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見老梁
解釋“為什麽”是科學，解釋“是什麽”是哲學，為什麽是問，是什麽是答，所以哲學高於科學。能夠認知解釋是什麽是哲學思考方式，而提問為什麽便是科學方式。許多人並沒有認清楚一些事物的本質是什麽，所以迷失在一堆問題裏，他的主見隻能來自慣例或別人的判斷。——歐巴
歐巴覺得時間有點煎熬，他盡量去找些事情打發時間。於是他回到老人床位旁，找塊抹布在床邊坐著擦床護欄。有些老人會被強製綁在床上或者輪椅上，他們想要極力掙脫，無奈被捆綁死死的。當然多數還是放棄掙紮，任由被捆綁。就在門口處，就有一個老太太被捆綁在輪椅上。她總是很煩人的掙紮，試著很多次想解開把她綁在輪椅上的繩子，始終是徒勞。歐巴沒有為她解開，因為穆阿姨不允許他這麽做。歐巴見到那些被捆綁的人，心中頗為極端的暗想：“像這麽活著遭受欺辱，我寧須死。有一天我老去，死也不要遭到如此懲罰。”
歐巴一廂情願的想著，他拿著抹布隨意的擦著。原本這些都是幹淨的，來擦這些東西無非是打發時間而已。歐巴發現，這裏的管理跟所有地方管理一樣，需要服從領導。換另一句話來說，就是需要你把精力浪費到考慮領導態度上。也就是要必須如何揣測領導想法，如果不這麽做的話，將無法在這裏工作。歐巴的觀點更為尖酸，他認為按照那麽的方式工作，就是被奴役。他認為，長期以往看別人態度做事情，便成為一個真正奴隸。
歐巴不願再考慮下去，他明確知道許多地方都是如此，明確知道自己哪怕漏出不滿都會給自己帶來麻煩，明確知道若要把心中想法講出來隻能被辭退。他想到這裏便緘默不語，隻是小聲對自己說：無論如何，絕不做違心的事。
到中午時候，歐巴想要休息，卻被小英叫住。平時中午都有兩個小時休息時間，歐巴就走回宿舍。如今休息時間已經快到，理應去休息。
“有什麽事情？”歐巴問。
小英回答到：“一會兒要去活動室開會，先不要走。”
歐巴忍不住歎口氣，心想自由時間要被占用。對他而言，什麽開會，多半是展示自我權力的地方。基本目的就是讓別人如何服從與自己，而對於所開會的內容，那是完全可以忽略的東西。
這一層樓的所有護工與護士都圍繞大桌子做起來，護工有兩位大叔，三位阿姨。相比護士人數要來的更多些，年齡最大的胖護士坐在主要的位置，小英就坐在她身邊。基本上就是胖護士說一些話，小英跟著幫腔，有點像學舌的鸚鵡，倒並不像一個護士長。胖護士講完之後，她讓小英繼續講。小英似乎很開心有這份榮譽，她早有準備，拿出紙開始讀一些平日發現的一些小毛病。
歐巴太理解這些管理模式，基本就是找別人毛病，借以顯示自己正確，這也是一種展示權力的方式。人們愚昧的認為，批評別人的人必然正確，說別人有錯的人，必然是正確。小英開始展示她的權力，就是說別人哪裏不好。可惜，他這個時候不該對挑錯的人表現出尊敬，應該做出厲聲叱嘖表現出一臉悲天閔人的麵孔，這樣才會讓別人覺得她很成熟。可是小英畢竟是個沒怎麽被社會汙染的人，所以才會在譴責別人時候表現出和善的樣子，還帶出尊敬的口氣。如此口吻，果然使得有人挑戰她的權力，有位大叔就表示有意見。結果用了幾分鍾才算安撫住這位大叔，接著又繼續宣讀日常的錯。
歐巴默默看著，對他而言，這根本不是管理。算是一種玩人的方式，利用權力欲控製少數手握權力的人，這些人又利用權力控製多數擁有權力的人，而那些有權力的人則利用僅有的權力控製沒有權力的人。基本施行的是駕馭人的把戲，在歐巴看來，這真是無聊至極的管理方法。事情對與錯沒有什麽標準，所有的標準建立在對權力者的服從。也就是說，是看人行事，遵從別人態度，如此一來，若權力者本身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好，倒黴的必然是受其管理的人員。他們既無法告知掌握權力人他們的失誤，卻隻能默默承擔。所以，一般這樣管理必然內部矛盾不斷且怨言四起，幾乎是最不利於人跟人之間合作的方式。
會議開完之後，歐巴也分析出這裏管理方式。雖然極不情願，但要在這裏上班，而又不願違背自己內心意願，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沉默。對任何左右他的人都表現出友善，至於那些人的行為，睜隻眼閉隻眼就好。
下午幫穆阿姨給老爺子洗澡，這是一個喜歡哭的老爺子。他自理能力比較差，不如老太太。老太太有點發胖，她可以自己吃，而且也可以自己行走。可能記憶力有點問題，但至少思維屬於比較正常。老太太就住在他旁邊床上，老爺子比較依賴老太太。時常老太太去活動室或不在他身旁，他就會哭，並念叨老太太的名字。老爺子說的話含糊不清，歐巴反問許多次，才搞明白老爺子的意思。老爺子雖然可以哭泣嚎叫，隻是他吐字很難聽懂。穆阿姨與歐巴扶著老人去洗澡，因為老人難以行走，穆阿姨就叫罵：“老不死的真是個膽小鬼，快點走，你怕死啊，你就摔死得了，死了也就省事。”
歐巴有些不喜這些話，但他沒有說，隻是怕老人覺得痛苦。他隻能摸摸祈禱這個老爺子聽不懂這些話，至少如此還不會覺得太痛苦。
下午五點多吃晚飯的時候，他遇到同一宿舍來打飯的栗大叔。栗大叔似乎遇到他很開心，歐巴同他打招呼。他回應說道：“小歐，下班你到八樓找我，我們一起回去。”
歐巴看著栗大叔一臉認真的口氣，雖然不太喜歡跟人在一起，覺得有些麻煩。但又考慮到是同一個宿舍，也就不好拒絕。索性回答說：“很好，那下班之後我去找你。”難以拒絕的事情索性答應並且顯得主動些才好，他實在不喜歡讓別人為難，歐巴細問：“那我去八樓找你？”
“你到樓頂一問就知道啦。”栗大叔滿意笑著回答說。
下班之後，歐巴就很快來到八樓。很開到八樓，下電梯後似乎人很少。於是他一麵走一麵尋找可遇到的人。一直到護士站，才看到裏麵有一名護士。於是歐巴問到：“您好，請問護理員栗大叔在哪裏？”
護士似乎楞一下，歐巴看不清楚護士的樣子，隻是等待。卻聽護士答：“你在往前走，很快就會遇到護工，要是他還沒有下班就該在裏麵吧。”
歐巴謝過，往前走，卻見一個身材微胖的男子坐在房間門前。他正好奇的盯著歐巴看，於是歐巴衝他打招呼說：“大叔你好，有沒有看到栗大叔？”
“你找他有什麽事情？”那人反問到。因為下班我脫掉護工的衣服，所以他也並沒有看出歐巴是什麽人。
歐巴近了才看清楚，這是一個不到五十歲的男人。身材不高，卻有幾分壯實，臉上帶著笑意，使得歐巴覺得這應該不是一個壞人。他穿著護工衣服，給人的感覺即使不憨厚，也不至於是什麽奸詐的人。
“我是新來的護工，恰好跟栗叔同一個宿舍。吃飯時候他要我下班跟他一起回去。”歐巴回答說。
那漢子指著歐巴身後說：“他應該是去洗澡了，不過很快就會洗好，不如等他一會兒。”
“行，謝謝。”歐巴叫到：“我去看一下，分明叫我來找他，為何又自己去洗澡讓我等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歐巴有意露出幾分不滿。
歐巴來到中間的公共浴室，卻聽衝淋雨的流水聲，於是叫到：“栗大叔，在裏麵嗎？”
“小歐你來了，我才剛洗，你等我一下，一會兒就洗好澡了。”栗大叔的聲音回應道。
歐巴顯得有些無奈，因為他此刻隻能等待。於是他折回去，找到那漢子也好表示感激。那漢子為歐巴搬來一個凳子，歐巴沒有推辭，表示感謝。
歐巴自我介紹說：“我叫歐巴，才來這裏沒幾天，大叔您怎麽稱呼？”
“我叫梁亮，叫我老梁就好。”他笑著說。
歐巴稱讚說：“很好聽的名字，大叔你在這裏做多久啦？”
“有一年多了吧，”老梁好奇的說：“你這麽年輕怎麽來這裏做這樣的工作，是不是要學一段時間，回去自己開個養老院呢？”
歐巴實在不想為此費口舌辯駁，索性就自黑一下說到：“哪有那些想法，我就一混吃等死的人。”
“怎麽可以這麽想，男人是該有點誌向，”老梁說到：“其實做護工也很好，工資也不算太低。一旦上手，工作做起來就會十分好做。有家屬在的時候，就認真做些，沒有家屬在，很多時候可以休息。至於翻身，有時候不翻身也沒誰知道。其實幹這個活，做的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長眼色，就怕那些不長眼的，有句話怎麽說，不打笨的，不打懶的，隻打不長眼的。”
歐巴雖然不喜這些話，但這個企業運行方式便是如此。他早已經發現，肯定會出現此類人，如果不用類似的方式，肯定無法留在這裏。於是他也不慌不忙迎合他的話，內心空虛的人若是無法把精力寄托在一些事物或者親人身上，他就會極力要證明自己正確。所以歐巴所做的事情十分簡單，就是對他的行為給予認可。
歐巴此刻才發現，老梁給他的第一印象隻是他做作出的樣子，且他內心空虛。接著老梁開始開始談論的話題更證明歐巴猜測，他說道：“我做工作從來都是非常認真，從來沒人說我做的哪裏不好。就拿我這個工作來說吧，多少人都幹不下來。要知道這裏的老人都是不會動，要每兩個小時翻身一次。也隻有有力氣的男人才能做好，像女人，根本做不下來。”
歐巴隻是迎合他的話，偶爾夾雜一句誇獎的語言，盡管他想立刻駁斥這恬不知恥的言論。但歐巴考慮這位大叔的自尊心，隻在一些實在無法忍受的言論上稍加談論自己的意見。
老梁原本隻是說自己做的如何好，可是後麵開始說別人做的如何差，繼而為襯托自己優秀，就拿栗大叔開始說事，攻擊說他幹了六年還不會做，還是那麽粗枝大葉。
“梁師傅，一個人可以做的很好，但不意味著別人做的差。”歐巴接著說：“您既然說自己是個認真的人，那你就多些寬容才是。”歐巴不喜歡背後說別人壞話，他認為如果說別人壞話，就需要當麵說。因為背後說別人壞話最不利於合作，有什麽意見直言不諱最好。雖然歐巴迫於無奈做不到直言不諱，至少，他不會背後講別人如何不好。
“我沒有說別人壞話，”老梁辯解說：“我說的是實話。”
歐巴沒有去指責這無聊的辯解，他知道如果自己這麽做，必然會引起無聊的爭吵。
接著又閑聊一會兒，歐巴也沒有再說那些有些會讓老梁不喜歡的話。老梁的話題始終圍繞自我為中心，歐巴隻是做一個聽眾。隨他胡亂講什麽，他完全對待他就像對待精神患者一樣。大概每個人都有要發泄的地方，不知憋著多久，才會這樣不停的講話。
沒有多久，栗大叔洗好澡。歐巴就跟老梁道別，老梁似乎覺得自己很受尊敬，臉露得意的樣子。歐巴實質沒怎麽注意聽，後麵的談話變成老梁對晚輩教誨，歐巴做出一臉心悅誠服的樣子傾聽，其實具體說了什麽他都記不得。
之後栗大叔帶著歐巴離開上班地方，他在前麵挺著大肚子，一臉高興。歐巴則說：“您看，栗大叔我都等你那麽久，是不是要請我喝瓶飲料嗎？”原本這隻是歐巴開玩笑的話，他跟他朋友總是如此說話，一不小心就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