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2 章
……
隻這父女兩倒是借著一個嬰孩開始互懟了, 那被他們拿來做過牆梯的嬰孩卻是十分堅定的——再度對著蜜餞再次伸出了手。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就在他發現自家姐姐雖是遞出了蜜餞，但那蜜餞和自己的手之間明顯還有一段距離且自家姐姐也明顯不打算縮短這段距離之後，他就果斷的扭過頭, 隻對著程錚啊啊了幾聲。
……也不知道是要程錚把他抱近一點還是要程錚直接用父親的‘威儀’把蜜餞搶來給他得了？
因此程錚看著自家還不會說話的傻兒子就更是又喜又憂了：這到底是笨還是不笨呢？
他這裏愁上了，卻是不知自己身邊的妻子卻是比自己更愁。
隻徐氏雖是也愁，可愁的卻是一個一如往昔的問題了：程曦果然一如既往的將程錚請來了這不假，隻程錚為什麽也能這樣一如既往的忽視她呢？
要說程錚對徐氏的心態分析倒也是沒什麽錯……但細節處卻還是有些紕漏之處的。
那就是過了這些年，徐氏對程曦的心態早變成是一種我是看你不順眼，且任是誰問起來我也看你不順眼, 但你既然在我眼前悠蕩這麽久了, 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忍了你了……的口嫌體正直的態度了——
她還是那個對皇後低頭的他。
隻皇後那時候是以一種絕對強勢的態度麵對徐氏的, 因此徐氏便是低頭……也低得不能有絲毫的折扣。但現在徐氏多少都還有著和程曦親媽的名頭, 便是低頭——
她也高昂著脖子。
畢竟這孩子生下來了，智商也仿佛回籠了，自然知道若真真計較起來, 程曦也不是那等真叫徐氏容不得到寢食難安的‘威脅’：再說程曦是妖孽, 但說真的, 就她這樣的妖孽……還真真叫人生不出什麽人身上的不安全感來，因此和這‘妖孽’的身份相比起來，徐氏竟還是覺得她和程錚之間說話時越發的記不起帶自己一起玩的這種被隔離感都能更叫人感到膈應。
隻她卻依舊在這兩年本就在人前表現出了一副不是很待見程曦的模樣來：徐氏低頭低了一輩子，沒出閣的時候就因為寒門的緣故低了其他官家小姐一頭, 便是得選太子妃, 也被韋皇後明著打臉示意說你不配, 再有進了東宮的門能叫程錚幾乎十年如一日的看不到她這個人，要不是生了女兒隻怕程錚早忘記她是誰了……
就越發的在這個時候倔強一回了，
且眼下看著程曦和程錚之間言笑晏晏絲毫麽有餘地留給自己的樣子，她也覺得自己的態度是一點都不用改進了，就毫不遲疑的伸出手，從中隔斷了程旭伸向程曦手中蜜餞的堅持——也是毫不遲疑的打斷了這父女間的‘和諧’氣氛，待到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她的時候，她才恍如無事一般的，隻借著伸手的姿勢將程旭摟過：“殿下今兒的心情卻是甚好了。”
不然也不會一來就忙著和程曦一起拿著程旭打趣了。
程錚就摸了摸鼻子，隻便是這樣他臉上也看不出什麽羞澀一類的情緒，反而是大咧咧道：“說不上高興不高興，隻他卻是終於坐不住了。”
程曦：“……”
徐氏：“……”
兩人俱是一愣，徐氏甚至於手上止不住的抖了一抖，隻差點將程旭晃下去——
也就叫眾人看得心驚不已，不止程曦程錚，便是那些丫鬟嬤嬤們都要克製不住的撲過來了。
一片慌亂中，也就隻有程旭本人還笑得出來了：他聽不懂程錚的話兒，也不知徐氏這是被嚇得手都抖了，隻以為自家老娘在和自己玩什麽好玩的遊戲呢……且他也真喜歡這感覺，於是一麵笑，一麵就伸出小臉兒在徐氏的手臂上偎了一偎，明顯一副沒玩夠還要再來的樣子。
徐氏：“……”
她本也是嚇得臉都白了，可瞧著自家兒子這傻樂的模樣，那驚嚇感就變得一言難盡了起來。
還好程錚解救了她。
程錚隻將自家的傻兒子從自家的老婆懷裏又接過來——卻不是抱著程旭，而是卡著他的淚下，如此又不怕將程旭摔出去又能滿足程旭想要‘晃一晃’的願望了。
他就一麵上下晃著兒子，一麵教訓老婆和女兒：“至於這樣嗎？他找事兒的時候還少了？要我說倒是他先找事兒的好，畢竟比起動，我更怕他不動。”
理兒是這個理兒，但是真知道一國之主又‘坐不住了’，她們驚訝一下也是正常的吧？
於是程曦隻微微的睨了程錚一眼，見程錚果真是一臉的平靜……甚至於隱有開懷的模樣，心中不由更加有譜兒了一些，隻篤定的開口了：“能叫爹爹這麽臨危不亂，想來應當不止是陛下動比不動好謀害應當是因為陛下這次的動……不是針對爹爹你？”
“果然是貼心的小棉襖！”程錚就摸著她的頭笑起來：“若不是劉保勳說你回後院了，我會以為你扒拉了我書房的牆角呢！”
程曦：“……”
我真是謝謝你哦，居然給出了這麽一個不拘一格的評價！
畢竟這世間哪裏有大家女子去扒拉牆角的道理？程錚這麽說程曦……也太直白了點吧？
程曦便就看著程錚磨了一回牙。
但不等她想出些什麽話兒來回敬程錚，那徐氏就急急的插口道：“卻是這般？竟然是這般？隻便是這般，陛下……究竟——？”
究竟是針對誰動的手啊？
就叫人止不住的去看她，便就見到她的麵色很有些急——而且不客氣的說簡直都有幾分惶急的意思了——手中的帕子也擰了幾擰，幾乎就要立時攪出一朵花兒來。
……卻是很有些日子沒有見到徐氏這樣了。
但也很能叫人理解就是了。
畢竟皇帝……
咳，之前那種兵荒馬亂的日子大家都還記憶尤新呢，若是要再被皇帝拉回那種日子……怕是誰都得急。
而在這一片的寬容理解中，程錚的神情就顯得尤其的引人注意了。
因為程錚此時的神情絕對不是什麽寬容理解或是同仇敵愾，他饒有興致的看著徐氏，那眼中幾乎能稱得上一句探究。
也就叫徐氏諾諾了一下：卻不知是該因為自己的莽撞而諾諾還是因為自己的小心思而諾諾……畢竟，她這樣急著開口也的確有著將程錚的注意力從程曦身上拉回來的意思。
就很有些不敢說話了。
如此，別說言語了，這一家子竟是連目光都對不上一處去。雖說百樣人有百樣的心思，但這麽一家子人、聚在一個屋簷下，最後竟是連句話都接不起來……
也夠叫人尷尬的了。
而徐氏，無疑就是其中最尷尬的那一個了。
卻不想，就在這一次的尷尬之後，她卻是遽然發現了一件尷尬還尷尬的事兒——
向來能幫她打圓場的人，今兒卻是不在了。
要說徐氏這兩年來和程錚話不投機的時候，雖不多但也著實不少，且因著她自己要和程曦拿喬，所以程曦也已經很不願熱臉貼她的冷屁股了，如此漸行漸遠之下，徐氏的身邊便也隻留下倚畫這麽一個敢於在程錚麵前岔話題的人了。
隻今兒倚畫卻是被徐氏打發去做別的了。
徐氏：“……”
這就很尷尬了。
尷尬得她幾乎都不知道該看誰是好了。
程曦：“……”
要說如今程曦和徐氏之間也算有那麽點子默契了，雖說這默契更像是一條你知我知然後互不冒犯的楚河漢界，但程曦也未必就真的能冷眼看著徐氏就這樣上不去的下不來。
是，徐氏是做出了一副很不待見她的模樣出來，因此她也就下意識的用一種我知道你不待見我的態度來對徐氏。
最大的表現就在她不再帶著一堆人在徐氏的地盤上‘耀武揚威’了：每次來到徐氏的玉瀾堂的時候她都會指些理由將自己身邊的丫頭打發出去，以免徐氏看到這些個程曦自己親手選出來的丫頭心中不快。
……尤其在她雖是語氣婉轉卻是態度堅決的將懷書退貨的現在。
然後，又不知道是不是對程曦這番‘識相’的投桃報李，徐氏雖依舊待她沒有什麽好臉色，但那種不樂多少也隻是停留在臉上了：這點從程旭身邊的丫頭婆子就能看出來，雖說她們瞧著也是不願程曦接近程旭的，但真當程曦要喂程旭那些蛋羹蜜餞一類的東西時，她不也一樣喂得肆無忌憚？主要原因就在於作為她們能對程曦擺臉子的最大倚仗的徐氏都表現得這樣靠不住，那她們的‘防’，又能有幾分的真心？
畢竟傻子都能看出來，要是徐氏真的把程曦當做敵人來針對，那她還能容忍程曦往程旭的嘴裏塞蛋羹塞蜜餞？
……
而看在這個或許連徐氏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最大的‘漏洞’，程曦也終究再是忍不住的歎了一口氣：罷罷罷，便是徐氏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但隻看在自己每次索要蛋羹喂程旭都能在第一時間拿到熱乎東西的份上，她也不該就這樣看著徐氏尷尬才是啊。
於是，在倚畫不慎不在場的今天，程曦再一次的、並且是久違的為了徐氏站出來了：“爹爹還是別急著玩兒子了，快說說正事兒吧！難道您沒瞧見這裏兩雙眼睛四個眼珠子都放在您臉上嗎？”
這話倒是有趣，且趣不在眼珠子，而在於程曦竟是將她的眼珠子和徐氏的眼珠子撩在一塊兒提及了？
便是程錚正在裝聾作啞的將一腔心思都放在自己兒子身上，此時也未免克製不住的扭頭看了一眼程曦……然後是徐氏。
隻不想就在這堪稱是曆史性的時刻，徐氏和程曦的目光卻並沒有對上——甚至她們還在竭力的避免自己和對方的眼神有所交錯。
……就仿佛她們在回避和懼怕什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