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夤夜突訪司馬氏（下）
公孫續和墨冰梅相繼來到窗外，透過窗戶紙可以看到一個人正在書桌後麵揮毫潑墨，根本就沒察覺到窗外來了兩個不速之客。那人身材瘦長，穿著寬袍大袖，盡管隔著一道厚厚的窗戶紙，依舊可以看出他的舉止十分儒雅飄逸。
“他就是司馬防？”公孫續回過頭，湊到墨冰梅耳邊悄悄詢問。
墨冰梅隻覺得耳根一熱，盡管已經和公孫續有過一些親密接觸，不過這種突然而來的親昵動作還是讓她的心跳迅速加快，一時間有些發懵，隻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你先進去和他談談，我在外麵聽聽再作打算。”公孫續悄然叮囑了一句，輕輕拍了拍墨冰梅的後背。
墨冰梅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走到書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是仲達嗎？門沒關，進來吧。”司馬防停止書寫看著房門問了一句，聲音十分清朗。
墨冰梅並未回答，伸手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是你！”司馬防看清楚墨冰梅的相貌之後吃了一驚，手中的毛筆掉在了雪白的宣紙上，尚未寫好的一幅字就這樣廢了。
“司馬先生，看到本姑娘為何如此震驚？”墨冰梅把目光從那隻掉落的毛筆轉移到司馬防的臉上，語氣十分清冷的詢問。
“哦……沒什麽！”司馬防旋即就恢複了鎮定，微笑著掩飾道：“隻是很久沒見到墨小娘子了，老夫一時間有些失態了。墨小娘子請坐。”
墨冰梅點點頭也不客套，很自然地在司馬防的對麵坐了下來，她的臉色十分平靜，似乎深夜潛入他人的房間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司馬防的心裏卻既焦急又懼怕，以前的墨門钜子並不足以讓他感到懼怕，最多就是抱著敬而遠之的心態罷了。但是如今墨門已經投到了公孫續麾下效力，而公孫續的大軍就在城外，隨時都會發起攻城，這個時候墨冰梅忽然夤夜前來，所為者何很容易就能猜到了。
司馬防並不怕墨冰梅提出苛刻的條件，怕的就是對方一言不和心意大打出手——當年墨冰梅在河內郡進行墨門钜子考核試煉的時候，曾經在司馬氏家中住過幾日，她做過的一些事情讓司馬防都膽戰心驚，比如見到一個本地豪強當街淩辱女子，墨冰梅當夜就去那個豪強家中殺了個雞犬不留！司馬氏全族幾乎都是文士，唯有司馬懿武藝還算過得去，但是麵對墨冰梅顯然根本就不夠看，因此司馬防壓根就沒想過用武力來對抗。
司馬防很快就鎮定下來，笑著問道：“小娘子可要用些茶點？”
“不必了。”墨冰梅淡然擺擺手，盯著司馬防的雙眼，輕聲道：“司馬先生應該知道本姑娘的來意，不知先生準備做出何等選擇？”
“小娘子還是這麽快言快語啊！”司馬防苦笑了一聲，點頭道：“不錯，老夫知道小娘子的來意，隻是不知公孫續將軍開出了什麽條件？高幹離開之前，讓族人高鋼掌控河內郡城，但是那廝是個廢物，曹操一來就掌控了城池。老夫家中隻是數十個奴仆，並無一人能上陣殺敵，若是公孫續將軍讓老夫暗中開城……哪怕小娘子殺了老夫全家，老夫也實在做不到啊！”
墨冰梅麵無表情，隻是靜靜地看著司馬防，直到把後者看得心裏發毛的時候，這才冷冷道：“司馬先生不必擔心，公孫續將軍對先生家中的情況了如指掌，豈會提出這等不合理的條件？擊潰曹操之前，公孫續將軍不會對先生提出任何條件！”
司馬防頓時鬆了口氣，同時也立刻明白了墨冰梅話中的意思，原來公孫續是想要自己家族在冀州大戰之後幫著穩定局勢，以便公孫瓚父子盡快掌控冀州。這件事情對名望很大的司馬防來說易如反掌，不但沒有一點難度，而且還能在這個過程中迅速提升司馬氏的名氣和實力，他根本就沒有拒絕的必要，況且若是公孫瓚父子順利滅掉袁紹，曹操這邊獨木難支，必定會慘敗而歸兗州，到那時冀州再無敢於反抗公孫瓚父子的力量，司馬氏也沒有膽量敢拒絕公孫瓚父子的條件和要求。
“請墨小娘子放心，到時候老夫定會出手相助公孫將軍。”司馬防想明白之後，馬上給出了自己的保證，隨即試探的問道：“小娘子剛才說公孫續將軍對老夫家中的情況了如指掌，莫非公孫續將軍暗中來過河內？”
其實司馬防也知道公孫續不可能暗中來過河內，自己家中的情況隻能是墨門弟子泄露給公孫續的，他如此詢問隻是想要了解一下公孫續到底掌握了多少東西。
“司馬先生何必和本姑娘玩這種小心眼？”墨冰梅一眼就看出了司馬防的心思，譏笑一句之後，傲然道：“這天下還沒有我墨門弟子打探不到的消息，如今公孫續將軍對河內郡各家豪門世族的情況都了如指掌，隻是能讓他看得上的並沒幾家，司馬家正是其中之一。”
司馬防露出一副感激的神色，拱手道：“老夫十分感謝公孫續將軍的看重，隻是不知我司馬家能為公孫續將軍做些什麽事情？”
司馬防這話問得很客氣，看似把自己的地位擺得很低，其實卻是在詢問司馬家投靠公孫瓚父子能得到什麽利益。對於這種世家大族來說，什麽保證都是飄渺無用的，唯有真正拿到手中的利益才能打動他們。
墨冰梅一怔，她完全聽明白了司馬防的意思，隻是此行之前公孫續並未和她說過這個問題，一時間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窗戶，猶豫著是否開口喊公孫續進來。
司馬防見狀頓時起了疑心，暗道莫非這墨小娘子是擅作主張來找自己的，否則怎麽連公孫續開了什麽條件都不知道？又或者公孫續知道此事，但是卻毫無誠意，故而並未和墨小娘子說起此事？
“汝乃何人？”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聲清喝，隨即就聽到拳腳風聲傳來。
司馬防大驚失色，這聲音正是他寄予厚望的此子司馬懿，難道外麵是墨冰梅的屬下？墨門弟子大都精通刺殺，若是仲達有個三長兩短可如何是好！他霍然站起身來，焦急地問道：“墨小娘子，外麵可是你的屬下？”
這時外麵的拳腳聲響已經停了下來，接著就聽到司馬懿輕微的悶哼聲，顯然三兩招之內就被公孫續製住了。
墨冰梅微微一笑，搖頭道：“不是屬下，司馬先生一見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書房門就被推了開來，穿著一身銀色長袍的司馬懿走了進來，他衣衫有些淩亂，上麵還沾著一些灰土，頭上的發髻也鬆開了，長長的頭發披散下來遮擋住了小半張臉，看起來很是震驚和狼狽。司馬懿習武多年，也算是小有成就，沒想到竟然在一招之內就大敗虧輸，若非對方手下留情，此時那裏還有命在！
公孫續緊隨著司馬懿走進來，順手關上了房門，臉色平靜地看著司馬防。剛才他隻顧著思考對司馬氏開出什麽條件才合適，一時間沒留意到有人接近，等到司馬懿喝問才回過神來，一招就製服了從身後衝過來的司馬懿，隻是並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何身份。
“仲達，你沒事吧？”司馬防顧不得詢問公孫續的身份，急忙走過去詢問司馬懿。
“孩兒沒事，此人剛才手下留情了，他的武藝真是了不得啊！”司馬懿安慰了父親，轉身指著公孫續的時候頓時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公孫續在城外和曹操唇槍舌戰的時候，司馬懿就在城頭上偷偷看熱鬧，已經被公孫續的相貌盡收心底，此時一見就馬上認了出來。
司馬防並不認識公孫續，而且由於司馬懿背對著他，他並未看到兒子臉上驚駭的神色，他對公孫續拱手問道：“閣下何人？和墨小娘子可是一起的？”
公孫續微微一笑，正要答話的時候，司馬懿卻搶先用震驚無比的語氣開了口。
“父親！這位就是護烏桓將軍公孫續將軍啊！”
司馬懿正值年輕氣盛的時候，平時很少服人，沒想到今天一招就被公孫續製住，心裏對公孫續已經生起了敬佩甚至是畏懼之意。
“什麽？”司馬防也大驚失色，趕緊躬身行禮：“沒想到竟然是公孫將軍當麵，老夫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將軍恕罪。”
司馬防好歹做過京兆尹，算得上是朝廷高官，按理說是不需要對公孫續如此恭敬的，奈何此時公孫續手握大軍，隨時都有可能攻破城池，司馬防不敢不表示出自己的尊重。此外從剛才公孫續輕易製服家中武力值最高的司馬懿來看，此人武藝十分高明，而往往武藝高強之人都是一介莽夫，比如喜怒無常的呂布就是這種人，司馬防生怕公孫續也是如此，心想著自己還是態度恭敬一些，以免公孫續忽然怒而傷人，整個宅院可沒人能攔得住他。
“司馬老先生德高望重，在下豈敢受老先生之禮？快快請起！”公孫續趕緊微笑著走過來，雙手扶起了司馬防。
司馬防見公孫續是這個態度，心裏的一顆石頭頓時落了地，隻要對方不是一介隻知道喊打喊殺的莽夫就好。
公孫續鬆開司馬防，看著司馬懿笑著問道：“這位可是名動冀州的司馬仲達？”
此時借助屋內的燈光，公孫續把司馬懿的相貌看了個一清二楚，此人臉頰瘦長，眉毛很細，鼻梁高挺，嘴唇有些薄，單論相貌的話隻是中等。
“不敢！正是在下！”司馬懿趕緊抱拳行禮，心裏對公孫續不禁有了一絲好感，自己在河內郡還算有些名頭，出了河內郡有幾個人認得？公孫續如此客氣，顯然是在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公孫續笑著抱拳還禮：“久聞司馬仲達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司馬懿謙遜道：“賤名不足掛齒！公孫將軍近來做出好幾件大事，讓在下全家都欽佩不已呢！”
公孫續聽了這話心頭大定，看來拉攏司馬氏並沒什麽太大問題了。
司馬防一拍額頭，叫道：“哎呀，隻顧著說話了，竟然忘記請公孫將軍坐下！將軍，快快請坐！仲達，你親自去吩咐一下，禁止任何人靠近書房！老夫要和公孫將軍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