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4 章

  程曦:“……”


  她簡直都要捶地了!


  這個程錚怎麽就這麽——


  糊塗?!

  可不等她開嗓, 那徐氏便就猶猶豫豫的開口道:“殿下今兒的這些話兒會不會過於托大了些, 那莊簡親王可是修成人的狐狸!您的話兒說得這麽滿……會不會過頭了些?”


  登時就說得程曦和程錚俱是有些驚愕的看著她。


  其中程曦的目光是單純的驚愕,仿佛有些不能明白為什麽明明徐氏和自己雖是在關注著同一件事兒,但……但徐氏的提問方式卻是會叫自己感到一種本能的抵觸?


  而程錚在微微的蹙眉之後就隨即表現出了一份了然:“聽你這樣說……卻是孤做的不對?”


  就叫徐氏隻有些無措的看著他, 神情間好似有幾分驚惶。


  於是程錚越發的柔和了臉色, 就揚起一抹笑來:“卻做出這般的模樣作甚?咱們是一家人, 難道還有什麽是說不得的嗎?”


  徐氏:“……”


  她隻更加仔細的瞧了瞧程錚的麵色, 見其麵上果真隻有一色的誠懇,斷沒有半分的虛偽之後,方才放下了心中的那點子連她自己也說不上是為什麽的隱憂,就鬆了口氣道:“妾身並不敢指責殿下的不是的,隻殿下的做法果真有些過了,因此我少不得勸上一勸了。”


  程錚:“……”


  他並不喜歡徐氏這般明明有話兒還得繞上幾個圈的模樣, 但更不喜歡的卻是徐氏對莊簡親王的青眼:對方再是好也終究有二心,自己又如何放心的交付於他了?但到底還是壓抑著道:“且說罷, 若是連你嘴裏都聽不出一句真話, 那孤還能信誰呢?”


  ……不得不說程錚在皇帝的操練之下果真是越發的進益了,眼下便是親密如徐氏也等閑看不出他隱藏起來的真實情緒了,隻以為程錚果真隻是厭煩自己欲說還羞的磨蹭, 便就直白的道:“莊簡親王是多年的老親王了,能得他相助, 何愁比不過千軍萬馬?殿下這樣對莊簡親王說話, 卻不怕和莊簡親王聯手不成反而敵對?”


  程曦:“??!!”


  程錚:“……”


  不同於程曦麵上那實打實的驚詫, 程錚隻是在心中升起一種果然如果的歎息, 但不等他將那聲歎息落實,便就又聽到程曦幾乎是不可思議的道:“和莊簡親王聯手?娘親是如何想的?”


  ——是啊!

  其實程錚自己也是很想問這話兒的:徐氏到底是如何想的?她真以為莊簡親王是那麽好聯手的?不說莊簡親王的船不好上,隻說便是莊簡親王上了自己的船……徐氏也不怕自家被莊簡親王這尊大佛給壓塌咯!


  想到這裏,便是他也克製不住的看著徐氏,目光中隻有些說不出的晦澀莫名來。


  也就看出徐氏在程曦的那一問和自己的這一看之下,滿臉的吃驚之上更添幾分懵逼。


  可……


  可在這懵逼之後,她的神情中卻是出現一種千總未有的堅持:程錚沒有見過這樣的堅持,他甚至於都有些找不出話語來形容這樣的堅持,那仿佛是一種一往無前的勇氣,是一種徐氏便是為之付出生命也絕對不會後悔的東西……


  程錚:“……”


  這至於嗎?


  難道莊簡親王對粗使而言真的那麽重要?


  程錚很是有些無言,隻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是,在他的無言中還有隱隱的幾分委屈,畢竟他才是徐氏老公,是徐氏安身立命的根本,徐氏為什麽就不能好好的聽聽他的立場說法,就要為莊簡親王擺出這樣的臉色?

  但不等程錚說什麽——這種不等程錚說什麽還包括著程錚來不及婉轉的安撫徐氏的情緒——他便就聽到徐氏溫溫柔柔的開口道:“殿下的想法……妾身雖然有些不明白,但是殿下您總該不會出錯的。”


  程錚:“……”


  不得不說,他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這種驚嚇甚至於掩蓋住了他心中那點子隱約的扭曲,隻叫他想——


  想給自己的媳婦找一個太醫來瞧瞧。


  媳婦這不是病了吧?不然怎麽會嘴上說著那般委婉的話語目光中卻是一股子一往無前的決絕意味呢?


  什麽?口是心非是皇家女人的必備技能?

  那也不能這時候口是心非啊!須知徐氏這時候可是身懷六甲呢,萬一因為這種口是心非而嘔了氣也不好啊!


  就要開口。


  隻不想不等他說話,那程曦便就搶先道:“娘親說的很是,爹爹做的也沒錯!這莊簡親王便是不能做敵人,卻也不是能輕易做‘朋友’的人呢!”


  徐氏:“……”


  程錚便就看著她的麵色又變得難看起來了,這難看裏甚至於有一種委屈的隱忍,就像是又什麽事兒是她不想忍卻又不得不忍的……


  於是程錚不再猶豫,隻一眼神……像壓製住程曦的話兒,然後緩緩的上去,隻貼著徐氏的手臂撫了一撫摸,就道:“孤果真不是心血來潮呢。”


  說出這話兒的同時,他也在心中狠狠的抽了一口氣,隻道自己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丈夫,不但等會兒要叫太醫來給徐氏看病,這時候更是親身上陣解決徐氏的心病了——


  他這樣的體貼真真是哪裏去找?


  卻也是因為他自認為了解徐氏的心結:雖說徐氏是知道程銘之前來拜訪過程錚的,也知道程錚對待程銘的態度可不怎麽好……但,但那是程銘啊!是一個說破了天去也僅僅是一個郡王世子的程銘,他的名頭再是可以唬住別人,還能唬住身為太子和堂兄的程錚嗎?

  可莊簡親王不同,而且是太不同了。


  若說程銘對程錚而言不過就是禦花園裏的那顆黃色的太湖石,大則大矣,美則美矣,重則重矣也貴則貴矣,但到底也不過難得二字……那莊簡親王就是泰山!是不但意味著全天下隻此一家別無分號的絕無僅有,還是意味著少了誰都不能少了他的不可或缺!


  這樣的一位親王,可是旁人想也想不來盼也盼不到的,所以程錚幹嘛要用假話空話在這位親王的心裏留下不好的印象?萬一將莊簡親王惹惱了——


  徐氏會不願意他四麵樹敵也很好理解吧?

  畢竟女人總是膽小的。


  就挑揀著將自己的盤算說了些。


  隻不想便是他已經‘和盤托出’了,那徐氏的麵色卻也不見好,雖說是沒那麽白了吧,多年卻是隱約帶起了一點子青氣了……


  還是那種氣惱卻又不便發作的青氣。


  程錚:“???”


  這下他是真的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徐氏這是哪一出啊?難道自己解釋了這麽多這麽久他都還不能理解?


  便是再多的溫柔體貼,這時候也難免有些不樂意了。


  ——畢竟他可是太子來著,哪裏有這樣低聲下氣哄老婆還哄不回頭的道理?


  可不等他發作或是調整心態,那徐氏就再將神情理了一理,隻理出一種微微有著糾結的和善麵容。


  然後就拋下程錚不理睬,隻對著程曦道:“丫頭也是這樣想的?”


  程曦:“……”


  她竟是無端的覺得這話兒裏帶著點子寒意,簡直叫她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了。


  但……


  但這話兒也沒什麽啊?


  ——似乎?

  再想到這裏隻有徐氏和程錚:一個是娘一個是爹,又能有什麽問題?

  便就回了一個得意的眼神——何止是得意啊?在徐氏看來程曦麵上的神情簡直都要飛揚起來了:“那是,我可是爹爹的女兒,怎麽會摸不著爹爹的想法?”


  然後……然後她吧嗒了一下嘴巴,竟是並不收斂,就將目光溜到了徐氏身上,且用一種仿佛教誨一般的語氣道:“娘親也不想想,這莊簡親王或許麵上看起來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戰友,但若是細細追究起來,卻不想想他的好是多少人能承受得住的呢?”


  徐氏:“……”


  她不想說什麽。


  也許她也無需說什麽了。


  她隻覺得程曦的話兒無比的刺耳,但當這份刺耳再伴隨著程錚沒有一點責怪甚至於隱隱讚同的眼神時又變成了一種刺心——


  也叫她那顆隱約有點子疼痛的心也因此而徹底的堅決起來。


  還是一種冷漠的,能叫她強製的拋卻一切忘記一切的堅決。


  她是女人,她也是母親。


  有的事兒,她身為女人可以妥協,但當她再度用母親的身份來麵對的時候,卻絕對不能退縮。


  絕對!


  ……


  …………


  就在徐氏在這裏拿定主意的時候,那裏程曦卻是就著莊簡親王的問題和程錚開始了討論:“莊簡親王雖說是老牌的親王,也雖說是能叫皇帝都忌憚幾分的存在,但也正因這名分太過,因此極有可能成為那火上澆油的油,隻將爹爹燒得灰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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