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人為財死
京都府衙今晚當班的門房,才送走了安家五公子跟上官將軍家的二少爺,一杯解乏的濃茶才倒上,就又聽見有人敲小門。
「誰啊?!」門房不耐煩地大聲問道:「這都什麼時候了?!」
敲門聲停了一下,隨即就又很有規律地響了起來。
門房呼地一下子打開了門,看見門外站著的人後,馬上就換上了一張笑臉,說:「安五少爺?您這是,您怎麼又回來了?」
安元志說:「我想起了,我還有事沒跟你們周大人說。」
門房為難道:「五少爺,我們周大人這會兒一定睡下了,您看?」
安元志直接把錢放到了門房的手裡,說:「這些夠了嗎?」
門房掂掂手裡份量不輕的銀子,忙就跟安元志笑道:「五少爺請跟小人來,我家大人興許還沒睡下呢。」
安元志跟著這個門房又一次走進了京都府衙。連他這個有官位在身的將軍來這裡,兩次都要給門房買路錢,安元志不知道一般的百姓要來這個管著京都城人吃喝拉撒,婚嫁喪葬,所有日常事務的衙門,得付出什麼代價,想必不被刮掉一層皮,是什麼事也幹不了吧?世宗一直被人稱為中興之主,只是到他手裡的江山有太多的事要一一治理,老邁的祈順帝國好像也只是減慢了腐爛的速度,病灶永遠無法清除。
「五少爺小心腳下,」門房殷勤地為安元志打著燈籠,說:「先前看五少爺不能走路的樣子,小人還擔心五少爺的身體呢。」
安元志一笑,說:「我這人懶,能不走路就不想走路。」
門房哈哈一笑,說:「五少爺是個風趣人。」
「我兩次來找周大人,除了你,還有多少人知道我來過?」安元志這時小聲問門房道。
門房說:「五少爺放心,小人就是專門值晚班的,但凡晚上來找周大人的大人們,只有小人一人領路。府里晚上本來就不會有什麼人,不會再有人知道五少爺你來找過我家大人的。」
「來找你家大人的人很多?」
「多,」門房說:「就單我家大人手裡管著京城的這些地,找他的人就多了去了。」
安元志這時候想起來了,那時候他姐姐買了王家在城外的那個農莊,最後也是送了京都府衙一筆錢。
「五少爺,小心台階,」門房領著安元志走的路,也的確不是府衙里的正經路,都是背著光的小路。
「看來你是你家大人面前最得用的人,」安元志沖這個門房笑道。
門房也不跟安元志客氣,說:「小人說句沒規矩的話,小人是我家大人的奶兄,我家大人信不過旁人,大人們也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不是?」
「是啊,」安元志看了看自己跟門房走著的這處地方,樹林里密不透風的,腳下的小路倒是被打掃的乾淨,星月的光芒透不過茂密的樹冠,沒有門房手裡的這個燈籠,這條路就是兩眼一抹黑了。
「五少爺小心,」門房小心地給安元志領著路。
「你看那是什麼,」安元志卻突然指著他們的左手邊,跟門房道。
門房忙舉起燈籠去照他跟安元志的左手邊,那裡的樹叢一動不動的,門房沒看出什麼來,「五少爺,」門房扭過頭,想跟安元志說你看到什麼了?這話還沒來及問出口,門房就感覺自己的喉嚨那裡一涼。
安元志從門房的手裡拿過了燈籠。
門房瞪著雙眼,手捂著往外噴血不止的喉嚨,倒在了地上后,很快就頭一歪,停止了呼吸。
安元志從門房的屍體上跨了過去,往方才他見京都府尹周書賢的那間書房走去。
幾隻在林中歇著的烏鴉,在聞到了人血的味道后,很快落到了門房的屍體旁邊。
安元志走出了這片林子,看見方才自己呆過的那間書房沒亮燈。安元志想了想,往周書賢的卧房走去。
周書賢這時歇在了夫人趙氏的房裡,將剛得的三千兩銀票交給趙氏,讓趙氏收起來。
趙氏看看這三千兩銀票,嫌少道:「城南舊巷那條小巷子,地方不能說大,可是三千兩是不是也太欺負人了?打發要飯的呢?」
周書賢道:「那裡死過那麼多人,官和財主們都嫌那塊地不吉利,也就是上官勇念著舊情,不然他也不會買。」
「那這三千兩也少了啊,」趙氏不滿道:「他也是個大將軍了,怎麼出手還是不上檯面?」
「你可別這麼說,」周書賢笑了起來,「他可是苦人熬出來的,窮日子過慣了,這會兒能出手買地,想來他這個大將軍當的,得了不少好處。」
「他也就是娶了安二小姐那個短命鬼后,才走的運,」趙氏把銀票疊好了,放進了一個錢箱里,「太師的這三個女兒,一個不得寵的太子妃,一個短命鬼,一個嫁了楊家那個天生的瘸子,老爺你說,安家的風水是不是出了問題了?」
「安家的事與我們何干?」周書賢道:「明日你記得將這銀票換一家錢莊存上。」
「知道了我的老爺,」趙氏端了杯茶遞到周書賢的手上,「三千兩就替上官將軍辦了大事,大人有這麼好心嗎?」
周書賢笑道:「上官勇如今風光,讓他欠著我一個情不是虧本的事。知道嗎?安五少爺還讓我把立地契的日子提前了一個月,這裡面一定有鬼。」
趙氏來了精神,說:「這裡有什麼鬼?」
「什麼鬼,我們不要知道,」周書賢道:「這就是一個把柄,日後我若有事,找到上官勇,上官勇也不能跟我說不了。」
「這裡面也許還有安家的事,」趙氏說:「不然安五少爺怎麼會跟著來?」
「是啊,」周書賢道:「太師也欠了我一個人情。」
趙氏掩嘴笑道:「欠了老爺的人情,可不好還。」
「這個自然,」周書賢小聲說了一句。
「不知道周大人的這個人情,我安家要怎麼還呢?」安元志在門外聽到這裡,突然就出聲道。
屋裡的趙氏驚叫了一嗓子。
周書賢從搖椅上跳了起來,穩了穩神,說:「五少爺?」
安元志笑道:「是我,我們安家也有事要找周大人幫忙呢,周大人能否出來與我一見?」
周書賢忙又穿好了外衣,打開了房間的門,走到了廊下,就看見安元志站在廊下的台階上,「五少爺,這是還有事?」周書賢笑著問安元志道,絲毫沒有方才被安元志聽到他算計安家與上官兩家的話而尷尬。
安元志說:「自然是我父親交待的事。」
周書賢說:「門房怎麼讓五少爺一個人來了這裡?」
「事關我安家的私事,我沒讓他領著我來,」安元志說:「周大人的這位奶兄對您很忠心,要不是我又多塞了些銀子給他,他還不放我過來呢。」
周書賢這才有點尷尬地道:「這個混帳東西,回頭我一定責罰他!」
安元志笑著搖了搖手,說:「算了,人活著就是為了那幾個錢,大家都一樣。」
周書賢走到了安元志的近前,說:「五少爺這話可不能對外人說啊。」
安元志就說:「周大人如今對元志而言,已經不是外人了。」
周書賢笑著點點頭,說:「不知道太師又有何事?」
「大人應該知道,我們安家如今還供著宮裡的安妃娘娘,」安元志小聲道。
周書賢往安元志的跟前又走了幾步,說:「那是為了安妃娘娘的事?」
「也算是吧,」安元志把頭往前一探。
周書賢把身子前傾,將耳朵送到了安元志的跟前。
安元志跟周書賢耳語道:「安妃娘娘讓我帶句話給大人。」
周書賢身子貼得安元志更近了,說:「安妃娘娘有事盡可吩咐下官。」
「安妃娘娘說,」安元志在周書賢的耳邊低聲笑道:「人為財死!」
周書賢聽了安元志的話后,一驚,想往後退時,已經被安元志一刀捅進了心窩裡,嘴被安元志捂著,一聲也發不出來。
安元志把匕首在周書賢的心窩裡轉了一圈,然後乾淨利落地把匕首往外一拔,帶出血來的同時,將周書賢的屍體推倒在了地上。
趙氏在房裡聽到了什麼東西倒在地上的聲音,試著喊了一聲:「老爺?」
安元志走到了門前問道:「夫人還怕有人會害了你家老爺不成?」
趙氏聽是安元志答她的話,忙就道:「趙氏見過五少爺。」
「夫人太客氣了,」安元志說著話,伸手就把門一推。
趙氏眼瞅著安元志手裡拖著什麼人的手,想定睛看仔細地時候,已經被安元志一刀斷了喉嚨。
安元志解決了周氏夫妻后,將兩個人的屍體扔在了一起,他自己還在趙氏的房裡翻了翻,打開趙氏的錢箱,把裡面的銀票大概數了數,竟有七萬兩之多,還有不少珠寶首飾,名人字畫,「還真是個有錢人,」安元志看著周氏夫婦的屍體自言自語了一句。
「失火了!夫人的正房失火了!」
「大人的書房失火了!」
片刻之後,京都府衙的后宅里火光衝天,將府里的下人們都驚動了。人們忙著救火,慌亂中,誰也沒注意,一個府里的下人,拎著一個包裹從他們的身邊走了過去。
「大人呢?」周府的管家站在正院前急得要哭,命令眾人道:「快去找夫人,找找夫人在哪裡!」
火燒成這樣,正院里的人竟然一個也沒有跑出來。
安元志從京都府衙的門裡走了出來,下了台階,往上官家的方向走了沒幾步,就看見上官睿抱著已經睡著了的上官平寧站在路邊的樹後面。
上官睿聲音發顫地問安元志道:「你做了什麼?」
安元志回身看看京都府衙,說:「今天京城裡著了兩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