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鋪路
看著上官勇苦惱的模樣后,安錦繡笑出了聲來。
上官勇卻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就像他在安錦繡的面前,做不出那種軍令如山違者死,殺伐無情的樣子,安錦繡在他的面前也一樣做不出那種冷若冰霜,算盡人心的樣子。在乎一個人,就狠不下心來,他對安錦繡如此,安錦繡對他也如此。
「怎麼了?」安錦繡看上官勇苦惱過後,又傻笑起來,好奇地問道:「你想到了什麼,這麼高興?」
「媳婦?」上官勇喊了安錦繡一聲。
安錦繡把一勺水澆到了上官勇的身上,隨口應聲道:「嗯?」
上官勇拉下安錦繡的脖子,狠狠地親了安錦繡一口。
安錦繡抬手用手背擦了擦被上官勇親過的臉,說:「到底怎麼了?」
「沒事,」上官勇拿下安錦繡手裡的水勺,自己洗了起來。
安錦繡走到了一旁,靜靜看著上官勇洗澡,軍里的漢子,洗起澡來跟打仗一樣,動作利落,水花濺起多高。安錦繡自己都不知道,看著上官勇,她的臉上永遠有笑容,不管這個人在做什麼,她看著都是歡喜的。
等上官勇洗好了澡,穿上安錦繡給他趕做的裡外上下一套新衣,大小正好合適。「以後不要夜裡做綉活,」上官勇跟安錦繡說:「這樣眼睛會壞的。」
安錦繡滿意地看著上官勇的這套新衣,說:「我在這裡又沒什麼事,我還準備再給你和平寧他們各做一套冬衣呢。」
「做我跟兒子的就行,」上官勇說:「小睿子和元志那兩個小子,你還要管他們兩個一輩子不成?」
「沒成親我就要管,」安錦繡替上官勇把腰帶扣上,想起安元志的婚事,眉頭就是一皺,說:「雲妍公主那樣的,不知道元志能不能消受的起。」
「這要成了親才知道,」上官勇把安錦繡抱出了洗澡間,放在了床上,說:「當這個駙馬,我看元志也不太樂意。」
「是我害了他,」安錦繡想到安元志的事,就又是氣悶。安元志能做駙馬看著是天大的好事,可他要是跟雲妍公主過不到一塊兒去,安錦繡就不覺得這是個好姻緣。
「等他們成親之後再說吧,」上官勇安慰安錦繡道:「元志這小子聰明著呢,知道該怎麼過日子。」
安錦繡從床上坐起來,指著擺在窗下的小茶几說:「我要吃那裡的水果。」
上官勇忙把一盤子甜梨給安錦繡拿到了床上來,下意識地就說:「我削了皮再給你,」說完這話,上官勇又覺得自己是真傻,這些甜梨的皮早就被人削掉了,划好了縫,養在清水裡,哪兒用得著他動手削皮?
安錦繡拿起一個甜梨,手一掰就掰了一塊梨肉下來,喂進了上官勇的嘴裡,說:「去了江南,你把吉王府的財物都拿乾淨,什麼也別給人留下。」
上官勇嚼著梨肉說:「我們自己留著?」
「都交給聖上,」安錦繡說:「這個時候得罪諸皇子,我們不怕,就怕聖上對你起了疑心,你現在手裡拿著的東西他又給你收回去,那我們就得不償失了。」
「那五殿下那裡呢?」上官勇說「他不會有意見?」
「他當然會在心裡怪你,」安錦繡看上官勇把嘴裡的梨咽下肚去了,便又餵了一片梨肉到上官勇的嘴裡,說:「不過他這會兒不會跟你翻臉,雲妍公主嫁給了元志,憑著五殿下的性子,他一定會想著怎麼把你們這些人一起拉攏了。」
「我這次又沒讓他得到好處,他還能想著拉攏我?」
安錦繡說:「只要將軍你越得聖上的信任,五殿上就會越想拉攏你。」
上官勇說:「真的?」
「聽我的話不會錯的。」
「這種事我聽你的,」上官勇拿起了一個甜梨,掰開了也往安錦繡的嘴裡送,說:「這些事我不懂,韋大人今天也被關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事,不然我就害了他了。」
安錦繡嘴裡包著一塊梨,一時間沒辦法說話。
上官勇大手下去,盤裡的七八個甜梨很快就被他都掰開了,嘴上還跟安錦繡說:「梨子性涼,你吃多了不好。」
「一會兒等袁義回來,讓他也吃些,」安錦繡專心致致地往上官勇的嘴裡塞著梨子。
上官勇來者不拒,安錦繡喂一塊,他就吞一塊。
「韋大人不會有事的,」安錦繡讓上官勇放寬心道:「吉王的事一了,他就還是大理寺卿。」
「可,」上官勇說:「他被關入天牢了,真的會沒事?」
「天牢就在大理寺裡面,」安錦繡笑道:「他呆在天牢裡面,看守衙役都是他的手下,他不會吃虧的。聖上要是真想治他的罪,在今天的朝堂上,就會讓人代大理寺卿之職了,你別擔心他。」
「你能明白的事,那五個王侯也應該能想明白吧,」上官勇一邊咽著梨子一邊跟安錦繡說:「他們會不會起兵?」
「這個我就說不準了,」安錦繡搖搖頭:「領兵打仗的事,這種事得問將軍你自己啊。」
「他們若是私下裡備好了軍糧,」上官勇說:「起兵造反只是時間的事。」
「憑著這幾人手上的兵,他們造反能成嗎?」
「現在不知道他們手上到底有多少兵,這事不好說,」上官勇沒有說什麼王師必勝的大話。
安錦繡用手替上官勇擦了擦嘴角,道:「我若是聖上,吉王是必須派兵剿殺的,至於那四個,讓他們先成對的鬥上一場,兩敗俱傷之後,朝廷再坐收漁翁之利。」
「你是說?」
「四個人,很好分啊,一個是叛臣,另一個就是奉旨平叛的將軍。」
「這樣讓他們自相殘殺的事,恆安侯他們能上當?」
「如果有活路可走,沒人會願意跟皇帝作對的,」安錦繡笑道:「將軍,這就是人心啊,別人死,總好過自己死,死到臨頭的人,為了活命都是會賭一把的。當然,為了讓兩個平叛將軍覺得自己還有生機,聖上應該還會再指幾個小角色為叛臣,讓兩個平叛將軍一起收拾了。」
上官勇聽得發獃,說:「那,那我們不是害了無辜之人?」
「聖上不會指那些平日里無錯之人的,」安錦繡拍了拍上官勇的臉,「帝王心術,哪有那麼多仁義道德可言?你只管去江南打吉王,其他的事將軍你都不要管。」
「要我把吉王府的人都殺了嗎?」上官勇靠在床頭問安錦繡道。
「不用,我知道你也下不了這個手,」安錦繡說:「將軍把吉王府上下押解來京就行。」
上官勇卻又道:「吉王若是不死,見到聖上,一口咬定他是冤枉的怎麼辦?」
「他?」安錦繡笑了一聲,「私建軍隊的人,在聖上看來都該死,信王無辜都被滿門抄斬了,便何況這個皇后一黨的吉王?他可是福王的同胞兄弟,在聖上想來,這個人活著就是要為福王白笑天報仇的。」
上官勇苦笑了一聲,「說起來福王滿門是我殺的。」
「這也是聖上一定會讓將軍你去江南剿滅吉王的原因,」安錦繡說:「你與他白笑野有殺兄滿門之仇,所以只有將軍你不會在吉王的錢財面前高抬貴手。」
原來派自己去江南,還有這一層關係在裡面?安錦繡不說,上官勇是再也想不到的。「唉!」上官勇嘆氣,跟安錦繡說:「錦繡,其實軟刀子殺人更可怕。」
「反正我不會讓別人軟刀子殺你,」安錦繡窩在了上官勇的懷裡,「去了江南,除了吉王,和幫著吉王造反的那些人,其他的人你都不要為難他們。吉王妃是江南大族林氏的小姐,你不要動這個林家,哪怕有林氏族人跟著吉王作亂,你也不要動林家全族。」
「林家?」上官勇說:「我沒聽說過。」
「符鄉林氏是江南的第一大族,」安錦繡小聲道:「在京城的御史中,就有幾位林家人,林家向來以忠正傳家,號稱江南清貴第一家,你若是對林家動手,就是得罪了整個江南的讀書人,近而得罪了天下的清貴,你不要做這種傻事。」
上官勇皺著眉頭說:「其實我原來覺得清貴們,都是個個兩袖清風,讀書又多,有學問的好官,現在在朝廷里看的多了,我也不覺得的這些清貴們是什麼好人。」
安錦繡一笑,說:「讀書多就是好人了?」
「我知道了,」上官勇說:「我去江南后,不動林家人,反正讀書人也看不起我們這些丘八,我不去招惹他們,他們也不會願意搭理我。」
「江南有水匪的,」安錦繡卻突然又說了一聲。
上官勇眨巴了一下眼睛。
安錦繡伸手在上官勇的胸膛上劃了一個圈,說:「跟這些讀書人打好關係,不是什麼壞事。」
江南一帶水匪就是一害,多年來朝廷也沒辦法把這些水匪給剿殺了。安錦繡說的話,上官勇明白,讓手下裝成水匪去作個亂,自己再派人去做好人,這樣他與林家也就拉上關係了,這個關係還是救命之恩。
「用的著這樣嗎?」上官勇問。
「我們日後不知道要去哪裡安生立命,」安錦繡說:「多些人脈,對我們有好處。」
「你剛才還說清貴里也不全是好人。」
「林家丟不起這個面子,」安錦繡道:「有的時候,清正之名就是個累贅,出賣恩公,就是狼心狗肺,這些讀書人擔不起這個名聲的。」
上官勇心煩道:「到底是哪個皇子能成新皇?」
「不管是誰當了新皇,我們都要鋪好自己日後的路,」安錦繡望著上官勇認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