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 走投無路欲投誠
巳時，袁紹站在城西的城頭上，眺望著遠處的大路，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呂賢已經走了三天了，卻至今沒有半點消息，袁紹實在忍耐不住，於是一大早就親自到城頭上等待消息，同時又派出了一支斥候隊伍去官渡。
一個多時辰過去了，袁紹望眼欲穿，西麵的路上卻依舊一片平靜。
辛氏兄弟站在袁紹身後，這時早已不耐煩了，二人對個眼色，辛毗躬身道：“請主公先回府用膳，屬下兄弟在此等候就是，一有消息會立即稟報主公。”
袁紹確實已經餓了，聽了辛毗的勸說，點點頭道：“也罷，某就先回去了，有勞二位了。”
辛氏兄弟同時拱手道：“主公言重了，此乃屬下分內之事。”
袁紹再次向遠處望了望，失望地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城頭。
袁紹遠去後，辛毗笑著問道：“兄長，呂賢那廝是不是出事了？”
辛評摸著胡須冷笑道：“此去官渡快馬一日即到，呂賢都走了三天了卻不見音信，肯定出了什麽意外！”
辛毗略一思索，問道：“難道呂賢遇到了呂布的人馬？”
辛評搖搖頭：“此去官渡道路很好走，呂賢不可能迷路，而官渡大營擋住了呂布東進之路，呂賢遇到呂布的人馬可能性極低，應該是出了別的事情！”
“會是什麽呢……”辛毗喃喃一句，抬頭看了看炙熱的太陽，“兄長，咱們去陰涼處躲一下吧。”
“去城樓上吧。”
辛氏兄弟上了城樓，讓人奉上茶水，一邊品茶一邊低聲閑聊，倒也悠然自得。
一壺茶水快喝完的時候，忽然有人叫道：“辛先生，西麵有人過來了！”
二人放下茶杯，迅速出去向西望去，果然見一隊騎兵出現在幾裏開外，從裝束上看正是呂賢帶走的那三百騎兵。不一會兒時間，那隊騎兵就到了近前，為首一人正是呂賢。
辛毗訝然道：“那廝竟然或者回來了！”
辛評皺了皺眉，令人趕緊去向袁紹稟報。
這時呂賢已經到了城門外，他仰頭大聲叫道：“何人當值？請速速打開城門，有緊急軍情稟報主公！”
辛評仔細打量了一下呂賢身後的人，確認沒有異常，這才揮手喝道：“開城門！”說罷，快步向城牆下走去。
城門緩緩打開，呂賢率先衝了進來。
辛評站在路邊，伸手攔了一下呂賢，沉聲問道：“呂小將軍如此急迫，莫非出了什麽大事？”
呂賢知道對方是袁紹信任的謀士，不敢刻意隱瞞，於是跳下馬來，壓低聲音把官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劉玄德和曹孟德真是卑鄙無恥，竟然做出這等事情！呂小將軍，速速去向主公稟報，就說某兄弟隨後就到。”
呂賢抱拳行了一禮，帶著隊伍向太守府奔去。
辛毗隨後下了城牆，得知曹cao和劉備竟然悄悄撤退，不禁又驚又喜，如此一來，河內郡城頓時成了沒有援軍的孤城，自己兄弟和司馬防的密謀也會更容易實現。兄弟二人低聲商議了一番，確定好了對袁紹的說辭，這才向太守府而去。
辛氏兄弟剛走到太守府內院，就聽到袁紹憤怒的咆哮聲和茶杯破碎的聲音，二人相視一笑，隨即故作沉痛走了進去。
袁紹剛砸掉一個茶杯，這時正拿起另一個，見到辛氏兄弟進來，用力把茶杯扔到左側的牆壁上，厲聲叫道：“該死的曹孟德、劉玄德，竟然背信棄義玩了這一手，某不會饒過他們的！”
呂曠站在一旁，臉色十分驚惶。
呂賢跪在地上，更是頭都不敢抬。
辛評拱手勸道：“主公，事已至此，發怒無濟於事，還是想想下一步如何走吧！”
袁紹怒喝道：“還能如何走？坐以待斃罷了！”
辛評心頭冷笑，袁紹剛開始創建基業的時候倒也罷了，等到實力越來越強大，早已沒了當初的銳氣，得知便猖狂，失意便彷徨，哪還有半點明主氣象？他淡然道：“屬下倒是有點淺見，不知主公是否願聽？”
袁紹氣哼哼地瞪了辛評一眼，不耐煩的揮手喝道：“都這時候了，仲治又何必賣關子？有什麽提議直說就是！”
曹cao和劉備忽然撤退，河內郡城不但成了沒有援助的孤城，而且還會麵臨兩路幽州大軍的夾擊，袁紹此時已經不抱任何希望漳水大敗之初，他還有勇氣自刎，現在逃到了河內郡城，反而變得很怕死。剛才他甚至想過向公孫續投降，畢竟公孫瓚是死在曹cao手中的，自己隻能算是幫凶，而且曹cao和劉備先不仁在前，也休怪自己不義在後，唯一擔心的就是公孫續被仇恨蒙蔽，不饒恕自己和家眷的性命。
“其一，立即棄城南下，從陳留改道前往淮南……”
“不行！”辛評話未說完，袁紹就一口打斷，在這種情況下去投奔袁術，必定會被其百般淩辱，遲早丟了性命，還不如直接向公孫續投降。想到這裏，他忽然悲從心來，天下如此之大，竟然沒了自己的容身之處！
“屬下明白了。”辛評點點頭，接著道：“其二，發動全城加固城防，等到公孫續大軍到來之後，和對方玉石俱焚！”
袁紹冷冷道：“加上剛征集來的兩萬青壯，現在隻有五六萬兵力，就算發動全城，也最多湊個十來萬烏合之眾，又如何擋得住公孫續的兩路大軍？”
辛評歎了口氣，拱手道：“屬下無能，實在別無他策，請主公降罪！”
袁紹擺了擺手：“仲治不必自責！某等已經陷入絕境，非人力可以挽回，某又豈會責怪於你？呂賢，你先出去！”
“喏！”呂賢一跟頭爬起來，迅速走了出去。
袁紹低聲道：“三位都說說，某若是向公孫續投誠，他會如何對待某？”
呂曠大吃一驚，心頭十分惱怒，既然想到向公孫續投降，為何不早做決定？害的自家兄弟呂翔白白死在趙雲手中!
辛氏兄弟也十分震驚，他們和司馬防暗中密謀，已經做好了一切手段，隻待公孫續大軍到來就裏應外合奪取城池，結果袁紹先提出了投降，早知如此，何必擔驚受怕和司馬防私下勾結啊！
袁紹並不知道三名‘忠誠’的屬下在想什麽，他見三人神色各異卻都不說話，索性直接點名：“仲治，你先說說！”
“喏！”辛評答應一聲，稍稍思索了一下，沉聲道：“據屬下所知，公孫續其實並非嗜殺之人，而且公孫瓚之死並非主公親手造成，他對主公的仇恨應該並不深。若是主公主動投誠，再協助公孫續平定冀州各地，他就算心懷仇恨，也會對主公以禮相待，畢竟他要奪取整個天下，名聲對其十分重要。”
袁紹點頭讚同，辛評所說和他想的大致相同，隻要自己不貪戀權勢和兵權，公孫續應該不會為難自己。他又詢問辛毗，後者毫無疑問給出了同樣的答案，還提出了另外一個建議，若是把袁家的大小姐許配給公孫續，就不必再擔心公孫續會秋後算賬。
袁紹的長女名喚袁晴，和袁譚袁熙一樣都是前妻所出，劉氏善妒，三人都不受待見，不過袁晴畢竟是袁紹的嫡長女，身份足夠高貴，許配給公孫續完全夠格。
袁紹有些猶豫，公孫續已經娶親，自己的嫡長女嫁過去肯定不是正妻，此舉會不會引來天下人的恥笑？
辛毗低聲道：“主公，據聞公孫續的後宅中有糜竺的嫡親妹子、又有檀石槐的孫女、甚至還有墨門钜子，那三位可都不是正妻！不過一旦公孫續取而代之，她們都會一躍成為皇妃，這可比嫁給豪門望族做正妻強多了。”
袁紹深以為然，就算暫時背負罵名，隻要公孫續坐上那個位置，那些罵名自然而然就會消失。一旦有了姻親關係，就算自己終身無望重新掌權，子嗣總會有機會重振袁氏榮光，所需要付出的，僅僅是名聲和一個不受重視和待見的嫡長女罷了。盡管心裏已有計較，他卻並未立刻表態，而是詢問呂曠的見解。
呂曠沉默了一會兒，抱拳道：“末將讚同二位先生所說。”他已經想得很清楚，呂翔的仇無論如何都報不了了，既然如此，不如跟著袁紹投靠公孫續，幽州軍一統天下的路還有很長，自己肯定會有建功立業的機會。
袁紹點點頭道：“既然三位都讚同此事，那就這麽辦吧。立即召集眾將商議此事。對了，稍後由仲治提出此議。”他畢竟還要些臉麵，不想親口提出向公孫續投誠這件事。
辛評苦著臉躬身領命，心裏卻大喜過望，自己首倡向公孫續投誠，將來公孫續論功行賞，自己的功勞肯定會排在前列。
呂曠小聲問道：“主公，是否暗中安排一些人手？”
袁紹冷笑道：“不必了！別以為某不知道，大多數人都抱著向公孫續投誠的想法，某主動提出此事，他們豈有反對之理？”
辛氏兄弟心頭一跳，他們就在袁紹所說的‘大多數人’之中，不過現在就算袁紹知道也無關緊要了。
呂曠點頭道：“主公所言極是！”
片刻之後，十幾名校尉、偏將以及河內郡的官吏都在太守府集結，聽了辛評的提議，果然紛紛開口讚同，反對者寥寥無幾。
袁紹見事情已定，起身道：“既如此，此事就這麽定了！仲治，立即帶一隊人馬北上去見公孫續，和他好好談一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