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手足情深孟德悲
“去年呂布趁火打劫進攻兗州，袁紹不但沒有答應曹將軍的請求出兵相助，反而試圖逼迫將軍前去投靠於他，將軍真的願意為了如此無忠無義的小人，甘願賠上自己的一切和我二十萬大軍對抗到底嗎？”
公孫續的聲音極大，城上城下都聽得清清楚楚，高鋼是高幹的心腹親信，對那件事的內情十分了解，此時頓時有些尷尬，用不安的眼神悄悄盯著曹操的背影。曹操和夏侯淵的臉色卻變得震驚無比，去年袁紹來信要求投靠的事情十分隱秘，公孫續從何處得知的此事？
去年曹操攻徐州，呂布趁虛而入攻打兗州，斷掉了曹操的後路和糧道，曹操不得已之下向袁紹求救，結果袁紹提出隻有曹操率眾歸順於他才會出兵相助。曹操走投無路差點就答應下來，若非程昱和荀彧等人苦苦勸阻，最終全軍奮戰擊退了呂布，也許曹操如今已經成了袁紹的下屬。
那件事使得曹操和袁紹自少年起就一直很不錯的關係出現了裂痕，以前時常往來的聯係也少了很多，這次若非擔心唇亡齒寒，曹操是不會輕易答應出兵援救袁紹的。
公孫續喊完這番話，不等曹操開口說話，接著又肅然喝道：“我幽州大軍這次是絕對要收複冀州的，哪怕戰至一兵一卒也在所不惜！曹將軍胸懷大誌，想要的東西也已經到手，難道真要為了袁紹讓自己苦心經營的基業毀於一旦嗎？”
曹操聽了這話不禁暗自歎了口氣，這公孫續果然名不虛傳，短短一番話裏竟然蘊含著三個意思——其一，以十幾萬幽州大軍將會戰至一兵一卒的決心來威脅自己，迫使自己不敢傾盡全力和幽州軍決戰；其二，公孫續顯然知道自己這次出兵前後暗地裏做的一些事情，暗示自己既然已經得到了足夠的名聲就該適可而止；其三，公孫續隱晦地表示幽州軍暫時不會攻擊兗州，但是曹操若是執意抵抗到底，幽州軍下一個目標絕對會是兗州！
夏侯淵也完全聽明白了公孫續這番話的意思，搖搖頭輕聲道：“公孫瓚竟然有這麽一個了不起的兒子，真是祖墳冒了青煙啊！”
曹操再次在心裏歎了口氣，原本以為自己的長子曹昂已經是人中俊傑，如今看來和這公孫續相去甚遠啊！他知道公孫續這番話並非虛言恫嚇，因此心裏並無多少惱怒，隻是頗多無奈之意，若是自己手中力量足夠強大，哪怕有袁紹一半的兵力，又何須懼怕公孫續這番威脅？
夏侯淵見曹操有些出神，趕緊悄聲問道：“孟德，可要回話？”
曹操看著城下意氣風發的公孫續，皺起眉頭沉思了一會，緩緩搖了搖頭，他覺得此時不管如何作答都不合適，若是開口說要和公孫續決戰到底，誰知道對方會不會信以為真發起猛攻，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兗州軍再遭受到巨大傷亡。曹操更不能開口示弱，否則勢必會軍心不穩，河內郡城之內的袁紹軍也會離心離德，到那時不等公孫續前來攻打，城內恐怕都會出現變亂，因此麵對公孫續這番咄咄逼人的問話，最好的辦法就是置之不理。
夏侯淵張了張嘴，本想說若是公孫續繼續咄咄逼人該如何是好，恰好這時公孫續又喊了幾句話，使得他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
“曹將軍看來一時之間沒想好答案，本將軍也就不逼迫你立刻回答了！這樣吧，兩個時辰後本將軍會再來和曹將軍會麵，到那時將軍想必已經有了決斷！”
公孫續說完這番話之後也不去看曹操的臉色變化，撥轉馬頭向後奔去，很快就奔到了大隊人馬之中。
曹操猛然反應過來，剛才竟然忘了向公孫續問問曹純的情況，隻是公孫續已經走遠了，隻能稍後派人去搜尋那些虎豹騎的殘兵敗將回來詢問了。盡管在剛才逃竄的那些虎豹騎士卒中沒有看到曹純的身影，但是曹操還是堅信他沒死，或者說他不願意相信那個最有能力和前途的堂弟竟然就這麽死了。
高鋼趕緊上前兩步，躬身道：“公孫小兒虛言蠱惑，還請曹使君不要被其所騙！去年那件事發生的時候，主公正在和黑山軍激戰，確實抽掉不出兵力相助使君，但是主公確實一直把使君當做自己兄弟看待的啊！”
“嗬嗬……”曹操拈須輕笑道：“高將軍無需解釋，老夫和本初少年時就交情深厚，區區一件小事豈能破壞我二人之間的兄弟之情？將軍請放心，老夫和兗州軍絕對不會撤退，一定會確保城池不失！”
高鋼聞聽大喜，趕緊跪地叩頭道：“曹使君高義，末將先替城中十萬百姓謝過曹使君了！”
“將軍快快請起！”曹操伸手扶起高鋼，和顏悅色道：“老夫對城內不熟悉，這次守城還請將軍傾力相助！”
高鋼站起身來，抱拳道：“曹使君不必客氣，但有吩咐吾等無所不從！”
“好！”曹操撫掌叫道：“吾等齊心協力，又何懼公孫小兒的幾萬人馬！敵軍隨時都會攻城，還請將軍速速征調城中青壯協助守城！”
“喏！”高鋼興奮地大聲答應，轉身大步而去。
夏侯淵看著高鋼的背影，小聲道：“袁本初麾下無大將可用，倒是便宜了我等行事！”
曹操笑了笑點頭稱是，若是此時駐守河內郡城的是麴義或者顏良文醜那樣的大將，他是絕對指揮不動的，如果出現那種情況，這城池不守也罷。如今高鋼沒什麽能力，整個城池可以說盡在兗州軍的掌握之中，城中糧草又十分充足，公孫續大軍進攻的時候，還可以用城中的青壯做炮灰頂上去，曹操覺得短期內守住城池難度不大，到時候再根據清河郡那邊的戰況隨時做出新的打算也不遲。
“妙才，隨我巡視一下城頭吧。”曹操把目光從前方白馬營的大旗上收了回來，轉身順著城牆向前走去。
夏侯淵正要邁步跟上，城牆下的街道上幾名騎兵飛奔而來，為首之人正是曹昂，他看到曹操的大聲叫道：“父親，虎豹騎的將士們回來了，夏侯惇將軍和徐晃將軍正帶著他們趕過來！”
曹操霍然回頭大聲問道：“可有子和的消息？”
曹昂臉色一黯，點點頭並未作答，他和曹純的叔侄關係十分親厚，知道虎豹騎慘敗而歸之後就一直在擔心曹純的下落，剛才聽說虎豹騎的殘兵敗將們回來了就趕緊跑過去詢問，沒想到卻得到了曹純獨自斷後生死不明這個噩耗！若非夏侯惇和徐晃阻攔，曹昂剛才就會殺幾個虎豹騎的敗兵來泄憤。
曹操見狀大驚失色，莫非子和竟然……他快步奔下城牆樓梯，抓著已經跳下馬來躬身等候的曹昂，厲聲喝道：“子和到底怎麽了？”
“父親……”曹昂悲憤道：“虎豹騎被公孫續重兵包圍，傷亡不下七成啊！為了掩護剩下的將士們突圍，子和叔父僅僅帶了幾十個人斷後，恐怕……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什麽！？”曹操眼前一黑，踉蹌著就向一邊倒去，虎豹騎沒了可以重建，但是曹純這種族中數一數二的人才沒了卻又從何處去尋找？
“父親！（孟德！）”
曹昂和夏侯淵大驚失色，趕緊一左一右扶住了曹操。
“子和……子和啊！這可讓我如何是好啊！”曹操從眩暈中醒過神來，叫著曹純的名字就大哭起來。
曹氏宗族之中，曹仁和曹純兄弟是最忠誠和最有能力的倆人，曹純若是死了，曹操無異於失去了一條臂膀，同時難免會和曹仁產生一些裂隙。
曹昂和夏侯淵苦苦勸解，典韋也過來勸了幾句，奈何曹操悲痛萬分，根本就聽不進去任何勸慰之言。
“子脩，好好看著你父親！”夏侯淵無奈地吩咐一句，拉著典韋走到一邊。
典韋疑惑不解：“妙才將軍有何吩咐？”
夏侯淵低聲道：“派兩個可靠的侍衛出城去見公孫續，哪怕答應他一些條件都行，隻求弄清楚子和的確切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典韋看了看大哭不止的曹操，點點頭答應下來，馬上過去找了兩個得力可靠的侍衛吩咐起來。
曹昂從未見過曹操如此痛哭失態，勸說了半天都沒什麽效果，正在手足無措之時，忽然看到前方一群人飛奔而來，趕緊叫道：“父親，元讓叔父和徐將軍帶著虎豹騎的將士們過來了！”
曹操循聲望去，果然是夏侯惇和徐晃帶著那些虎豹騎的敗兵們過來了，他心頭殺氣騰騰而起，這些可惡的家夥耗費了自己無數錢糧卻莫名其妙慘敗而歸，而且竟然是子和親自斷後才保住性命，這等無用之輩留隻何用！
一行人很快到了麵前，還在七八步之外的，曹浩就帶頭跳下馬來，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小人見過主公！我等罪該萬死，請主公嚴加治罪！”
“我等罪該萬死，請主公嚴加治罪！”剩下的三四百人趕緊跟著跪在地上請罪。
曹操見是曹純的兩名親衛隊長，更是怒火萬丈，上前狠狠幾腳踹翻曹浩和曹強，厲聲喝道：“到底發生了何事？還不速速講來！若有有半點隱瞞，定讓爾等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