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8鴉鬢簪花
安錦繡望了白承澤一眼,最後又抬頭看向天空,跟白承澤道:「這些東西我不懂,我只知道這樣一來,會死很多人。」
「白笑生逼宮那會兒,我覺得錦繡你不像是個怕見死人的人,」白承澤說道:「你如今又轉了性子?」
「那時是被逼無奈,」安錦繡道:「至於現在,我不能問,也不敢問。」
白承澤望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安錦繡,道:「不管結果怎樣,我答應你的事,總不會負你。」
安錦繡一笑,道:「今天晚上也許又有一場雨了。」
白承澤下意識地看向天空,灰濛濛的天幕上,一行飛鳥掠過他的視線,往更遠的地方飛去。白承澤深吸了一口冬日裡清冷的空氣,再看身邊的安錦繡時,神情有些恍忽。身邊坐著的這個女子,讓白承澤突然就感覺他們很久很久以前,也這樣坐著仰頭看過天空,安錦繡還是如今天這樣,鴉鬢簪花一朵,回眸一笑,春光無限。
「殿下好自為之吧,」安錦繡雙手撐著身下的山石就要起身。
白承澤伸手扶住了安錦繡,道:「錦繡,你是不是還是不信我?」
安錦繡面帶笑容,只是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睛被冰凍著,看不出一點情緒,「怎麼會,」她跟白承澤道:「殿下男兒丈夫,說出的話,自然會做到。」
「你……」白承澤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要用怎樣的言語向安錦繡表達,他這會兒的心情,煩燥,不安,又帶著一些期待,再細想之下,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著些什麼。
「主子,」袁義這時又到了安錦繡的身邊,小聲道:「是要走了嗎?」
安錦繡不著痕迹地推開了白承澤扶著她的手,往後退了兩步,跟白承澤道:「不管殿下做何打算,我都希望殿下你三思而後行。」
白承澤站在假山石上,看著袁義護著安錦繡下了假山,快步走出了這個庭院。白承澤悵然若失地抬頭再看天空,就見天邊烏雲開始堆積,就如安錦繡方才所說的那樣,京都城很快又要迎來一場雨了。
「五殿下問出來什麼了?」袁義護著安錦繡走出庭院之後,小聲問安錦繡道。
「沒有,」安錦繡道:「雲妍公主沒有見過那個人。」
袁義說:「沒有見過面,她就能信那人的話了?」
「所以說她沒腦子,」安錦繡道:「不過五殿下也覺得東宮可疑。」
袁義又仔細想了想他那日在東宮的所見所聞,跟安錦繡道:」東宮除了死氣沉沉外,沒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太子殿下終日飲酒作樂,不聞窗外事,太子妃獨居一室,也是終日不出寢室一步。主子,這兩個人像是在背後裝神弄鬼的樣子嗎?」
「再等等看,」安錦繡道:「如今我們只能等了。」
「有人過來了,」袁義這時往路盡頭的拐角那裡看了看,提醒了安錦繡一聲。
安錦繡站了下來,很快宋妃和齊妃就帶著人從拐角那裡轉了過來。
「你去哪裡了?」齊妃遠遠地見到安錦繡后,就大聲問道。
安錦繡等這兩位貴妃娘娘走到她的跟前了,才道:「也沒去哪裡,就是隨便逛了逛。」
「五殿下要帶公主殿下去見聖上,」宋妃臉色不是很好的說道。
「那就讓他們去好了,」安錦繡道:「由兄長帶著,想必公主殿下也不會亂跑的。」
「怎麼能讓她……」
「宋妃娘娘,」安錦繡打斷了宋妃的話,道:「聖上不會見她,所以你什麼也不用擔心。」
「五殿下人呢?」齊妃這時問道。
「不知道,」安錦繡說:「他不是跟公主殿下在一起嗎?」
宋妃轉身就走。
「你,」齊妃想喊,回頭又看安錦繡,說:「她這是怎麼了?」
「還不跟上去伺候?」安錦繡對伺候宋妃的宮人嬤嬤們道。
幾個宮人嬤嬤忙就追著宋妃走了。
「她就把我們丟在這裡了?」齊妃瞪著眼睛道:「公主瘋了,她也瘋了?」
「我們回去吧,」安錦繡說道:「這裡已經沒有什麼戲可看了。」
「我就不是來看戲的,」齊妃跟著安錦繡邊走邊道:「我就是為我們的公主殿下操心,五天之後就要出嫁了,她現在把自己折騰成了這個樣子,五天之後,她能出去見人嗎?」
「蓋頭一蓋,旁人看不到她的臉,」安錦繡冷冷地說了一句。
齊妃一聽安錦繡的聲音發冷,馬上就不說話了。
「讓她去見見聖上也好,」走出了芳華殿的大門之後,安錦繡跟齊妃小聲道:「她總是在做著白日夢,就讓聖上親自把她叫醒好了。」
「不管她了,」齊妃卻道:「我跟你去千秋殿,還是看著九殿下,我這心裡能開心點。」
「那就走吧,」安錦繡說著話就上了步輦。
齊妃卻在這時,輕輕拍了一下安錦繡的肩頭。
安錦繡回頭,順著齊妃的目光望過去,就看見吉和帶著幾個太監疾步往自己這裡走了過來。
齊妃說:」看來今天我去不成你的千秋殿了。」
說話間,吉和就到了安錦繡的跟前,跪地給安錦繡和齊妃行了禮后,跟安錦繡道:「安妃娘娘,聖上想九殿下了,已經命人把九殿下接去了御書房,讓安妃娘娘也去御書房。」
「我先走了,」齊妃彎腰跟安錦繡耳語了一句,上了步輦,帶著人先走了。
「去御書房,」安錦繡命左右道。
「快點,」吉和站在了安錦繡的步輦旁,催抬步輦的太監道。
「聖上的身體如何了?」安錦繡小聲問了吉和一句。
吉和跟著步輦往前走,沖安錦繡搖了搖頭,說:「被公主殿下氣著了,這會兒緩過來了,就是看著臉色不好。」
「怎麼突然想起來要看九殿下了?」
「聖上身子好點了之後,就說想讓娘娘和九殿下去陪他用膳,」吉和忙道:「奴才去了千秋殿,才知道娘娘也來了芳華殿,所以就帶著人找了過來。」
安錦繡神情有些疲憊地坐在步輦上,目光不自覺地帶著森冷之意,讓吉和不敢開口再和她說話了。
芳華殿離著御書房遠,一行人走了兩刻鐘的時間,再抬頭時,才遠遠地能看見御書房的高台了。
等一行人到了御書房的高台之下時,幾位穿著武官官服的人正從高台上往下走。
袁義仰頭看了那幾個人一眼,馬上就附身到了安錦繡的耳邊,道:「將軍在那裡。」
傳自己到御書房來,又正好讓自己遇見上官勇從御書房出來?用手帕子遮住了自己的臉后,安錦繡問吉和道:「聖上還在召見大臣們?」
吉和說:「娘娘,奴才看到衛國侯爺下來了。」
「我們上去,」安錦繡道。
「走,」吉和跟抬步輦的兩個太監道:「抬穩當一點。」
在袁義看到上官勇的時候,上官勇也看到了坐在步輦之上的安錦繡,一眼之後,上官勇便把自己的目光收起,假裝與身邊的幾位將官說話,不再往安錦繡那裡看去。等安錦繡快到他的近前之時,上官勇便與同僚們一起,避讓到了一旁。
等安錦繡的步輦走過去之後,在上官勇身邊站著的一位將軍,小聲說道:「她就是安妃娘娘?」
「走吧,」另一位將軍道:「在宮裡,不要亂說話。」
上官勇最先轉身往高台下走去。
安錦繡到了高台之上,就看見世宗站在台階後面,方才台階上發生的事,他都能一覽眼底。
「母妃!」站在世宗身邊的白承意看見安錦繡之後,就大叫著向安錦繡這裡跑來。
「跑慢一點,」安錦繡笑著走下了步輦,張開雙手接往了撲到她懷裡的白承意。
「小東西,」世宗笑道:「見到你母妃,就忘了父皇了?」
白承意被安錦繡抱在了手上,沖世宗一吐舌頭,說:「父皇,承意喜歡母妃,也喜歡父皇。」
安錦繡抱著白承意走到了世宗的跟前,先就打量了一下世宗的臉色,然後才要給世宗行禮。
世宗伸手把安錦繡的手一扶,說:「你抱著小九兒還怎麼行禮?免了吧。」
「聖上方才又不舒服了?」安錦繡小聲問道。
「沒事,」世宗對於安錦繡的關心很受用,道:「又是吉和那個奴才跟你說的?」
「是臣妾問他的,」安錦繡道:「他先還不肯說呢。」
「那是因為朕沒事,」世宗帶著安錦繡往偏殿走,說:「雲妍那丫頭怎麼樣了?」
「九殿下在這裡,就不要說公主殿下的事了,」安錦繡的臉一沉,小聲道:「臣妾不知道要怎麼說。」
「雲妍是壞姐姐!」白承意這時叫了起來,跟世宗道:「父皇,她不聽話,你就打她的屁股吧!」
「不能亂說!」安錦繡忙道:「九殿下不能對你的皇姐不敬。」
白承意看安錦繡不站在自己這一邊,委屈了,問安錦繡道:「為什麼?她明明就是壞姐姐!」
「九殿下!」安錦繡沖白承意一瞪眼。
「她讓母妃傷心,」白承意說:「她就是壞姐姐!她,她還罵母妃呢!」
「我讓你不要說了!」安錦繡突然也叫了起來。
白承意被安錦繡突然間的大聲說話嚇住了。
「你跟他置什麼氣?」世宗忙伸手過來,把白承意抱到了他的手上,跟安錦繡道:「雲妍不好,朕知道,朕不會怪你的。」
「臣妾,」安錦繡卻是有些慌張地道:「臣妾沒教九殿下說過這些話。」
「嗯,不會是你,」世宗說:「就算是你,朕也不怪你,雲妍這個丫頭教不好了。」
白承意說:「父皇,打她屁股!打了她就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