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5 章

  正如現在的程曦。


  所以她也一點遲疑和停頓都沒有的, 就將自己心裏那點子還沒有來得及燒成燎原大火的憤怒澆滅了,隻剩下愁苦的野草開始瘋狂生長,最後簡直像是蔓藤一樣都要將她的整顆心整個人都要絞成一段一段的了——


  她該怎麽辦?

  她要怎麽辦才能活下去?


  她又要怎麽辦才能活的好?


  ……


  …………


  這真是一個大難題,尤其是在證明了程曦之前的活法是‘錯誤’的前提下。


  畢竟眾所周知, 要在廢墟上重建,可是要比在空地上直接建困難多了。


  且還在程曦還必定會被繼續困在這片廢墟上的時候。


  ——是的,這個時候程曦的智商終於在危機的推動下到達及格線的水準了, 所以也就知道現在自己最大的危機不在於自己已經暴露出來的那些異常, 而在於接下自己還需要也必須在這些已經知道自己異常之處且看起來仿佛是已經各懷心思的人麵前活下去!


  因為她是皇家的郡主。


  還是程錚這麽個太子的嫡長女。


  所以她的人生不會有‘意外’, 除非是整個皇室……好吧範圍小一點, 除非是太子這一支徹底被人顛覆了, 不然她根本別想著能從現在的生活裏逃脫出去。


  什麽假死啊什麽偷天換日啊她想連都不要想,不然程錚和徐氏一定不會介意叫她的假死變成真死——


  說不得人家就等著這樣的機會卻是求而不得呢!


  程曦若真要自作聰明,那不是上趕著給人送菜嗎?

  更何況, 程曦就算是想要自作聰明也沒有這份假聰明的前提啊?

  假死藥什麽的,多麽傳說多麽逆天的存在啊,她一個連藥品說明書都隻能看懂用法用量的水貨, 還是不要給自己加戲了……


  綜上——


  夭壽啊!她竟是連個換地圖或者是‘刪號重來’的機會都沒有?

  穿越到這個份兒上, 她還穿越個什麽勁兒啊?!

  ……


  自己做的死,哭著也要把坑填了。


  程曦隻在心裏狠狠的抹了一把臉,用力之大,甚至於叫她在沒有實際動作的前提下都覺得自己的臉皮有點痛——也的確是該痛的, 畢竟自己把自己作到這種地步的人還是很少的, 雖說穿越什麽的不是她自己求來的, 但穿越之後的找死行徑可是樁樁件件都不能怪到他人的頭上吧?


  所以自己做的孽,自己扛。


  卻是要看能怎麽抗?

  程曦並不急著現在就給自己劃下一條道道來,這不但是因為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眼下之所以會死的和一條鹹魚似的……還多半都是因為她的嘴皮子動得比腦子還快,所以言多必失這句老話兒,不是沒有道理的。


  而這其二嘛,則是因為她對程錚還有所期待——


  不要誤會,這期待不是一種情感上的期待,而是一種純粹的、理智上的期待。


  若要說的再直白一點,那就是為什麽程錚會在已經知道了她不是他的女兒的前提下還會對她這麽好?說真的,麵對一個搶奪了自己女兒身份‘妖孽’來說,徐氏的那種態度才是一種正確的態度不是嗎?

  可程錚不是。


  程錚依舊選擇了維護。


  沒錯,到了現在,程曦必須要修改對程錚態度的定義了。


  這不是一種親近,而是一種維護。


  因為親近是情感上的,而維護卻是可以用在利益上的。


  程曦能夠明顯的感覺到程錚在立場上堅定,但卻是不能明顯的感覺到程錚在情感上的降低。


  所以她已經不怎麽敢於相信程錚對她的好,是因為她‘還是’程錚的女兒了……


  但不管怎麽說,隻要程錚還願意維護她,想必一時半會兒的她還死不了。


  所以這時候,這點原本被程曦‘看不上眼’的利益糾葛,說不得就會是救程曦於水火的唯一的那根稻草了——


  但是也不能就這樣和程錚掰扯就是了。


  因為智商終於及格的程曦這時候已經意識到:說話直接這種風格,在親近包容的人看來是率真,在一般人看來是腦子木或者喬,可若是在別有用心的人看來,那就說不得會成為他們心中小本本上的黑賬了。


  還是會關係到後期生死的那一種。


  雖說現在的程曦還不忍心將程錚就直接歸類到第三種,但第一種卻是怎麽也回不去了。


  所以她在麵對這樣的程錚的時候隻有沉默。


  沉默著把主動權交到程錚手中,也是在沉默中將審查權握在自己手中。


  而果然,程錚隻麵對程曦的沉默的時候,也不由得就有了一瞬間的沉默。


  正如程曦的無措一般,程錚這時候其實也蠻不知所措的。


  因為他是真的沒有想過會在這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和程曦‘攤牌’。


  如同程曦一樣,他也已經沒有衝動的資格了,並且也會在現實的磋磨下越發的用力去握住那些他能握住的——


  無論握住的是不是也會傷害到他自己的雙刃劍,隻要是能幫助他走出一條活路來的東西,他都不介意踩著刀尖前進。


  所以他也一點都想不到,徐氏竟然會這麽幹脆的將他手中那根荊棘的拐杖砍斷,連一點反應的時間也沒有留給他。


  也就叫他不知道這時候再和程曦談父女親情,會不會隻給程曦留下虛偽的印象了。


  ……


  比起程曦那種全線收縮隻等著應對的緊張來說,程錚雖然也是緊張的,但是到底還是一種略略帶著進攻意圖的緊張——


  畢竟眼下他正在學著如何將一切的主動權都握在自己手中呢,即使是程曦這件事兒……也並不打算退讓。


  ……但也難以前進啊!正如程曦知道這時候說實話就是找死,程錚也是知道自己不能在這個貿然表明徐氏知道的事兒自己都是知道的。


  所以程錚是真的傻逼在原地了。


  他需要救場。


  誰這時候站出來,他……


  他就對誰既往不咎了!

  千萬別覺得程錚這話沒誠意,許諾了等於沒許諾,主要是程錚這時候已經意識到了能在這時候打岔的人無非就是劉保勳和懷書兩個人而已,而這兩個人……


  小本子上都還有他們的名字呢,濃墨重彩的那種。


  所以既往不咎什麽的,也真的是一句很用重量和誠意的許諾了!


  ——也果然就被劉保勳搶到手了。


  而這完全是個意外。


  這劉保勳雖說不能對程錚的心意了解到十成,但當程錚的麵色已經能充分的表現出他的情緒的時候,要是再看不出什麽來,劉保勳就隻有去死一死了。


  所以他也就知道了今天的這出‘特地’,在程錚的眼中到底能有多特地了。


  怕是回去之後就會因為這‘特地’被程錚打斷腿!

  而劉保勳既然想要在程錚和徐氏之間保命,想來也是會在程錚麵前心疼自己的腿的——


  可他也一時間也無計可施啊。


  在這時候,劉保勳已經意識了,這事兒看著是起源於程曦搬院子的,可現在他要是再敢提搬或者院子的字眼——無論是搬還是不搬,程錚都能在這裏就打斷他的腿!


  但不說這事兒他還能說什麽事兒啊?


  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想著程錚或是程曦會不樂意看的話,要劉保勳現在就在這裏現場跳一出大神他都絕對會欣然行動的……


  但他樂意跳人家不樂意看啊?


  就在劉保勳急得簡直都要上吊的時候,他卻是被人叫住了。


  ……


  其實說叫也不太對,畢竟程錚還在這裏鎮著呢,哪裏又會有人敢於在這裏叫人了?

  隻那小太監打出的手勢,卻絕對是叫劉保勳出去的手勢就是了。


  說來那小太監卻是不知道已經在那裏呆了有多久了,且看著仿佛也是有正經事兒的,隻是礙於這屋內的氣氛著實有些不對勁兒,因此就不敢貿然冒頭了,隻躲在窗戶外,對著劉保勳所在的方向露了半張臉,殺雞抹脖子的做眼色。


  卻是正值劉保勳將一顆心都放在如何對程錚‘表忠心’之上,又如何看得到他?也是這時候迫不得已的四下裏找生路了,才加劉保勳的目光在無意之間和他對上了。


  ——既對上了,那就斷沒有放過的道理了。


  劉保勳當即就上前一步,隻微微低下頭對著程錚耳語道:“殿下您看看那裏……想來是有急事兒的?”


  就在劉保勳上前的時候,程錚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要退上一退——


  但到底還是忍住了,隻皺眉聽了劉保勳的話兒,又往那窗戶口的位置瞧了一眼,便也看到了那小太監。


  而那小太監雖是在對上程錚目光的第一時間內就戰戰兢兢的叩頭下去了——也就叫程錚不知道他到底是來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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