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半道忽聞袁術至
經過一條不到三丈寬的小河的時候，劉備一提韁繩讓戰馬停下，隨即下達了就地休整飲水的命令。
徐州軍士卒們早就嗓子裏冒煙了，聽到命令紛紛奔到河邊，也顧不得取出盛水的工具，一頭紮進水裏就痛飲起來。不一會兒時間，河麵上就布滿了人群，河水衝刷走了他們身上的塵土和血跡，以至於人群下方的河水變得汙濁不堪。
劉備跳下馬，向河邊走去。
張飛帶了幾個人，快步跟了過去。
到了河邊上，劉備看了看紅黃色的河水，皺眉道：“三弟，我們去上麵一點的地方飲水！”
張飛點了點頭，目光厭惡地掃了一眼汙濁的河水，跟著劉備向河流上方走去。
來到距離人群十幾步開外的河邊，幾名親兵取出幾隻幹癟的水囊，取好水之後呈送到劉備麵前。
劉備先遞了一個水囊給張飛，然後自己接過一個，慢條斯理飲用起來。自從得勢之後，他就開始嚴格要求自己的一言一行，讓自己能配得上‘皇室後裔’這個稱號。
張飛把水囊高舉過頭，直接傾倒下來，大口大口地吞咽著。清涼的河水很快就把他澆了個透徹，並且刺激到了傷口，他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了幾下。
劉備並未留意到張飛的異常，他一邊漫不經心地喝水，一邊仔細回想從昨夜到現在的一切事情。他始終想不明白一個問題，呂布顯然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意圖，那麽他到底是怎麽知道自己會使用水攻的？原本他還以為是內奸泄密，準確地說是在懷疑陳登，不過一路上冷靜下來一想，他又覺得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陳登沒有任何背叛自己而去投靠呂布的理由——陳登是世家出身，對呂布素來不屑一顧，而且其全家都在徐州城內，依照此人素來謹慎的性子，絕對不會用一家老小的性命來冒險，除非有十成的把握！
劉備停止飲水，用力晃了晃腦袋，把這個疑惑暫且拋開，心裏開始總結這一戰的得失。盡管水淹呂布的計劃失敗了，但是因為袁術的緣故，並州軍的損失並不小，粗略一算幾乎折損了四成左右的兵馬，對於總共隻有一萬餘人的並州軍來說，這已經是傷筋動骨的損失了。若是沒有意外發生，呂布和並州軍已經不足為慮，遲早會再次淪為喪家之犬。他想到這裏遺憾地歎了口氣，公孫續那小兒早不來遲不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到了徐州，不但破壞了自己驅使呂布北上的計劃，而且肯定會帶著慘敗而歸的呂布回轉清河郡，公孫瓚父子的實力又會增加不少，而自己和曹操、袁術想要聯合救援清河郡的意圖會更加難以實現！
張飛見劉備沉思了很久，還以為對方是因為呂布的事情悶悶不樂，他隨手把水囊扔給一名親兵，粗聲勸道：“兄長，呂布雖然沒死，但是傷勢絕對很嚴重，小弟覺得沒有個十天半個月不可能恢複！若是我們聯合袁術的人馬連夜追擊，很有可能在呂布回到小沛之前就擊殺之！”
劉備一怔，苦笑著搖頭道：“三弟的想法很是不錯，隻可惜難以實現啊！”
“兄長何出此言？”張飛愕然道：“呂布手中隻剩下了幾千人馬，我們連同袁術一共有四五萬人，隻要追上呂布，他想要再次逃脫根本就不可能啊！哦……小弟明白了，兄長是擔心袁術那廝出爾反爾！”
劉備有些驚訝的笑道：“三弟能想到這一點，為兄十分欣慰啊！不過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三弟啊，如今我軍疲憊不堪，天又馬上黑了，且不說能否追上呂布，就算追上去又如何準確地發動攻擊？一旦發動攻擊，呂布必然會拚死反擊，黑暗之中容易造成混亂，很有可能會自相殘殺啊！更何況……”他說到這裏輕蔑地搖了搖頭，冷笑道：“更何況淮南軍的德行三弟剛才也看到了，盡管人多勢眾，但是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原本我還想著救援袁本初的時候袁公路能多出一些力氣，如今看來倒是我太高估他了！”
“兄長……”張飛忽然笑道：“兄長莫非忘了，去年袁公路來攻打徐州的時候，淮南軍的戰鬥力還算不錯，如今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其實都是拜兄長所賜啊！若非袁公路去年來徐州铩羽而歸，他又豈會不分良莠大肆招兵買馬，以至於如今的淮南軍隻是個樣子貨！”
劉備一怔，隨即哈哈笑了起來，張飛確實沒說錯，袁術去年想來徐州趁火打劫，沒想到卻碰了個頭破血流。袁術回到揚州之後就大肆招兵買馬，而且采用的是強行征召的方式，下到十二三歲的少年，上到四五十歲的老人，幾乎都被他強行征入軍中，此舉雖然使得淮南軍滾雪球一般忽然壯大了一倍有餘，但是戰鬥力卻銳減，以至於剛才竟然出現了兩萬餘淮南軍被呂布一個人嚇走的可笑事情！
張飛等到劉備笑完之後，沉聲問道：“兄長，接下來我們直接回徐州城嗎？”
“回去吧！”劉備點了點頭，臉色忽然凝重起來，小聲道：“袁公路吃了這麽大的虧，肯定會率領大軍到徐州城下和我理論一番，奈何我還需要他一起率軍北上清河郡，無法和其兵戈相見，隻能采用安撫的手段，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啊！不知雲長那邊是什麽情況，若是他能順利活捉公孫續，我對待袁術的時候就多了一分底氣啊！”
“你，還有你們兩個……”張飛聽了這話馬上隨手指了幾個親兵，吩咐道：“爾等連夜趕往小沛，看看那邊是什麽情況，然後速速回到徐州城稟報！”
“喏！”被張飛點到的幾個人抱拳應諾，轉身向戰馬跑去。
“歇息的差不多了，繼續趕路回徐州！”劉備舉步向下遊走去，走出幾步之後頭也不回的問道：“三弟，你說雲長能奪取小沛，或者公孫續嗎？”
“絕對沒問題！”張飛信心十足地笑道：“二哥帶去的人馬數倍於小沛城內的並州軍，而且又有內應，隻要衝進城中，公孫小兒必定束手就縛！就算公孫小兒奮起抵抗，區區一個黃口孺子，又豈是二哥的對手？”
劉備點頭道：“確實如此！雲長應當毫無懸念攻取小沛才對！隻是不知為何，我心裏總是有些煩躁，擔心雲長那邊出什麽意外！”
張飛咧嘴笑道：“這是因為兄長太過勞累，故而才會胡思亂想，回去後好好睡一覺，醒來後什麽事都沒了！”
“也許吧……”劉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片刻之後，一些低級將領的喊聲響徹河灘。
“主公有令，繼續趕路！”
“都起來！快起來！繼續趕路了！”
“混賬東西，竟敢向乃公潑水！還不趕緊滾上去，準備出發了！”
“兩百息過後，還敢停留在河中者，二十軍棍！”
“集結！清點人數！”
在他們的嗬斥之下，渾身濕漉漉的徐州軍士卒們迅速離開河水，在河岸邊上開始集結。
劉備剛跳上戰馬，此前派出去的斥候就策馬飛奔而來，到了麵前大聲叫道：“報……啟稟主公！淮南軍追上來了，就在後方十裏開外！”
劉備大吃一驚，若是回到了徐州城，他根本就不怕袁術的這四萬餘人，但是此時徐州軍疲憊不堪，完全沒有一戰之力，人數又比淮南軍少了很多，距離徐州城還有很遠，若是袁術忽然背信棄義，對自己發起進攻豈不糟糕？此前他還因為袁術背信棄義，拋棄和公孫瓚的盟友關係而高興，此時卻盼望著袁術能有些廉恥，不會對自己暴起發難。
張飛不等劉備開口，就急忙叫道：“兄長，小弟帶一些人馬在此阻攔袁術，兄長帶著其他人趕緊先回徐州城吧！”
“這個……”劉備猶豫了一下，他很是讚同張飛的這個建議，但是卻不想讓張飛留下來斷後，若是袁術當真包藏禍心，傷勢不輕的張飛恐怕會陷入險境！隻是此時除了他自己和張飛之外，竟然無人能擔任斷後的重任，陳登雖然足智多謀，但是卻不善戰陣，留下來斷後的話很有可能白送給袁術。
張飛見劉備猶豫不決，急忙勸道：“兄長，時間不多了，不能優柔寡斷啊！再說那袁術不一定就心懷叵測，小弟其實並沒多少危險！退一步說，就算袁術忽然發難，沒了紀靈和陳蘭這兩員大將的阻攔，小弟全身而退絕無問題！”
這句話算是打動了劉備，張飛有萬夫不當之勇，就算傷勢不輕，麵對著沒有大將的淮南軍，全身而退應該不成問題。
他用力拍了拍張飛的肩膀，肅然道：“三弟你帶三千人在此等待袁術，若是發現有什麽不對之處，不可和對方當場翻臉，盡量尋找機會脫身！”
張飛被拍到了傷口，呲牙咧嘴的點頭道：“兄長放心，小弟絕對不會莽撞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