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反常必妖
安元志怒氣匆匆地出了東宮,就想著出宮去找一家酒館好好喝一頓,結果剛在東宮的大門外上了馬,就被追出來的上官勇逮住了。
「這個時候你往哪裡跑?」上官勇把安元志拽下了馬,小聲訓道:「你第一次挨太師的罵嗎?再忍一回就是!」
安太師這時跟安元文兩個人從東宮裡也走了出去,看見安元志就冷哼了一聲,道:「你想去哪裡?」
安元志看也不看安太師,就想掙開上官勇抓著他的手,他回宮室去睡覺還不行嗎?
「衛朝你帶著這個逆子跟我來,」安太師跟上官勇說了一句。
「有什麼話你就在這裡說!」安元志跟安太師說:「我們回去還有事呢!」
「過來!」安太師沖安元志低喝了一聲。
安元文這時開口道:「元志你就跟父親去吧,父親總不會害你的。」
在偌大的帝宮裡找一處說話的地方不是難事,安太師把上官勇和安元志帶到了一處無人的宮闕前停了下來。
安元志看看眼前這座沒有燈光亮起的宮闕,說:「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沒有人住?」
安太師沒急著答安元志的話,先對安元文說:「你去給我們看著一點人。」
安元文點了一下頭后,走開了。
「宮裡這樣的地方很多,」安太師在大兒子走開了后,才跟安元志說道:「你以為宮裡的房子都住著人嗎?」
安元志說:「我對皇宮不感興趣,宮裡空了再多的房子又怎樣,還能給我住不成?」
上官勇拉了安元志的手一下,讓安元志不要再跟安太師作對了,開口問安太師道:「太師有何事要找我們?」
「我問你,」安太師看著安元志說:「你帶兵打東宮,可有聖上的聖旨?」
安元志搖頭,說:「沒有。」
「無旨調兵,你知道你這是犯了什麼罪嗎?」安太師問安元志道。
安元志說:「我不跟太子說了嗎?是父親你讓我這麼做的。」
安太師說:「我為你擔下了這事你就沒事了?沒有聖旨,你口說無憑,聖上日後不認,你要怎麼辦?」
「不認?」安元志詫異了,皇帝還能不認帳?
安太師嘆氣,說:「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太子日後也許就是叛臣,你帶兵解了東宮之圍,聖上日後治太子的罪,我們安家就會跟著太子一起去死!元志,你看著也是一個聰明人,你怎麼就不懂呢?」
安元志不是笨人,只是你要一個少年人完全能弄明白這些爾虞我詐,安元志還真沒這個本事,別說安元志,就是上官勇也沒這個本事。
「太子妃是出自我們安家沒錯,可是我還能以出嫁女從夫不從父為由,將我們安家跟太子撇清關係,現在好了,你這一鬧,我們安家就是太子黨了,為父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太子,」安元志有點傻眼了,說:「聖上會殺了太子嗎?」
安太師看了上官勇一眼,說:「他殺不殺太子,這是皇家父子之間的事,我們這些當臣子的如何管?你們就沒看出,聖上已經疑上錦繡了嗎?」
上官勇的眼皮一跳,說:「聖上疑她什麼?」
安太師苦笑,說:「若是錦繡還享著聖寵,聖上又怎麼會拿元志來做籌碼?」
安元志說:「我是什麼籌碼?」
「錦繡若是再出格一次,你這個逆子就會沒命!你就是聖上用來治你姐姐的籌碼!」安太師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安元志道:「你這個逆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我,」安元志呆了半天,最後咬著牙道:「這是聖上口諭,我能怎麼辦?」
「你能怎麼辦?」安太師說:「你就是從御書房的高台上滾下來,也是好的啊!」
從御書房的高台上滾下來?安元志被安太師點醒了,他要是摔斷了腿,解圍東宮的事,輪到誰也輪不到他去做了。
「太師,」上官勇這個時候還能撐得住,問安太師道:「現在要如何是好?」
安太師說了四個字:「聽天由命!」
安元志叫了起來:「你要是聽天由命,你就不會來找我們了!」
「元志!」上官勇拉著安元志說:「你急有什麼用?你聽太師怎麼說!」
「其實這是我安家的事,」安太師看著上官勇說:「與衛朝你沒有什麼關係,你大可不管這事。」
上官勇搖了搖頭,說:「我無論無何也會照顧元志的。」
安太師嘆了一口氣,「是錦繡那丫頭無福,你最好忘了她。」
「忘什麼啊?」安元志說:「聖上好好的怎麼會疑我姐?是不是你們又做了什麼害她的事?」
「你的腦子呢?」安太師看著安元志恨道。
「閉嘴!」上官勇也不得不訓了安元志一聲。
「你不可以接近千秋殿一步,」安太師跟上官勇說:「否則,你和錦繡都會沒命。」
上官勇點點頭。
「聖上的心思,我能猜出一二來,」安太師說道:「養了一隻貓,到最後卻發現是一隻能吃人的虎,他必然會疑心你姐姐。」
「他怎麼不想想是我姐救了他呢?!」安元志難以置通道:「我姐在他身邊哭瞎了眼睛才是好的?」
「有哪個女子敢去面對千軍萬馬?」
「福王哪有千軍萬馬?最多幾千號人,我姐怎麼就不敢面對了?」
「幾千號人,一地的死人,血流成河,你以為天下間有幾個女子敢面對這種場面?養在深閨的女子,你姐哪裡來的膽子?」
「你什麼意思?」安元志徹底怒了,「我姐殺福王還殺錯了?這還有天理嗎?!」
「你叫什麼叫?」安太師說:「這就是帝心難測!反常必妖,這就是聖上的心思!」
安元志沖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我去他媽的!」
「太師覺得她有危險?」上官勇問安太師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安太師小聲道:「我們如今只能賭聖上不會治太子的罪了,這樣我們安家才能過這一關。」
「要是聖上治了太子的罪呢?」安元志問道。
「最壞就是我們安家滿門抄斬,運氣好一點,男發配女為奴,」安太師說:「元志我告訴你,你不想做安家人,只是安家要出事了,你也一樣逃不掉。」
安元志半天無語,他沒想到世宗讓他帶兵去解東宮之圍,竟然還有這麼多心思在裡面。
「你們不要再跟太子有聯繫,」安太師叮囑上官勇道:「這個時候諸皇子鬧得越厲害越好,聖上為了穩住朝局,就一定會保住太子,我們才能無事。」
「禍水東引?」安元志念叨了一句。
「沒錯,」安太師說:「皇家自古無親情,元志,你要學得東西還多著呢!」
安太師帶著安元文走了,佝僂著背,走路也不穩,看著踉踉蹌蹌的。
「我們走,」上官勇跟安元志說了一句。
安元志垂頭喪氣地跟上官勇道:「姐夫,我是不是很蠢?」
「我也沒有想到這麼多,」上官勇說:「不然我就出手打斷你的腿了。」
安元志拉住上官勇說:「我們該怎麼辦?聖上會不會殺了我姐?」
「事情還沒到那一步,你別自己嚇自己,」上官勇拍了拍安元志的頭,「先跟我回去。」
「伴君如伴虎,我這回知道這是什麼滋味了,」安元志小聲跟上官勇道:「那個人都躺在床上了,我們卻還是成了他的棋子!」
上官勇的心也揪著,可是這會兒安元志已經慌了神了,他就更不能讓安元志看出他也在心慌。
安元文跟著自己的父親出了宮門,上了馬,一路默默無言地回到了安府。
安太師進了府門,就徑直往自己的書房走去。
「父親,」安元文一路跟著安太師進了書房,開口便道:「聖上究竟會如何處置太子?」
「不知道,」安太師在書桌後面坐下道:「你回房休息去吧。」
安元志兩眼都發直,站在書桌前面,看著安太師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現在辭官還來得及嗎?」
「辭官?」安太師把書桌案一拍,「你就這點膽子?聖上還沒醒,你找誰辭官去?」
安元文說:「可我們也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啊!要我們跟著太子一起死嗎?」
「真到了那一天,死也是沒辦法的事,」安太師看著自己的長子道:「還是說,你有辦法?」
「都是安元志!」安元文恨道:「父親你何時讓他帶兵去解東宮之圍的?」
「是我讓他這麼做的,」安太師說:「你還有何話要說?」
「我……」
「你不想跟著安家一起死也可以,」安太師說:「你帶著你的女人孩子離開安家好了,為父絕不攔你!」
「父親,你知道兒子不是這個意思,」安元文急了,離開了安家,沒有了安家嫡長公子的名頭,誰還會多看他安元文一眼?
「那你就不必多說,」安太師說:「是生是死,你等著就是。」
「那,」安元文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那太子妃呢?父親你還會再管她了嗎?」
「今天的事你沒看見嗎?」安太師說:「太子何曾看過她一眼?你要我如何管她?」
「父親!如果父親也棄了錦顏,你是要逼著錦顏去死嗎?!」
「這是她的命,不入太子的眼我有何法幫她?」安太師冷道:「我幫她幫的還少嗎?」如果安錦顏不把安錦繡的事當作流言傳出去,安太師這會兒可能還會再為安錦顏心疼一下,一個想拉著全族人一去死的女兒,安太師覺得這個女兒棄了也罷。
安元文在這時感覺到心冷,對安太師道:「是不是對安家沒用的人,安家就不會再管了?」
「出去!」安太師低頭,沒再看長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