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白梨園
白承澤給齊妃行禮的時候,就算讓宮裡資格最老,最講究的教習嬤嬤來,也挑不出白承澤的錯來。
「快起來吧,」齊妃反而成了感覺尷尬的那一個,在白承澤給她行完禮后,就慌忙道。
白承澤起身後,打量齊妃一眼笑道:「母妃,沒想到兜兜轉轉,我們三人能成了一家人。」
齊妃看白承路,就看見白承路在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頭。
「二哥,」白承澤喊了白承路一聲。
白承路這才抬起頭來道:「是啊,竟是我們三人成了一家子,所以說人得活長點,這樣就什麼事都能遇上了。」
齊妃說:「二殿下的腿傷好點了嗎?」
白承路說:「謝母妃挂念,只是斷了腿罷了,兒子還死不了。」
齊妃說:「我為你備下了一些補品,一會兒出宮時記得帶上。」
白承路不屑地一笑,開口道:「我……」
「二哥,你還不快謝母妃,」白承澤在一旁道:「這是母妃的一番心意。」
白承路只得道:「兒子多謝母妃了。」
齊妃看著白承澤,白承澤表現地越自如,她就越感覺難堪。
千秋殿里,安錦繡揮手讓倚闌殿的宮人先出去,跟袁義道:「齊妃是怕見白承澤啊。」
袁義說:「她以為我們不知道白承澤去給她請安嗎?」
安錦繡搖搖頭,道「這會兒聖上應該上朝去了吧?」
袁義說:「是,主子,你要見白承澤?」
安錦繡站起了身,說:「他應該會去芳華殿的門前站一站,去芳華殿的路上有一處白梨園,你去告訴白承澤,我在那裡見他一面。」
袁義擔心道:「這樣會不會出事?」
「不會,」安錦繡道:「只是幾句話的工夫,我也要去芳華殿問問雲妍公主。」
「那齊妃那裡呢?」
安錦繡說:「去過芳華殿後,我再去她的倚闌殿,她沒跟白承澤打過交道,其實這種時候,白承澤一定不會給她難堪的,齊妃這是在自己嚇自己。」
袁義說:「那我去芳華殿找五殿下。」
「只要跟他說白梨園三個字就可以了,」安錦繡說。
袁義點頭之後,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白承澤給齊妃請過了安,出了倚闌殿的大門,就看見袁義站在殿外的台階下。
白承路說:「你這個奴才怎麼來了?」
袁義忙躬身道:「回二殿下的話,奴才是來見齊妃娘娘的。」
「走,」白承路不耐煩地催抬躺椅的兩個小太監道,
白承澤跟在白承路的身後,走到了袁義的身前,停下來說:「你也回來了?」
袁義忙道:「是,五殿下,奴才是前兩天回京來的。」
白承澤沖袁義笑了一笑,邁步就要走。
袁義這時小聲跟白承澤說了一句:「白梨園。」
白承澤沒有停步,直接從袁義的身邊走了過去。
有倚闌殿的太監跑下台階,跟袁義道:「袁總管,娘娘讓你進去。」
袁義跟著這個太監走進了倚闌殿。
齊妃聽袁義說安錦繡要看了雲妍公主再來后,說道:「她天天這樣不累嗎?」
袁義低著頭,道:「娘娘,我家主子這也是沒辦法。」
「算了,」齊妃道:「我等她吧,她這個人啊,有舒服日子不過。」
白承路這時也在躺椅上聽到白承澤說要去芳華殿,「父皇不是不讓我們去嗎?」白承路說:「宋妃能讓你進去?」
「不進去,我們站在殿門前,問問她的病情也是好的,」白承澤道:「我們兩個就這一個妹妹。」
白承路小聲道:「你連母妃都不顧了,這種戲要演給誰看?」
「母妃是犯了錯,」白承澤說:「雲妍犯了錯嗎?」
「這會兒不喊沈嬪了?」
「二哥,有些事發生了,你就得認,」白承澤道:「你覺得現在我們一起跪到父皇的面前哭去,有用嗎?」
白承路要是有辦法,也不會到了今天也只能在一旁束手無策了。
「你的這兩個人嘴緊嗎?」白承澤又問白承路道。
白承路指指走在前邊,為自己抬著躺椅的小太監。
白承澤點一下頭。
白承路說:「嘴不緊,我帶他們進宮來?」
兩個小太監啞巴一樣,只管悶頭走路。
「那我也跟你去吧,」白承路看看離他們越來越近的一個路口,說道:「你要當一個好哥哥,我也不能太差啊。」
白承澤一邊走,一邊像是在看著路兩旁的風景。
白承路也沒催白承澤快點走,他現在一句話也不想說,現在這樣活著太憋屈,他卻連一句抱怨的話也不能說。
等四個人到了白梨園的門前,白承澤跟白承路道:「我去給雲妍尋一樣東西,二哥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白承路說:「這是哪裡?」
白承澤說:「白梨園。」
白承路沒聽過這個園子,道:「你去裡面給雲妍尋什麼?在帝宮裡,你還是少亂跑吧。」
「沒事,」白承澤笑著說:「我一會兒就出來,二哥你在這裡等我。」
白承路還想再說些什麼,白承澤已經推開白梨園的門走了進去,白承路只得問自己的兩個小太監道:「白梨園沒人住嗎?」
兩個小太監一起搖頭,他們不在宮裡伺候,怎麼能知道宮裡的事。
白承路揉著腦門,白承澤讓等,他也只能等在這裡了。
白承澤進了白梨園后,也沒有看到千秋殿的人,但他不懷疑安錦繡會這裡害他,順著鋪在梨樹之間的碎石小徑,往梨林的深處走去。
安錦繡站在梨林深處的一個小池塘邊,正掂著手裡的小石子,往池塘里一顆一顆地丟石子。
白承澤站在小徑上看了安錦繡一會兒,才開口道:「這個小池塘,是我曾祖父那一朝,內廷司為了方便為這一園的梨樹澆水,特意挖得,現在沒想到,竟成這園中的一景了。」
安錦繡也沒回頭看白承澤,說:「這若是人間四月天,這裡千株的梨花花開如雪,那才是這園裡最好的風景。」
「你進宮有幾個年頭了,過來看過?」白承澤走到了安錦繡的身邊站下。
安錦繡搖頭,說:「沒有,呆在這宮裡,讓人沒有賞景的心情。」
「你就這麼想離宮去?」白承澤問道。
安錦繡扔著石子的手一停,說:「入了宮門之後,我如何再出去?五殿下就不要跟我玩笑了。」
白承澤笑了一聲,說:「現在該愁眉苦臉的人是我,怎麼你也是愁容滿面的?」
安錦繡道:「發生了很多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白承澤望著腳下的池水,說:「是不是覺得我四哥才是個能當明君的人?」
「是不是你讓人殺的元志?」安錦繡不答反問道。
「袁義回來跟你說的?」
「你就跟我說是不是。」
白承澤道:「是。」
安錦繡將手中的小石子全砸進了池塘里,說:「為什麼?」
白承澤道:「因為我說不是,你不會相信。」
安錦繡看向了白承澤,「相不相信是我的事,你跟我說實話。」
「元志是要娶雲妍的人,你覺得我會殺他嗎?」白承澤問安錦繡道。
安錦繡說:「那是誰買通的諸大,誰讓人屠的棲烏村?」
白承澤道:「奪嫡的就這幾個人,不是我,就是他,只看你願意相信誰。」
安錦繡的臉上流露出憤怒的神情,道:「我現在誰也不信!」
「不信你就在一旁看著,」白承澤道:「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
「袁義不會騙我!」
「袁義時時刻刻都呆在江南嗎?他能知道多少?還不是聽別人說的?」
安錦繡看著像是被白承澤說住了,又扭頭去看池水,蹙著眉頭,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
白承澤放低了聲音,道:「我四哥是不是也找過你?」
「找過,」安錦繡道:「我不知道你們要做什麼?誰當皇帝跟我……」
「錦繡,」白承澤喊安錦繡的名字道:「不管未來如何,我會護著你,除非我死了,再也力不從心了,只能由別人來護著你。」
安錦繡靜靜地看著池水,半天才說:「我能信你嗎?」
白承澤踢了塊小石子到池塘中,道:「我對你說過的話,除了那句迎你入門沒有實現過外,其他的,我從來沒有對你失過言。」
安錦繡道:「五殿下你還答應過我什麼?」
「把我說過的話都記住,」白承澤看著安錦繡道:「你想要的,我日後都可以給你。」
安錦繡突然想笑,這樣的話,前世里她聽過很多遍了,謊話聽多了,會被人當成真話,但如果一句謊話聽了兩世呢?
「我很高興,你願意見我,」白承澤說道:「站在一旁看著就好了,接下來,你什麼也不用做了,好好照顧承意。」
「一直等到你們分出勝負的那一天?」安錦繡道:「四殿下如今得了聖上的重用,你手上有什麼?」
「不到最後一刻,誰知道這個為王的人是誰呢?」白承澤目光深沉地看著安錦繡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若是認命,也不會走到今天。」
「沈妃娘娘的事,我很抱歉,」安錦繡這時突然道:「等我知道這事的時候,木已成舟了。」
「那蘇家的事呢?白承澤道:「你知道多少?」
「一仆想伺二主,」安錦繡道:「最後雞飛蛋打。那個蘇嬪也是個蠢人,不過之後蘇家就又送了一個小姐入宮,聖上到現在也沒有召過她,進了宮也是活守寡罷了。」
白承澤若有所思地點一下頭。
「你想去拉攏蘇相?」安錦繡問白承澤道。
「你覺得蘇家還值得我拉攏嗎?」
「不知道,」安錦繡道:「如果對五殿下有用,五殿下就將他們收在門下也沒什麼,我聽說蘇家大公子在西北大營掌兵,這個人對五殿下你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