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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已經愛上她了

  「可你的表情告訴我,你現在非常痛苦!」賀景榮毫不留情的戳穿程燕西自欺欺人的謊話。


  程燕西眼皮輕輕一抬,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的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凄慘的一笑,再也偽裝不下去,緩緩開口:「賀景榮,我的心像被人剜了一刀,那種痛苦跟無力……在戰場上受的傷帶給我的傷痛加起來,也抵不過這次的一半……」


  賀景榮的眉頭恐怕不能皺的再深了,想當年芸姨的離世讓剛剛成年的程燕西陷入絕望的痛苦,可那個時候程燕西也只是沉默的把痛苦埋到心底。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他看到程燕西這麼凄涼,這麼無助……


  「事情的經過究竟是怎樣的?」賀景榮忍不住開口。


  「我今天下午去學校接季涼,但是……」


  程燕西將今天下午發生的事一字不漏的說給賀景榮聽。說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那麼害怕溫堇言對季涼的念念不忘,竟然那麼慶幸自己跟季涼已經是夫妻了,竟然那麼期待自己跟季涼有個孩子……


  一陣冷風吹過,空氣中的嚴寒似乎又加深了一層。十二月了,是不是快下雪了?

  賀景榮聽完,心中五味雜陳,他眯了眯眼,沉聲道:「進去再說吧。」


  程燕西沒動,賀景榮無奈,只能強行將他拖進別墅里。一進溫暖的客廳,渾身的細胞好像全部舒展開了,程燕西卻寧願站在外面,讓身體上的痛苦掩蓋心裡的悲傷。


  賀景榮喉結滾了滾,倒了杯熱水放到程燕西面前,問道:「那季涼現在怎麼樣了?」


  「我不知道……」程燕西搖了搖頭,「醫生說她快醒的時候我就出了病房,看她醒過來,我就接到你的電話離開,過來這邊了。」


  「你為什麼不守著她?」賀景榮滿目疑惑,有些疑惑、有些憤慨。


  「我不敢……」程燕西坐在沙發上,雙手抱住腦袋,痛苦的蜷縮起身子,「我怕看到她質問的眼神,我怕看到她哭的樣子。我是個罪人!」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季涼真相?讓她恨你……是你樂意看到的結果嗎?」


  「告訴她真相,讓她跟我一樣從天堂落入地獄嗎?你曾經說過,父母雙亡讓季涼從一個單純幸福的小女孩變成孤苦無依的孤兒,這樣的落差,我不想讓她再承受一次。」程燕西微微抬起頭,不只是因為什麼原因,整個眼眶都紅了一圈,「我寧願讓她恨我……等她的身體恢復了,心情好點了,我再告訴她真相……因為,我自己也需要時間緩衝一下。」


  賀景榮聽罷,愣了好久,也只能無奈的拍了拍程燕西的肩膀以示安慰,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來解決現在棘手的問題。可現在有一件事情,是很明白的了,那就是程燕西喜歡上季涼了,雖然這件事是他早就料想到的,但他還是想讓程燕西親口說出來。


  「你喜歡上季涼了?」


  明明是問句,賀景榮卻問出了篤定的語氣。


  程燕西臉上的肌肉一僵,賀景榮靜靜等著程燕西的答案,卻見他眼裡的光華慢慢黯淡下去,也沒有開口的意思。


  難道程燕西這個時候還想否認?

  賀景榮忍不住嘆了口氣,剛要開口再勸,「你不要再……」


  「我喜歡她。」程燕西終於開口,灼灼的盯著賀景榮,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很喜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開始喜歡她了,喜歡到不知道多喜歡她。」


  「現在才明白,當初我主動去京大當教官,為的是能多見見她。看到她設計的項鏈戴在溫堇言脖子上我快氣瘋了,看到她跟溫堇言同台演出,我嫉妒瘋了,所以我連夜拖著她去民政局……她是我定好的新娘,怎麼能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她要退婚我不許,她要離開我不許,這輩子她除了乖乖呆在我身邊,哪裡都不許去……」


  程燕西一股腦說完,賀景榮默了半許,輕輕勾了勾嘴角,「榆木腦袋終於開竅了,死鴨子的嘴終於被撬開了。這麼肉麻的情話,明天一早去說給季涼聽。」


  程燕西也微微抬起嘴角,笑容終於不再那麼苦澀。


  「這麼說來,你的那些怨恨也放下了?不恨他們季家僅剩的這個小姑娘了嗎?」賀景榮說道這裡又頓了頓,「還有程然……你能放下她嗎?」


  程然……


  程燕西蹙了蹙眉,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在遇到季涼之前,他的心裡對程然還存著期望,對六年前的初戀還不能忘懷,否則他也不會在婚禮現場失神,可現在……


  「如果程然跟季涼之間必須傷害一個人……我捨不得傷害季涼,只能對不起程然了。」程燕西說出心裡的想法,「對季涼的恨,好像在不知不覺中早就沒有了。只是程然,我也不能放任不管……畢竟她因為我在國外漂泊了六年,無依無靠。如果她沒有喜歡上我,也不必受這麼多苦。畢竟……」


  程燕西頓了頓,剩下的話沒再說出口。


  他想說的是,畢竟十六歲的年紀,她跟程然做了很多禁忌的事,比如,偷吃禁果……他本是抱著對程然負責一輩子的想法生活的,即使父輩的再婚擾亂了事情的順利進行,他也不曾改變過想法。可現在,突然闖入他生活的季涼,潛移默化的打破了他的計劃……


  賀景榮看程燕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奈的搖搖頭,說道:「有些事情是需要時間來考慮清楚的,只要方向別搞錯了就行。你今晚住這兒?大院兒肯定是回不去了,以你的態度,季涼去醫院的消息你絕對是要瞞著程叔跟爺爺的。就在這兒休息吧!」


  「不了。」程燕西搖搖頭,「我一會兒回醫院。」


  「不怕看到季涼啦?」賀景榮的話裡帶了一絲揶揄,試圖打破現在悲傷的氣氛。


  「等她睡著了我再回去。」程燕西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說道:「我讓江姐照顧她。」他讓江姐照顧季涼還有一個原因,他怕季涼一個想不開再做什麼傻事,雖然季涼曾說過要留著命看他怎麼遭報應,可他還是害怕!

  「江姐?!」賀景榮一挑眉,「當年軍區赫赫有名的女子特種兵隊隊長啊!難得你能把她請來。」


  「我跟江姐說季涼的孩子沒了,江姐二話不說就趕來了。」程燕西抿了抿唇。


  「大概是經歷相同,有惺惺相惜的感覺吧!」賀景榮說完,拍了拍程燕西的肩膀,「放心吧,季涼會沒事的。只要過去這道坎,你跟她不就有大好的未來了嗎?」


  賀景榮說完,程燕西心裡竟然有隱隱的期待。他跟季涼的未來是怎麼樣的呢?

  「好了,這些事以後再想。你現在一身狼狽,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去醫院吧!」賀景榮站起身來說道:「我去給你找一套我的衣服。」


  「恩。」


  同一時間,濱海軍區總醫院,季涼所在的病房。


  「夫人啊,」江姐替季涼展了展被子,說道:「這時間也不早了,您還是早點休息吧!我就在這裡守著您,您安心的睡。」


  「這裡怎麼睡?」季涼環顧了病房一圈,「這裡只有一張床,您要睡沙發嗎?這可不行。」


  「當年在部隊里,隨便找個地方都能睡,有沙發已經是最高級的待遇了。」江姐笑了笑,「沒事的。」


  「江姐,我沒事了,醫院裡有值班的醫生和護士,您回家休息吧,就是明一早再來,也比睡在這裡好啊!」季涼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勸道:「正好明天早上您去我家一趟,幫我帶些東西來吧!」


  「夫人要什麼東西啊?」江姐疑惑道。


  「去幫我把我的畫板帶過來,再幫我帶幾件換洗的衣服,可以嗎?」


  「可以可以。」江姐連忙點點頭,「夫人是學畫畫的嗎?」


  「恩。」


  「哎呀,」江姐笑了笑,「那以後有機會夫人去給我那些孩子教一堂繪畫課吧?我粗手笨腳的,畫的什麼東西都不像。」


  「那些孩子?」季涼疑惑的問了一句。江姐明明說,她因為在任務中受傷,不能懷孕了啊!

  江姐眼神一暗,臉上卻又淡淡的幸福光彩,「他們都是我的孩子。因為懷不了孕了,我就拿撫恤金辦了個孤兒院,現在我們那裡有三十多個孩子了,我都拿他們當自己的孩子看待,就當是彌補了人生的一個遺憾吧!對了,有時間邀請夫人去我們哪裡玩啊!」


  「好啊。」季涼淡淡點頭,欣然答應。她臉上散發出這個年齡不應該有的母性的光輝。她才剛成年,自己都算個孩子,可經過今天夢一般的手術,她好像又成熟了不少。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江姐看時間著實不早了,連忙說道:「夫人您快休息,我今晚回去就是了,但得等您睡著了我再走。」


  「……好。」季涼微微點頭,被江姐扶著躺下。


  窸窸窣窣一陣聲音過後,季涼安穩的躺在床上,病房裡只剩她悄悄的呼吸聲。江姐等了片刻,看季涼睡著了,輕手輕腳的離開。


  咔噠一聲,病房的門被關上,昏暗靜謐的室內,原本應該睡著的季涼,卻悄悄睜開眼。


  一輪圓月散發著淡淡的清光灑進病房裡,灑到季涼身上。


  季涼睜著眼,右手慢慢放到小腹上,平坦的小腹,那裡面本來是有個寶寶的啊!眼淚刷的一下子流了下來,季涼默默地,不出一絲聲響的流著淚。


  自從來到濱海,她哭的次數太多了,本來以為十年前把淚都哭幹了,原來是不到傷心處。


  後半夜,程燕西趕到醫院,來到季涼病房的時候,發現季涼已經睡著。


  程燕西悄悄呼了口氣,來到季涼身邊,將她放在外面的手臂拿到被子里,可他忽然看到季涼臉上還未乾的淚痕,心裡又是一頓。他躡手躡腳的爬上了床,鑽進季涼的被窩,將她輕輕攬進懷裡,擁著她沉沉的進入夢鄉。


  擁她入懷,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心跳,程燕西才覺得真實。


  第二天一早,季涼起得很晚,睜開眼的時候太陽已經很高了。


  「夫人醒了?」耳邊傳來江姐的聲音,「夫人昨晚睡得好嗎?」


  季涼微微偏過臉,看著屋子裡只有江姐一人,蹙了蹙眉,「江姐,沒有人來過嗎?」


  「反正我在這裡的時候沒人來過。」江姐道,「醫生跟護士可能過來看了,怎麼了?」


  「沒,沒怎麼。」季涼訕訕的搖了搖頭,心底的疑惑卻不能一時全部被抹去。昨晚,她似乎感覺到有人來過她身邊,可誰會來呢?大概是她做夢了吧!


  鈴鈴鈴……


  包包里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江姐連忙把手機找出來遞到季涼手裡。


  「謝謝江姐。」


  季涼道了謝連忙接起電話,「喂?蘇楠,怎麼了?」


  「哎呦呦,終於接電話了!」蘇楠完全放鬆的語氣,「嚇死我了,昨天你被程燕西帶走,我還以為你被他滅口了呢!」


  「怎麼會……」季涼苦澀的一笑。


  「那季涼,你今天怎麼沒來上學啊?這都下了第一節課了,你還不來,是不是他欺負你了啊?」蘇楠憤慨地說道:「一遇到程燕西就沒好事!」


  季涼一愣,都忘了上學這件事了。她張了張嘴,「蘇楠,幫我請幾天假吧,這幾天可能都去不了學校了。」


  「什麼?!」蘇楠連忙激動起來,「果然是程燕西欺負你了吧?你等著,我去救你!」


  「蘇楠,你別激動啊!只是家裡有事情才不能去學校的。我不是跟你說程燕西的爺爺身體不好嘛,這幾天我走不開。爺爺對我的恩情你也知道,所以蘇楠,給我請幾天假。」季涼只能說謊。


  「唉,好吧。」蘇楠嘆了口氣又道:「剛剛那節課老師還問你來著!不是上高數嘛,那個郝老師問你怎麼沒來……季涼啊,快期末考試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啊?這高數課都快愁死我了!」


  季涼輕輕勾了勾嘴角,盡量用輕快的語氣說道:「放心好啦,考試的時候肯定能回去。」


  「那就好。」蘇楠嘟囔了一句,「不過,言哥哥也沒來上課……」


  季涼握著電話的手一頓,「學長,學長他怎麼樣了?他還好嗎?」


  「很不好。」蘇楠一字一句的開口,「言哥哥很不好。」


  「對不起……蘇楠,替我向學長說聲對不起……」季涼壓抑著聲音開口。


  「言哥哥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不甘心罷了,唉……這惱人的愛情啊!」蘇楠深深嘆了口氣,「還有啊,言哥哥快離開了,也就兩個周以內吧,留學申請已經辦好了,只等時間一到就離開。季涼,有時間,去送送言哥哥吧,就當做是……最後的告別。」


  「……好。」季涼輕聲開口,眼眶悄悄變紅。


  「哎呀哎呀,鈴聲響了!季涼,先不跟你說了,我要上課了啊!拜!我會給你請假的!拜!有事再給我打電話啊!嘟嘟嘟……」


  電話被蘇楠飛快的打斷,季涼的一句『拜拜』也只能無奈的停在嘴邊。


  「夫人啊,吃點早飯吧?」


  「恩。」


  濱海軍區總政大院。


  「首長!」


  「首長!」


  「恩。」程燕西下了車,微微沖站崗的兵點了點頭。


  程家獨棟的別墅里,客廳里只有陳婷一人。


  「陳姨。」程燕西將車鑰匙扔到桌上,「爺爺呢?」


  「喲,燕西怎麼回來了?」陳婷連忙站起來,「你爺爺他今天去療養院了。」


  「療養院?去那裡做什麼?」程燕西皺眉。


  「軍區新開的療養院,聽說在半山腰上,風景宜人。這不,跟你爺爺一起的李司令拉著他去了,說等以後一定要去住上一段時間。」


  程燕西點點頭,沒再多問,道:「爺爺最近身體怎麼樣?」


  「都還不錯。」陳婷笑了笑,「就是念叨最近小涼也不來看他,一直吵著嚷著要曾孫。」


  程燕西臉色一僵,五官的線條好像霎時變得凌厲起來。


  陳婷一看程燕西臉色變了,雖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但還是連忙換了話題,問道:「燕西怎麼沒去部隊?回家是有事嗎?」


  「回來找點東西。」程燕西回神,冷著臉開口,「我先去上樓,陳姨您忙吧!」


  「哎,好好好。」


  程燕西大步上了樓,來到他跟季涼的卧室,環顧一周,又看了看靠窗的牆角,納悶,他原本要送季涼的新婚禮物去哪裡了?那隻可米熊呢?沒有被扔掉吧?


  「該死的!」想到這裡,程燕西忍不住咒罵一句,一個轉身,衝出房間。


  「小首長,您要去那裡啊?」正打掃走廊的周嫂看到程燕西風風火火跑出來,連忙問道。


  「對,周嫂。你又沒有看到我房間里的一個大概一米半高的禮盒啊?」


  周嫂想了想,道:「那個大盒子啊!我看它礙事,就放到四樓的雜物間了!怎麼了?」


  「沒事,謝謝周嫂!」程燕西勾了勾嘴角,又連忙往四樓奔去。


  四樓的雜物間,一打開門似乎能聞到泛黃的味道。


  程燕西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大禮盒,於是他連忙走進房間,將禮盒上丟放的雜物一一拿開。


  「在找什麼呢?」


  程燕西剛要抱出禮盒,背後卻響起一道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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