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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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錚就點了點頭, 顯得有的局促不安的模樣:“孤也知道這個想法有些幼稚, 隻是孤……孤一時之間卻也找不出別的……別的法子了, 因此……”


  “殿下為何這般說?”許慕修就笑了:“卻也不壞呢。”


  不止程錚, 連許蒔修也震驚的看著他:“大哥?”


  許慕修便正經了臉色:“我之所以說這麽說, 是因為這法子雖有些不盡如人意, 但對殿下來說卻是極好的呢。”


  程錚就看了他:“這般……這般幼稚的主意……舅舅您……你還是別顧慮孤的麵子了吧?”


  許慕修隻笑了一下:“殿下說這主意幼稚,微臣卻不好評價了, 但微臣要說,殿下這主意竟是極為合適呢!”


  不但程錚,便是許蒔修也愣了一愣,隻將合適二字細細的想了, 便也一笑:“竟真是這樣呢!要我說別的都可先放一放,竟是將合適二字放在前頭才是最重要的呢。”


  程錚就看了他們一眼:“合適?是說這樣的做法……竟是孤會做出的嗎?”


  這話太過直白, 於是許蒔修和許慕修俱是尷尬的笑了一下,便由許蒔修搓了搓鼻子, 隻道:“殿下也別怪我們說話難聽,隻是殿下如今……如今是不怎麽成熟的。”


  程錚也知道這一點, 便點點頭, 隻道:“孤豈止是不成熟,孤這完全就是——誒!”


  就是幼稚,對吧?

  隻是這話委實不好說,便隻能繼續摸了摸鼻子, 就道:“殿下也別過於看不起自己, 須知有時……有時這不成熟也有不成熟的好處, 那就是你若是做了些什麽出格的事兒,隻怕也是無人在意,隻當你這是沒有經驗所致。”


  程錚就似乎明白了一些,隻自己想了一想便道:“如此說來孤也不能做的太成熟了,若是太過老辣了……那豈不是在告訴別人孤背後有人嗎?”


  “正是呢。”於是許蒔修也笑了:“殿下這麽想卻也不算錯,因此我想哥哥的意思是,便是殿下的想法再有什麽不適宜的地方,反正您也隻是台麵上的那個,您按照自己的想法且去大膽的做了,至於剩下的事兒——有我,有兄長,再不濟還有徐大人呢!”


  許慕修隻睨了弟弟一眼,便道:“殿下別聽他說,適合自己的方式又有什麽不適宜的呢?且殿下這樣做,不但陛下在意著,便是三皇子等人隻怕也會覺得是個威脅,因此怕是會加緊聯係勳貴的官員。“


  而一旦三皇子開始聯係勳貴的官員……那就是在給皇帝的脖子上套繩子了。


  程錚也回過這個味兒出來:“這麽說這便是由孤給舅舅們當擋箭牌掩飾舅舅們的行為,而等到老三忍不住了……就是老三將擋箭牌接過去的時候了?”


  “應該是這樣。”許慕修的話這時卻也開始變得不確定起來,看到程錚疑惑中帶著點擔憂的神色,這才一笑:“殿下且別急,殿下一動,這朝上隻怕會風起雲湧,因此如何順著這波風雲做成我們想要做的事兒……且還需要細致的商量了才行,殿下此時要我給出個確切的答案,我又哪裏說得出呢?”


  這番話說的程錚也不好意思了:“孤不過就是個台上的木樁子,一切還得依賴舅舅們和徐大人呢,隻這事兒萬萬要隱蔽,一旦被父皇知道了——”


  這些年來,許家兄弟比程錚更知道皇帝是什麽人,便隻點頭道:“殿下別擔心,這事兒我們心中有數,隻是殿下心裏……可有數嗎?”


  程錚就好奇道:“什麽有數?”


  “這台麵上卻也不能是木樁子呢。”許蒔修就解釋道:“殿下可有想好要拉攏什麽樣的人嗎?地位太高了隻怕陛下不會樂意,地位太低了隻怕不怎麽顯眼呢……且這人身上有沒有實權也是重要參考因素呢。”


  程錚此時還沒有想到這一點,或者說他認為自己既然隻是個掩護,那必然也不必廢多大的心思,流程走到即可,可現在看來,這事兒……委實不是這般容易的。


  便不免打起了三分的精神來,隻細細思索著這事究竟要如何做。


  畢竟這事兒算是他給兩個舅舅的開年……不,甚至於是積年的見麵禮了。


  而就在程錚思索這點的同時,許慕修卻是輕輕一拉許蒔修的衣袖,搖了搖頭。


  許蒔修正是要開口說話的時候,看到許慕修這樣不由得也有些奇怪,但還是順從的閉了嘴。


  程錚並沒有思考多久——或者說他目前的思考是無效的,因為他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所以……他打算回家繼續想……


  也因為心中存著事兒,便也沒有在意到許蒔修和許慕修奇怪的麵色和互動,隻匆匆再和兩位舅舅說了一會子話,知道了些勳貴和十幾年前的朝堂舊事兒,這天便也擦黑了。


  許家兄弟自然不會讓程錚空著肚子回家,便傳了晚飯,又因為程錚說自己便再是太子也總和許家有份血緣在,因此也不用太過於緊守規矩了,便將男子的席麵和女子的席麵擺在了一個屋簷下,隻不過一個在裏間兒,一個在明間。


  許家因為是兄弟二人聯袂居住,人便不少,嫡出庶出加上孫子孫女輩的也有好十幾人,便熱熱鬧鬧的開了兩桌,隻將那好酒好菜端上來,女子那桌卻是甜水,因此徐氏也允許程曦小小的喝上一蠱——也算是和許家團年的意思了。


  酒席間的歡聲笑語自是不用說,便是桌上的酒菜也多是淮揚一帶的特色菜——許家本就是南方人。


  這樣的菜色程錚幾乎是沒見過的,和京城重油重色的菜不同,淮揚菜口味清淡卻絕不敷衍,甚至於在形態上比京城的菜色更加的精致細膩,入口不覺寡淡卻別有一份鮮香在。


  且這菜聞之清鮮,入口平和卻又有一點子隱約的甜味,也正是這絲若有若無的清甜引得人胃口大動。


  又想到這桌上的終究是自家人,程錚便將那絲羞澀丟開,隻將那清燉蟹粉獅子頭、大煮幹絲、三套鴨、軟兜長魚、水晶肴肉、鬆鼠鱖魚、梁溪脆鱔等菜各取食了幾口,每一樣也稱讚連連。


  不止是他,便是程曦和徐氏也吃的開懷,如此一頓飯後漱了口,卻又端上來一盞溫溫的水來,水中並無茶葉,隻飄著一兩片茉莉的花瓣,聞著便有股股幽香。


  程錚便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待要再喝便被許蒔修阻止了:“殿下解解渴也就是了,飯後卻是不宜多用水的,家父在世時常念叨著養生之道呢。”


  程錚就左右看了一看,果見眾人都接過茶盞卻捧在手心,便笑道:“還有這樣的規矩?孤卻不知道了。”


  因著這般,他和兩位舅舅又討論了些家常閑話,隻覺得一時間關係……嗯,又親近了不少。


  大約戊時三刻,車馬備齊,車廂裏的炭爐也燒的暖烘烘的了,常青便進來複命,程錚告別許家,帶著徐氏程曦上車離去。走時許家舉家相送,但已經吃飽喝足有些犯困的程曦卻隻記得許家屋簷下掛著紅紅的燈籠,而天邊那輪明月皎潔如水。


  隻這天之後程錚忽然便忙碌了起來。


  可奇怪的是他也不讓徐氏和程曦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隻一心意意在外書房中操持,不但身邊的太監,便是詹士府的人也派了不少人出去——這可奇怪了,須知他一向是不怎麽信任詹士府的官員的。


  因此徐氏不由的叫人打探了,卻愕然知道程錚在大張旗鼓的搗弄今年開春後將要任調的官員名單。


  朝堂上每五年便有一次集體變動徐氏是知道的,很多官員也會在這時找路子找台階——


  但這和程錚有什麽關係?

  徐氏看了幾天,隻覺得不能任由事態發展了,便想要創造個機會和程錚好好的說道說道,且告訴他這時不是摻手的時候。


  但不等她找到合適的時機,元宵到了。


  這元宵節為一年中第一個月圓之夜,又稱上元節、小正月、元夕或燈節,也是春節之後第一個重要節日——


  因此意味著程錚一家又要進宮領宴。


  直到今日,徐氏和程錚對於那座紫禁城已是沒有絲毫的留戀,提起那裏來時隻覺得它如同一個噬人的怪獸一般,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自己吞了去。


  但皇帝設宴,隻要不是死了或是病的下不來床,太子一家是必到的。


  於是也隻能按品大裝了,程曦也換上鮮亮的正紅色衣裙,邊緣滾著雪白的兔毛,映著她粉撲撲的臉頰和水潤潤的墨瞳,便如那年畫上下來的仙童。


  這般一家三口便再次坐了一輛馬車進宮,不過好在這次在總算沒有在宮門口聽到什麽令人心驚膽跳的事件了。


  便隻能低眉順眼的進了宮去,低眉順眼的在席位上坐下,低眉順眼的和人見過禮,再低眉順眼的等待宴會開席。


  因是冬天,屋子裏便暖烘烘的燒著銀霜炭,熱氣蒸騰得角落裏的水仙吐出清幽的香氣。


  隻是溫度雖暖,氣氛卻一點不暖,冰冷就和室外呼嘯的寒風一樣,無論是妃嬪還是皇子王孫都將自己的視線克製在麵上的餐桌上,嘴角也是緊緊的抿著,能不說話便盡量不開口。


  也不由得他們不小心了,畢竟……安嬪落胎的事兒還沒過去呢。


  好在不多一會兒,太監唱名——


  皇帝來了。


  眾人起身跪迎,便看到皇帝一身正紅的吉服,帶著金色的烏紗折上巾,在燈火的掩映下大步跨來。


  隻是令人奇怪的是……卻沒有看到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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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網出問題了,看傳的上不,傳不上晚上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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