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6 章
……
這應該是問句？
賈敏有些不確定, 全因王夫人的麵上雖還帶著一種迫切的垂詢之意，可語氣卻是無比篤定。
於是她隻能就這個問題給出回複：“是。太醫也把了脈了。”
其實回答隻需最前麵那個字兒就夠了，賈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定要加上後麵的那句補充, 但效果也是明顯的——
都太醫確認了，當不會有錯。
其實賈敏已經有些顯懷了，隻最近天冷，都有些開始飄雪了, 京城又位於北方，如賈家林家這等人家自然也就穿的厚厚的, 什麽棉衣裘服悉數上陣, 故等閑看不大出來。……但有太醫做保，卻似乎比親眼所見更說說服力？
於是王夫人就又飲了一口茶水。
她還是很想叫賈敏死的。
可也不知是不是喝進去的茶水將她的腦子給澆清醒了，她竟是十分清楚的意識到：
很困難。
在這方麵王夫人可是有著十足經驗和豐富理論的，即使對賈敏動手做不到萬無一失密不透風，但若是拚著搭進去自己什麽的, 還是能將賈敏的孩子弄掉的。
甚至於直接就能一屍兩命了。
隻卻是不能在同一時間或是在這之前解決賈璉？畢竟在王夫人的認識裏, 這位也是凶手來著？
然後再是一想：隻要賈敏和孩子在賈家出了問題, 那林海還會放過賈家人？那時候別說賈璉了, 便賈赦賈母不也一個都跑不掉嗎？！
雖說王夫人也是十分之恨林海和賈璉恨到隻求能親自動手乃至於一口一口的咬死他們的，但因著這法子並不現實且又有著兩個仇人自相殘殺也不錯的慰藉，故王夫人還是決定先拿賈敏開刀——
柿子要挑軟的捏, 尤其是王夫人這樣的惡人, 更是欺軟怕硬之徒。
……
…………
打定了主意之後, 她便就試探的對賈敏詢問：“賈……姑太太好久都不曾回來了, 不若就在家住些日子？也好和老祖宗說說話兒？”
就算打定了害賈敏的主意，但一時間王夫人還真找不到趁手的東西——哪怕是下個紅花呢，眼下賈家也沒有現成的啊？
更別說還要將這玩意兒熬成一碗水偷偷給賈敏灌下去了……可不是一時半晌就能成功的。
因此，還得先留下賈敏才是，便這些日子賈母已經有意識的開始奪取王夫人的管家權力了，但是王夫人十餘年的經營也不是擺設，若真不計後果，那拚著在賈母眼皮子底下藥死她女兒都不是辦不到的事！
但，賈敏也不是一個任由王夫人想藥就藥的傻子啊？
不說她明白自己和王夫人的關係好不到王夫人想要留自己在麵前添堵的地步，隻說這王夫人本身就有些不太正常：她雖以為是在小心試探，但也許是好久都不曾和人交流過了，她竟是連最基本的遮掩都不會了，滿臉都是一種不用明說就能看明白的迫切感，瞧在賈敏眼中就更是還帶著一種算計的陰冷了的！
賈敏：“……”
即使眼下因為賈珠而對王夫人有幾分愧疚吧，但賈敏也不至於就把自己的脖子送到王夫人的手裏任其拿捏了呀？
便就十分幹脆：“二嫂好意我心領了，隻家中尚有幼女在，也真真是一刻都離不開。”
就說得王夫人扯扯嘴角，十分之顯眼的擺出了一個不屑的表情來。
“姑太太家事忙碌也是自然，”她嚐試著再一次組織語言：“隻今兒既然來了，想必那些個繁雜事兒也暫時有人代管，那姑太太莫若就去看看老太太？”
——雖說也不待見賈母吧，但對賈母的心思王夫人也是明白的，有對方幫著挽留賈敏，她就不信賈敏真能繼續狠心拒絕了！
賈敏：“……”
這是打量自己不知道賈母的心思呢？
縱使這時的賈敏還不知道王夫人挽留自己的真正原因，但對賈母那留著自己方便剝林家皮的心思也是敬謝不敏的，就一笑：“二嫂說笑了，家事雖可托付，但小女卻是一時都離不得的，若母親真需要安慰，我將之接到林家也是一般的孝敬。”
……竟忽然說要接走賈母？這賈敏不會是吃錯藥了吧？
賈敏沒吃錯藥，因為她明白自己是真的沒可能接走賈母的：賈母隻是沒了個孫子，還有兩個兒子沒死呢！哪裏有就到別家當老太太享福的道理？這般賈家的兩個兒子——尤其是賈政——還要臉不要臉了？
不過，會將這明顯不可為的事兒提出來卻是因為賈敏總覺得王夫人的‘邀請’……不大對。
——這時候的賈敏還沒有意識到王夫人留她是為了弄死她或者弄死她肚子裏那個，畢竟王夫人還有一子一女，怎麽也要為他們想想吧？她隻是單純的懷疑王夫人或許有什麽針對林家的惡念：林家人口凋零，內宅更是隻有自己主持，隻要將自己留在賈家一會兒，說不得她就會針對這樣的情況做些什麽！
……雖沒能真正猜測到點子上，但賈敏的拒絕也足夠王夫人暴躁了：不能留在賈家的賈敏……別說加害了，她連接觸都困難啊！
因著之前賈敏和賈家的交惡，王夫人是很是清楚自己這個小姑子在理家上的手段的——別說她了，便賈母也數次想要接觸身在林家後院的賈敏而不得……還為此陪進去了不少當年隨賈敏出嫁林家的賈家下人！
那時候的王夫人對此時以嘲笑居多的，畢竟看著賈母吃癟而不笑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兒……尤其這個‘對手’是賈母親自養育起來的，就更好笑了。隻眼下的王夫人卻是笑不出來了，還很能體會到賈母那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賈敏你沒事兒這麽能幹幹什麽？
這般我要如何才能弄死你？！
於是事態又陷入僵局，不但王夫人不知該如何開口，賈敏也並不打算開口。
且還想著能越早走人越好了——
本來嘛，一個厭惡你到恨不得你這輩子都別出現在她麵前的人忽然熱心的邀請你在她麵前晃悠……誰都能察覺到其中的古怪啊？賈敏又不是那種願意用自己的安危去探查未知的人，遇到危險躲還不及呢，就更不樂意在和王夫人說話了。
麵上越發的冷淡了神情，隻對著周瑞家的道：“賈二夫人瞧著卻是不大好的樣子，且這靈堂也是傷心地，莫若你們先將她攙扶回去歇息一下？”
就說得那周瑞家的恨不得給賈敏跪下了：
連賈敏都能察覺出來的古怪她哪裏會一無所查？甚至因著對王夫人的了解，她這時候隻會比賈敏更警惕些！
但再警惕又能如何？不誇張的說就算周瑞家的這時候在王夫人的麵前放聲大哭都不一定能哭得王夫人改變主意——她就是王夫人的一條狗，還隻是走狗，這世上有誰會在意一條狗的意見嗎？
所以周瑞家的一點都不敢說自己能夠攔截下或者勸說動王夫人，她隻希望賈敏是個聰明的，能夠識趣一些，趁著王夫人眼下還沒有暴起趕緊滾！
因此，雖也諾諾看了賈敏幾眼，但到底是不吭一聲。
這般態度就叫賈敏更是蹙眉，再看這對主仆就越發覺得古怪了，卻又到底顧忌自己還沒給賈珠上香，因此目光在那靈位和王夫人之間遊離了一下，終究還是道：“既然賈二夫人不願暫離，我也不好強求，隻我今兒來卻是為了看看珠兒的，因此還請恕我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