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刁難
驕傲才是美德,隻有驕傲的人才不屑去做卑鄙的事。謙虛等同虛偽,隻有神一樣沒有缺點的人才能夠有資格去謙虛。——歐巴
下班之後,歐巴感到有點力不從心。歐巴試著用各種方法與梁師傅正常溝通,而梁師傅完全拒絕正常交流,努力尋找可以怒斥歐巴的地方。歐巴隻能心平氣和的接受他嗬斥,等他嗬斥完之後再試圖與他正常交流。但稍微觸碰他自卑之處或利益之處,他就會極力攻擊別人來掩飾自己。歐巴意識到,自己本身在他的認知裏便是對他利益侵害,一個年輕的護工,一個可能很快取代甚至於頂替他工作位置的人。
歐巴回到宿舍裏沒有人,他打算稍微在床上躺一會兒。畢竟與一個一心讓別人痛苦的人相處是件很累的事情。但沒有多久,老趙推門而入,他見到歐巴在下鋪躺著。
便笑著說到:“怎麽這麽早就睡覺啊?”
“在模仿屍體,”歐巴也笑著說:“裝死而已。”
“你這人年紀輕輕就說死什麽,多不吉利。”老趙有些不悅的說。
“死是人唯一真相,”歐巴倒沒有理會老趙的不悅繼續說到:“死並非什麽痛苦的事情,隻是閉上眼就像睡著似的,也許在什麽時候睜開眼睛,又成為一個嬰兒。這不就是佛教輪回的說辭,好歹你也自稱居士,還弄個什麽居士證。像我這樣的帥哥,都沒有弄帥哥證。”
“帥哥證,”老趙有點氣笑打趣道:“要有帥哥證發我也不發給你。”
歐巴做起身,指著老趙一堆成捆的東西道:“你那些都是什麽,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東西吧,敢不敢拿來給我看看。”
“怎麽不敢給你看。”老趙知道歐巴故意如此說,也不計較把一捆捆紙放到萬大叔平整的涼席床上。貴如珍寶似的攤開,歐巴對於老趙的謹慎並沒有調侃,反倒有一種敬畏與羨慕。
攤開之後,一困困的字擺在歐巴麵前。有楷書有草書,歐巴一張張看著,見老趙臉上帶出幾分得意。
歐巴不覺讚到:“寫的好!”
老趙開心的說到:“你懂字?”
“不,”歐巴說:“但,我知道什麽是藝術。”
歐巴見老趙有些不解,於是對他說到:“我們都知道藝術是表現理念的東西,毛筆字的藝術與畫表現手法相當。所不同的是,畫理念表現更為直觀些。比如畫一匹馬,如果這馬可以使我們想到所有馬匹特征,這就是理念。再複雜的到人類自身,如蒙娜麗莎的微笑,這幅畫表現出西方人所認為女人美麗的理念,於是才為人崇拜。”歐巴見老趙沒有打斷自己的話,於是拿出他的字指著繼續說:“字不同於畫,講究個體與整體,但這也隻是表麵。看起來書法藝術晦澀難懂,其實很容易懂。如這一橫,如這一撇或那一漂亮的勾筆,你不覺得的像是一個個人生彎曲周折,固定的字,即使固定的命運,卻又被了不起的書法家用走出新的命運。讀懂書法的人,絕不會讀字意,而是透過每一筆,每一劃讀懂其中的理念。而藝術是無法複製,所以很多人模仿一些人書法,卻沾沾自喜,那隻不過是吃別人拉出來東西,模仿的價值是不被認可,除非是不懂藝術的人才會無所謂模仿。而真正藝術家則會修養內心,以便發現更多理念上的東西。所以也就有一些藝術家為創作作品則選擇去體驗生活之類,大概以為從不同環境看到不同理念,以便增加自己作品藝術成就。貌似話題有點扯遠了,我還是繼續看字吧。”
“你究竟什麽畢業?”老趙驚訝的問。
歐巴隻是笑了笑答:“曾算是一個中專學生。”
老趙則說:“我還以為你是什麽大學畢業呢。”
歐巴翻弄著老趙一張張字跡笑說:“叔本華認為,人局限時間與空間中,能夠超越時間與空間唯有藝術。其實我覺得讀懂藝術的人隻能是少數,畢竟大部分人隻能把精力用在繁重的體力勞作上。當然也有很多人不用從事體力勞作,這些人更多沉迷於物質表麵。如土豪攀比財富穿著,他們有著大把時間與精力隻能用在勾心鬥角上麵。”
歐巴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卻見老趙拿出他的一些得意之作。那是一張字形如騰蔓草書,卻彎延漂亮。老趙炫耀的口氣對歐巴說到:“寫這個字是我站在槐樹下很多年才寫出來的,那時候我經常看著老槐樹就有種感覺。”
歐巴無奈歎息道:“無知的人隻看到藝術家們的痛苦,卻不知他們的快樂。很多東西,從來不是貨幣可以衡量的,但人們依然堅信一切衡量的標準就是貨幣。”
老趙不解說:“怎麽又跑到錢上了呢?”
歐巴拿起一張老趙自認為得意的字說到:“多數人會這麽問你,這張值多少錢?對那些人而言,這就是你字的價值。沒有人會讀你字的理念,沒有人會為藝術發出感歎,因為除了貨幣別無衡量標準。”
“你說的太對了。”老趙讚同說。
接著歐巴就聽老趙談論書法上的事情,一麵激情澎湃講述書法,一麵收拾歐巴看過的書法。沒有多久書法字帖就收拾成一困困,他快活的講述著自己一些異性兄弟,那些好像都是學書法的人。歐巴隻是做出傾聽的樣子,聽他在扯什麽全國書法協會主席等等人。他自然對此毫無興趣,也就沒怎麽記他說了什麽,甚至具體說了什麽人歐巴也沒能記住幾人。
沒有多久,門被推開。進來的是栗大叔,歐巴與老趙對視一眼,都沉默不語。歐巴打破沉默對栗大叔說到:“栗大叔,您回來了。”
卻見他充耳不聞,仿佛沒聽見,近直坐在自己床上。老趙跟他打招呼,他才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下班後去逛了會,要不回來太早也沒意思。”
歐巴衝老趙打招呼到:“我要去樓頂坐會兒,出去了。”
沒有多久歐巴就來到樓頂,現在夜空倒是一片黑暗。但不遠出卻有些燈火,路燈如此明亮耀眼。歐巴突然想起以前自己寫的一句詩自言自語道:“燈亮著,穿不透心中的夜。我活著,找不到共識的人。”歐巴靜默站立片刻,他席地而坐。這時的風,舒適涼爽。那時他真覺得,如此坐在這裏一輩子便是幸福。不過,這種想法也就停留在那一時刻。
然而沒有多久,老趙來到樓頂,蹲在歐巴身旁。歐巴問:“怎麽不在宿舍裏呆著?”
“在宿舍裏就我一個人,呆著也沒意思,我這人喜歡熱鬧。”老趙回答。
歐巴反問:“栗大叔出去了?”
“他不算人,”老趙有些氣急敗壞的說到:“那是什麽東西,一點思想都沒有。”
歐巴岔開這個話題問:“那麽,思想是什麽?”
“思想是。。”老趙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所以反問說:“你這人真可笑,連思想都不知道是什麽,還問別人。”
“我自然知道思想是什麽,隻是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歐巴笑著說。
老趙問道:“你說你認為思想是什麽?”
“我覺得是一個體係,”歐巴道:“人最開始,思想體係比較狹窄,所以會對目所能集之物或者人與事最為在乎。隨著年齡增長,一些人意識到思考無用,因為人類的曆史與發展有足夠的經驗,很多現實對事物處理上,隻需要尋找別人做事方法重複做一遍,就可以獲得想要的結果。比如,要吃牛排,完全可以不費功夫叫外賣,或者自己按照書上所寫的東西,把牛排在火上烤多久,放什麽調料味道最佳,何時要放。於是隻有這種方法,使得人們放棄去想或者進行別的嚐試。久而久之,就像對畜生飼養讓其放棄自由一樣。人在浩瀚前人精英麵前,選擇遵從與膜拜,放棄了思考。這些人就是我們所說沒有思想的人,他們膜拜書本,崇拜老師,唯獨對伸手可觸及的真理一臉鄙夷。所以跟這些人講話,必須帶上某偉人的名字或者某名著引言。當然還有一部分人,堅持思考走下去。在別人眼裏他們是奇葩或者怪胎,做起事來往往比別人看起來更笨拙,因為他們生來就不習慣服從別人,對於別人所講的話,絕不會不假思索的接受。反倒會不緊不慢的思索,直到想明白才會放手去做。”
“你說的是錯誤的,思想就是超前的意識。”老趙突然打斷歐巴的話說:“思想不是一個體係。”
“現在我正要說到主題,思想本是每個人都擁有的,每個人都會對世界有自己的看法。如,人從何而來,到那裏去。人們孩時相信鬼怪,鬼怪本身就是人思想產物。有思想的人會借助知識,完善其本身思想。如果把知識比作船,思想就是乘坐船的人,人要借助知識完善自己思想體係。換句話來說,知識是工具,思想才是運用工具的人。而人類所有創造,除去一些偶然,幾乎全部是思想產物。多數人本末倒置,因為船可以渡水,就把船當成最重要,而人不過是劃船某物,沒有人劃船,船依然會漂浮,但人卻不可以像船那樣方便。知識與思想的關係基本如此,當然人世間也不乏天才,他們即使沒有船,也可以遊渡到對岸。現在有些學校,已經忘記他們傳授知識的任務。就像忘記船是渡人用的,他們使勁把學校這個船裝修黃金,用各種鐵器銀鑽裝修,看起來豪華氣派,隻是過分裝修船本身,隻是一放到水裏就沉了,連水泡都不帶打。帶著那些想搭船到對岸的學生,悄無聲息的一起沉了,想逃都逃不出來。船跟知識倒是不錯的說法,因為知識從來不華麗,也從不虛榮。是無數個一個釘,一個木板,一個柱子最紮實的組在一起。好的船可以乘風破萬裏浪,至於壞的船,可能就像石頭丟入水中,最多冒幾個泡。”
“你這些都是從書上看來的吧,”老趙頗有幾分倚老賣老的口氣說:“你以為你讀的書會比我多,看看我們年紀就知道了。”
歐巴忍不住打趣到:“所以你才食古不化。”
老趙顯得有些無趣,也的確蹲久了會很不舒服。他說到:“這裏沒有一處可做的地方。”
歐巴回到:“是你讓自己無處可坐。”
“像你一樣坐在地上?髒不髒。”老趙隨即回答。
歐巴笑著說:“是你放不下吧。”
老趙沉默了,似乎在想什麽。
歐巴繼續道:“髒了衣服可以洗,沒了情趣去哪找啊?覺得自在是能夠放下,就像你端著架子不肯坐,所以才覺得痛苦不是嗎?”
老趙似乎覺得歐巴說的有道理,於是幹脆也坐在地上。
“你這張嘴倒是挺能說的,嘴皮子這麽好來這裏上班可惜了。”老趙說到。
“你錯了,我並不比你想的能說。隻因我講的皆是事實,有句話說的好,事實勝於雄辯。況且一個真正能說的,必是一個思路清晰的人。思維渾濁的人,是說不出道理,隻能咬住某詞某句,不停的重複。”
“我看你麵相,不是一般人,你屬於奇人。”老趙自顧自的說:“看你上身長下身短,上重下輕,屬於眼高手低。”
“我的人體比例很正常,況且即使不正常也與命運無關。”歐巴道。
“怎麽沒關係呢?人的命運從出生下來都被決定好的。這是上天注定無法改變。”老趙信誓旦旦的說。
“迷信的會無知,無知的人會更迷信。所以越迷信的人會越無知,越是無知的人越是迷信。”歐巴見老趙有些生氣的樣子於是岔開話題說:“我有我準則,不需要相信什麽。”
“你有什麽準則?”老趙不悅的說。
歐巴道:“第一是驕傲,第二是無論什麽時候都要堅信自己是個無知的人,第三不做後悔的事,對事物意義衡量看是否會讓自己後悔。”
“要謙虛不要驕傲,”老趙駁斥道:“難道有知識還要堅信自己無知,真是可笑。”
歐巴一笑,解釋說:“一個高貴的人,必有其驕傲,驕傲是我保證我道德高尚的唯一支柱,也隻有驕傲的人才會不屑為蠅頭小利與人爭鬥,驕傲的人不會偷雞摸狗,驕傲的人會追求公平競爭,驕傲的人即使在逆境,也絕不會低下高傲頭顱向人祈求什麽。也唯有驕傲會讓人始終保持獨立,而不是成為察言觀色的小人。再說堅信自己是無知的人,人本身都是無知的,如果不認知道這一點,容易傲慢。傲慢的主要原因,往往是認為自己比別人懂得更多,所以拒絕接受別人規勸。隻有首先明白自己是個無知的人,才不會將大多數人有所區分。也隻有認識到自己無知,才可能去放手學一些東西以至於變得相對有知。也唯有認識到自己無知,便認為別人無知是理所當然,所以才會對別人的愚昧有一顆寬恕的心,並可以低下頭顱學任何東西。如此,可保障不被世俗榮譽與名利蒙蔽。第三對所有事物衡量不以任何物質或道德與他人意願衡量,而以初心來衡量。也就是說,做事會不會違背初衷。這便是我所說的準則,也是我遵守的東西。”
“說那些大道理有什麽用啊,”老趙不屑的口氣說到:“還不如說些更實際的有用。”
“知道你為何會說這些話嗎?”歐巴問。
老趙則以為我在質疑他的話,所以氣勢洶洶的回答說:“我說的是真的,正常人都會這麽說。”
“正常人的標準是什麽,能告訴我什麽人才是正常人的標準?”歐巴繼續問。
“多數人都會這麽說,那肯定沒錯。”老趙說。
歐巴道:“多數人說的就對嗎,可是有思想,有見解的人往往都是少數人。因此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裏,按照你的邏輯,豈不是要站在多數愚昧人那裏?”
“你這是胡攪蠻纏。”老趙說:“大多數時候,群眾的眼鏡都是雪亮的,難道你還能比多數人知道更多?不要把別人想傻了,否則你就是傻子。”
歐巴歎口氣說:“從心裏學角度來說,每個人其實或多或少都有心裏毛病,評價是否可以達到精神病的層次,就看是否能夠影響他個人的生活與工作。世界上不存在正常人的標準,簡單來說,假如你生活在食人族部落裏,那麽吃人這種行為豈不是也是正常人的標準。”
老趙有點爭辯不過,索性就地耍潑道:“那你去吃人吧。”
歐巴小聲嘟囔一句:“老憤青。”
之後不久,老趙起身離開。歐巴獨自坐一會兒,直到困意襲來,歐巴才起身撣了撣身後的塵土,離開房頂。回到宿舍見老趙正在玩手機,栗大叔已經熟睡。歐巴有些疲憊的趴在床上,蹬掉自己的鞋子。沒有一分鍾便已經熟睡,他的睡眠一直很好,隻是像某些動物一樣趴著睡的。
早晨又是栗大叔先起床,歐巴雖然醒來,但他裝作沒有還在睡的樣子。等他離開以後,歐巴立即坐起身。歐巴之所以這麽做隻是想避免麻煩,與栗大叔相處使得歐巴覺得,要想不讓栗大叔找自己麻煩,就必須跟他打一架或者對他發火怒吼幾句。歐巴寧願避開栗大叔,也不想借用暴力手段使其因為對自己恐懼而變得溫順。
歐巴見上鋪的老趙還在熟睡,擔心他會遲到,於是叫醒他。接著歐巴去洗漱,洗漱好了之後,也見到老趙已經下床。
他一臉疲憊的樣子說道:“這上班也太早了,都沒休息好。”
“在別無選擇的時候,就愉快接受吧。”說話間他已經洗漱好準備上班,歐巴正要要離開的時候補充說:“做不到這些那就隻能痛苦啦。”
這是一個明媚的早上,雖然太陽要很久才能升起來。天空半雲半藍參雜,倒有幾分畫卷的樣子。歐巴之所以喜歡早走一會兒,他不喜歡急匆匆的走路,他喜歡散漫悠閑的走路。就像喝茶,不急不緩。
準時來到上班處,與接班的大叔聊幾句,歐巴便開始工作。這時候梁師傅還沒有來,他一般都晚到十幾分鍾。歐巴把幾個水吊與水壺接滿水,之後他先去為老趙擦洗身子,這些是要在床上做。沒有人會把喪失行動能力的人搬下床來做,一般是用溫水為老人擦洗身體。歐巴先為老人擦洗臉,脖子,之後擦洗前身。而這時候梁師傅已經來了,大概隻有這會兒他比較安靜,因為沒有聽他對人嗬斥的觀眾。歐巴沒有去看梁師傅,他繼續為老趙翻身,用濕毛巾擦後背。擦洗好之後,又換擦下麵的毛巾。歐巴在水裏揉搓幾下,擰幹,為老人擦洗下體。老趙下麵有尿管,擦的時候需要小心,而且導尿管也要擦洗幹淨。其實最髒的是屁股,有時候會有一些糞便。所以屁股偶爾要洗,至少也需要多擦幾遍。歐巴往往在這裏花費時間最久。擦好之後要再洗毛巾,之後才可以擦洗腿腳。
歐巴洗好一個之後,卻見梁師傅得意衝歐巴炫耀說:“你半天洗一個,我都洗好兩個人了。”歐巴沒有回應他,隻做沒聽到繼續給老人擦洗。之後歐巴擦洗一位,最後便是老黃。他有點皮膚病,歐巴擦洗時候則需要更認真。
沒有多久,老梁開始對歐巴咆哮:“幹活幹的那麽慢,不行就滾蛋。”歐巴不看也知道必然是護士來了,而且不是一人。果然,來了四五個護士。接著老梁又作秀似的把每個歐巴擦洗好的老人重新翻身一下,理由是老人的姿勢會讓其病情加重。找一些很奇葩的理由,如兩條腿挨著倆小時內就會皮膚交叉感染需要截肢。
歐巴有些不忍其煩對氣勢洶洶譴責自己的老梁低聲說:“你看看你被子裏麵,與我的有什麽區別?”
接著便是老梁勃然大怒,卻不敢掀開老人的被子證實歐巴的話。隻是不斷衝歐巴咆哮:“怎麽會一樣,怎麽可能一樣,我會像你那麽做。你做錯了還找理由,這讓我以後怎麽交你!”
歐巴本想保持微笑不語,考慮到這時候微笑會惹來更多怒火。索性就麵無表情,他準備好轉身離開,因為隻要自己在這裏,梁師傅就會做出怒不可遏的樣子。於是出現很有趣的一幕,梁師傅在這個房間,歐巴就去另一個房間,當梁師傅來到另一個房間,歐巴就回到那個房間幹活。這時候栗大叔被調往樓下,這兩個房間護理員就剩他們兩人。歐巴極力避開梁師傅,特別是在有人的時候。
因為八樓很多人是要喂流食,可以喂飯的人都在樓的另一頭。是一個姓朱的大叔在照料,裏麵人也不多。他看起來很精神,倒是個很有氣質的人,如果不說話會讓人有這樣錯覺。可一旦開口,他絕對跟氣質沒半點關係。他給人的感覺瘦高挑,即使穿上淺藍的護理服仍給人一種衣冠楚楚的感覺。雖然現在不顯老,歐巴猜測以前肯定是個帥哥,至少現在穿上筆挺西裝打上領帶,歐巴敢斷言,現在也依舊能收攏一些少女芳心。畢竟女人喜歡靠外物衡量一個人,所以多數男人的魅力來自於他們的裝飾與身份。
“小歐,我帶你去打飯。”老朱說。
歐巴道:“好的,我給老梁說一下。”
接著歐巴與老梁打招呼,連續說了兩遍,見他麵沉如水一言不發,歐巴就跟老朱一起下樓打飯。老朱是推著車來的,倒是個很開朗的人。兩人說話到沒有嘻笑,隻是歐巴讚許老朱身材真好。老朱卻回應說:“幹一段時間,你也會有好身材。”
“怎麽,這上班還可以減肥嗎?”歐巴好奇的問。
老朱隻是故作神秘的笑一笑,卻沒有正麵回答。他們很快乘坐電梯下到六樓,歐巴隨老朱來到六樓,這時候送飯車還沒有道。於是歐巴見老朱很沒正行的跟人扯淡甚至有幾分孩子氣的與人打鬧。六樓距離他們最近的一位阿姨,是位身材高挑漂亮的女人,若是年輕二十多歲,必然引來男人們的追逐。隻是如今,歲月奪走昔日容顏。老朱與她調笑,就在兩人說話間,歐巴從老朱身旁走來。
那位阿姨眨著眼看歐巴說:“你也來了?”
歐巴有些驚奇,好像這是第一次與這位阿姨講話。
歐巴見那位阿姨自來熟,索性也學她,於是略做驚奇說:“原來你在這裏做啊。”
“是呀,”阿姨似有深意的說到:“正打算不做了?”
“那準備以後去哪?”歐巴問。
“跟著你幹。”那位阿姨倒是一副認真的口氣說。
歐巴吃驚的問:“幹什麽呢啊?”
“還做這個,”那阿姨繼續道:“你不是要回去自己開護理院,讓我跟著你幹吧。”
“誰說的,沒有那回事。”歐巴說。
阿姨有些不信的口氣說:“人家都那麽說,你到底什麽時候回去開,到時候帶上我吧。”
“我是窮人,”歐巴如實的說道:“沒有錢去做,也沒有心去做,所以,不可能了。”
就在歐巴說完不久,送飯的車子來了。老朱衝歐巴低語道:“我們該走了。”
推送飯的是個阿姨,歐巴認識她。正是初來乍到此處帶著被褥之類東西卻麵臨大雨,她就是其中一個送袋子遮擋雨水的阿姨。推送飯車很大,也隻有最大的兩個電梯才可以乘下。一共有六個電梯,分別為前中後各兩個。
歐巴與老朱打飯,實際上歐巴那裏的飯菜都打在兩個碎食機裏,也就是三人份的量。回去之後需要再從打成碎沫,這樣才能喂給老人吃,其餘的老人所吃的都是流質食物。既一大桶綠油油湯,看上去很稀薄。其餘人都是用針管把這些食物打給道老人食道中,因為那些人,幾乎已經喪失吞咽咀嚼能力。通常都是由護士來做,老梁也隻是喂其中三人的食物。歐巴來之後,他就喂一個人。
正如他炫耀的那樣,他喂的很快。至於喂飯質量,到有幾分像查理卓別林在一部影片裏所使用的喂飯機。吃飯人必須按照機器的節奏,而且不能吐出來。歐巴自然沒有追求速度,他覺得毫無意義。那麽做絕對是對老人的折磨,歐巴不緊不慢的慢慢喂,等老人慢慢吞咽。直到吞咽下去之後,歐巴繼續再喂。
果不其然,沒有多久就聽到老梁帶有訓斥的口氣說:“來這裏這麽久了,連喂飯都沒學會,喂飯這麽慢,嘴上都是飯。”
歐巴沒有回應他,隻是在心裏腹誹:“喂的倒是快,被嗆到痛苦的不是你。就是被嗆到,也要逼著人家吃下去,自然嘴巴幹淨,你的勺子沒碰過嘴唇,硬塞到嘴裏。我若是他們,寧願餓死也不吃你喂的飯,隻是他們連拒絕能力都沒有,所以才可以任由你折磨。”
歐巴偶爾也會跟護士打招呼閑聊,隻限於不會繃著麵孔的女人。如新來的一些小女孩,一個帶眼鏡,皮膚略黑的丫頭,身高也在一米六左右,她有一口潔白的牙齒,帶著眼鏡,給人的感覺像是動漫裏的小黃人。她姓方,歐巴叫她小方。與她一起的是一個姓韓的女孩,長相算是比較漂亮,且人也比較好說話。歐巴自然在她姓前加個小字,隻是歐巴並沒記住這漂亮女孩。歐巴很快從他們嘴裏得知,他們是護理院畢業沒多久的學生,要在這裏實習八個月才可以正式上班。實習的時候她們沒有一分錢工資,而且還要任勞任怨。雖然不比拿工資的人少幹活,但完全是義務。如此不合理的事情,居然在她們嘴裏是國家規定。歐巴聽她們彼此講述,就為她們鳴不平道:“的確這樣的規定不合理,畢竟時間太長,一下實習半年還多,這種規定適合以前勞動力富足時候,現在到處缺乏勞動力。哎,不知道你們學校拿來多少好處。”
到下午的快該打飯的時候,歐巴對擺出一副剛痛失雙親悲憤表情的梁師傅道:“我去打飯了。”
他又一臉未曾聽聞的表情,歐巴並未生氣,隻是微微一笑。因為他知道,梁師傅估計在模仿他心目中的某些人物,至於是哪些人物,歐巴無法考究。畢竟他們年齡相差甚遠,但這種表現在孩童智力行為的模仿,卻出現在一個成年人身上。這至少說明,梁師傅成長一直未曾順利,直到現在還停留在某個時期。歐巴默默想,真是的,最不想遇到的人卻總是不期而遇。
歐巴打完飯之後回去,他記得那天那位班長阿姨說要打米飯,一定要給老人打菜。所以歐巴沒有猶豫就帶著兩個攪拌機盛器這麽打飯。他記得是三份飯,便也毫不猶豫的就去,他在八層,做電梯下兩層才能到六層。
沒用多久就打好飯,歐巴已經準備好被奚落一番,當然這是在有很多人的情況。不過這次歐巴估計的有些樂觀,盡管這次隻有一個老太太,而且還在房間裏。而梁師傅力圖展現嗓門大,看到歐巴手中的飯菜就異常惱怒嚷到:“我說了多少遍,要打粥,你打飯,怎麽吃?”這時候來了一個護士勸慰梁師傅,於是這讓她更為憤怒。有幾分癲狂氣竭的樣子,擺出身負整個人類命運一般。
歐巴道:“不是說隻喝粥營養跟不上,有點稀?”
“誰說的?”梁師傅叫道。
歐巴淡淡回應:“你們班長。”
“在這裏就聽我的,誰說的都不算,”他有幾分歇斯底裏叫到:“我要你把飯倒掉,給我重新打去。”
歐巴毫不回避他怒視的眼神,臉上突然露出幾分笑意道:“不就重新打飯,我這就去便是,說倒掉咱這就去。如此,可以了嗎?”歐巴不由的用哄小孩的口氣說。梁師傅這才不像一個孩子那麽鬧騰,歐巴轉身快步離開,因為給六層送飯的阿姨隨時會送完飯離開。
幸好歐巴及時趕到,歐巴道:“阿姨,希望你可以幫幫忙,希望米飯換成粥。”
“這要怎麽換,誰讓你換的?”那位阿姨問。
歐巴說:“這也沒有辦法,我是八樓的,有些事我也不想添麻煩。”
這時候送飯的阿姨立即說到:“又是老梁那神經病。”
歐巴點頭說:“老人們還等著吃飯,希望可以得到幫忙,他說讓我倒掉,我沒那麽做。”歐巴沒有再多說話,因為他知道有辦法。
那位阿姨思索片刻,便把所有菜用勺子移放到碗裏,隻剩下大米飯。接著把大米飯倒入米盤上,之後重新換上粥,再接著又把菜倒回來。
如此又換另一份,歐巴表示謝意之後才離開。卻聽到打飯阿姨不開心的罵老梁,顯然他在某方麵已經臭名昭著,明顯這種事不是第一次做。
沒有多久,歐巴打飯回來。梁師傅負手而立站在門前,他看到歐巴打來的飯,生氣道:“誰讓你打菜了?”
“老人需要吃點菜,”歐巴回答說:“老人要是營養跟不上,你也會很麻煩,比如纖維食物,不然若隻吃米粥,大便不能順利拉出來,你就要費更多力氣把老人的大便弄出來。”即使歐巴舉出明顯的利弊,但梁師傅怎麽會講理呢。於是對歐巴再次吼叫到:“我在這裏就聽從我的話,隻要你在八層做護理,誰說什麽都沒用。”
歐巴沒有繼續講話,無論說什麽隻會得到最糟糕的結果。最重要的是,歐巴真不希望把精力浪費在沒有必要的地方。等老梁發完怒之後,歐巴隻是淡淡的問:“現在我要再把飯倒掉,重新打一份?”
老梁怒道:“還打什麽,現在再去還有飯,你是真傻呀。”
“我就是傻瓜,所以我們工作吧。”歐巴說。他堅信自己是一個無知的人,自然對於自己是傻瓜沒有多少異議,索性承認。隻是歐巴沒有說,老梁比自己更為愚蠢。
老梁說不出什麽指責的話,於是氣呼呼的從歐巴手裏拿過飯,用碎食機去打碎。實質粥跟大米飯打碎是一樣的,粥也就是大米加點水。歐巴喝粥的時候注意過沒有煮碎的粥,就是昨天或者中午剩餘米飯摻到水裏煮的。若在煮熟的大米裏兌些開水,再用打碎機打碎,是沒有任何區別。老梁之所以故意讓歐巴那麽做,隻是有意刁難。除此沒有任何合理的解釋,歐巴心知肚明卻不計較這些,也許他隻是不屑去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