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7 章
但也正是這種賈政和王夫人鉚足了勁兒都沒能前進一步的‘前進’, 叫賈璉越發的明白了自家和林海的的差距在哪裏。
——且再說到底, 自家和三皇子的事兒……這不是還沒成嗎?那三皇子程鈺不是還來不及大鵬展翅就一頭……好吧還不至於說是一頭就栽到泥地裏了,但說要賈家就一門心思的巴望著自己女兒送進他的院子裏卻是不成了。
因此這時候, 身為因此和身為太子府詹士的林海,在賈璉的眼中, 那形象就越發的光輝燦爛起來。
鍾總自家人還沒上程鈺的賊船,這時候回頭是岸也為時未晚,因此林海就……
就叫賈璉越發的需要上趕著巴結了, 便此時隻是稍微待賈璉冷眼了些,也叫賈璉覺得擔心不已,隻唯恐林海因為他們曾經的‘失足’而記恨他們呢!
至於那什麽賈敏和賈家已然決裂, 林海早就‘用不著記恨’賈家之類的話兒——不是賈璉不怕這個姑姑不要自己一家老小了,著實是這年頭血緣關係可不是那麽好斷, 尤其是賈敏連個能說出口的理由都沒有, 她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家老公和自己娘家追隨了不同的皇子要決裂吧?這鬥爭的皇子自己個都還認對方是兄弟呢, 哪裏就有叫下麵人不認娘的道理了?
而二來嘛, 也著實有賈赦的‘誤導’在其中, 這賈赦就是個混的,自打得了林海那份撐腰回來對付賈母和賈政,他就隻在自家下人麵前放下大話兒來,道是自家妹夫是聰明人,所以看得清這個家裏誰才是老實本分可交往的那個, 也因此, 賈母若是還想和賈敏修複舊情, 說不得還得來求著自己上門說和才能得!
於是,便是賈赦的本意隻是在自家下人和自己兒子麵前吹一陣的牛逼,但保不齊就有人不把這話當笑話聽——
人家還有十足的理由:但說到底,林海會幫著賈赦就意味著她還沒有完全的放棄賈家不是?不然他一個繼承不得家產的女婿,管賈家是東風壓倒西風呢還是西風壓倒東風?
……
…………
賈璉雖說是親賈政和王夫人的,卻也是賈赦的親兒子,因此在‘親近’林海上麵,自然很有底氣。
就用一張底氣十足的臉和惴惴不安的心對著林海笑開了:“姑父這話問的……可是覺侄兒往日裏沒來向您問安?侄兒且在這裏向姑父告罪了!隻也請姑父容秉,那便是侄兒這兩年又是母孝在身又是忙著讀書,亦知姑父事忙,便實在找不到合適的時間再來叨擾姑父了。”
叫林海聽得竟是直接笑了起來!
要說賈璉這話裏也是能聽出他在試圖婉轉的,隻他是什麽水平,林海又是什麽水平?因此這婉轉還不如不婉轉,隻叫林海聽著虛情假意的很!
便微微垂下頭,隻輕輕劃拉一下桌上的茶盞,那聲音卻是比骨瓷相撞的音色更加的清冷:“那你卻要努力些了,畢竟姑父還等著三年之後喝你的登第酒呢。”
賈璉:“……”
他再不想林海會這麽不留情麵的,登時就被林海說的愣在了原地,一張臉白裏透青青裏露白,煞是好看。
畢竟,林海這話不但是不給他留麵子,更是將賈家眼下那點子所剩無幾的裏子一齊扒拉在地上,踩了個粉碎——
一則,是諷刺。
林海的這話裏有著十足的、便是不學無術的賈璉也能聽出來的諷刺。
對他本人的諷刺。
畢竟他若真的是在這些年裏刻苦讀書了,那為什麽林海還要等三年之後才‘有可能’喝他的登第酒?
因為他沒資格參加今年的考試……別說今年了,就算是三年之後的秋闈,賈璉也要想辦法先捐一個監生的身份才有下場的可能。
而這其二卻是林海在校笑賈璉雖然沒有參考的資格,可賈家……卻並非沒有人沒有參考的資格了——
二房的嫡長子,賈政夫婦捧在手心裏的金珠子,也是賈家這許多代人來,唯一一個能夠在十五歲的年紀就進學的男丁。
說起來,便是現在已經是進士的東府老爺賈敬,當年也是在二十出頭的年紀,才進學的吧?
所以在有著這麽一個堂兄弟做對比的情況下,現在連童生都不是的賈璉,就顯得更加的慘烈了一些。
也所以,林海這話,不是在往賈璉的心窩子裏戳刀子又是什麽?
……隻不想,林海兀自戳得用力用心,那賈璉卻是對此能一笑置之的。
不,嚴格的說起來並非是一笑置之。
因為賈璉還沒有這樣‘寬廣’的胸襟。
隻他也確實不是一個讀書的料,相比於‘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來,他更喜歡那些能握在手中把玩的金玉之物,也更喜歡那些能抱在懷裏的溫香軟玉。
額……不要誤會,賈璉今年也就是還沒有到十五的年紀嗎?在加上之前又有將近三年的母孝在身,因此便是有那不正經的心思,倒也沒有機會去真正胡亂做些什麽出來的。
不過老話就有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說法,能有一個孝期能摟著小妾喝酒的老子做榜樣,賈璉也就真學不來什麽正人君子了,因此雖還不至於就在母孝中鬧出些什麽,可和個把子的丫頭媳婦調笑什麽的,那也是常有的事兒。
且還不止如此,賈璉甚至於將手都伸到了賈府之外去——
不,準確的說法應該是這賈府外的小姑娘主動送上門來了,且若無意外,那姑娘想必就是賈璉日後的妻子了。
想到那個女子,便是自詡風流如賈璉也不由心中一熱:
那個姑娘出生王家,也是王夫人的內侄女,眼下正是豆蔻年紀,明眸皓齒宛如一朵怒放的牡丹花,雖說是來自己這等有孝在身的人家做客,穿不得太過豔麗的顏色衣裳,但她卻依舊能將自己張揚出一種國色天香的雍容來,隻一回眸一勾唇,就能叫這府邸中因孝期而陰晦下來的天空都無端的明媚上幾分——
所以在王夫人暗示他這小姑娘還未曾定親的時候,賈璉也就會意一笑,隻任由王夫人在回稟了賈母之後將自己的生辰八字給了王家去,而王家看上去對賈璉這麽一個嫡支的嫡子也是滿意的,因此那姑娘的生辰八字就由王夫人拿著去求了外麵的姑子,若是能合出一對上好的夫妻來,那後續……
也就不必再贅言了吧?
如此在背著老子將自己的終身大事敲定之後,賈璉的信心無疑更是氣壯了許多,不但不耐再聽那些上進進學的嘮叨,還自詡自己可謂是看得比這些人都門兒清:
那就是他自己不是一個讀書的料子,因而想著靠自己出人頭地那大抵是不成的了,隻好在他到底也還是賈赦的的嫡子——還是眼下唯一存活並長大的嫡子——所以毫無疑問,賈家和賈赦頭頂的爵位,最後都會是他的。
而他未來的妻子想必也就會是王家的這位小姐了。
她既然是王夫人的內侄女,那就也是王家的嫡出小姐……這王家可是有在朝做官的人的!自己若是娶了這小姐,那就也是那對方的嫡親侄女婿了!
一旦等到那時,他上有祖宗遺產,外有親家幫襯,隻需要守好自己的這一畝三分地,不至於將祖宗留下的家產玩沒了,也就足夠悠悠榮榮的過好這一生了……又何必求學和自己找不痛快?
還不如就將這頭懸梁錐刺股的苦拿去給賈珠受呢,反正瞧他那模樣,可是比自己心甘情願多了,自己又如何不成人之美了?
且若是賈珠真能夠讀出條路來,那自己和賈珠這麽一對堂兄弟,自己有爵位,賈珠有官位,相互扶持著,可不也是一樁兄友弟恭的美話兒?
又如何愁前路不興了?
……至於那什麽賈珠會不會反過來吞噬了他這嫡長支的話兒?
笑話,就賈珠那榆木腦子,給他三百年也成不了事兒!
且在刨除出賈珠本人之後,他身邊唯一能成為他助力的王夫人,不也親手將弱點送到自己手上了嗎?
畢竟王夫人雖說因為是王家的小姐所以身後格外有勢力些,但等到自己娶了王家的小姐,那勢力想必也就不足為慮了:都是王家出來的,哪裏有幫的得姑太太的兒子,卻幫不得姑奶奶的丈夫的道理?
因此王家要麽都不幫,要麽都得幫……而都幫的話,想來王家還沒有那麽閑來玩一出自己左手打右手的遊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