道:「你這奴才還不動?」
吉和忙跑上來,跟幾個太監一起伺候世宗動身。
安錦繡到了東宮大門前的時候,全福已經帶著慎刑司的太監先她一步到了,見到安錦繡到了后,全福就跑到了安錦繡的跟前,小聲道:「娘娘,奴才方才進去看了一下,太子殿下現在誰也不肯見,奴才聞著那屋裡一股酒氣。」
安錦繡心裡對白承諾這個太子很是不屑,被人謀害了子嗣,這個人不是想辦法找出真兇,為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討回一個公道,而是關起門來借酒消愁?活該這個世宗朝身份最貴重的皇子,兩輩子都成不了皇!
全福說:「娘娘,您要進去嗎?」
安錦繡由袁章扶著下了步輦,小聲道:「我人都來了,怎麼能不進去?」
全福忙說:「是,奴才伺候娘娘進東宮。」
安錦繡抬頭看看東宮的大門,門頭上飛龍走鳳,就算這裡的主子已經失勢了,這座祈順歷代太子的居所,在深夜雨雪交加之時,仍是看著巍峨莊重,甚至給人一種森嚴的居高臨下之感。
全福不知道安錦繡這是在看什麼,小聲又問了一句:「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