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離婚了還吃什麼飯?
「嗯?」她轉過頭來,眸光流離。
他覺得心跳加快,又覺得無言開口,最後深深吸了口氣,才開口道:「以前的事情我不奢求你的原諒,但是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好好彌補你。」
這番話他斟酌了許久,但其實心裡沒有底,也許她會發怒,會罵他,不管什麼結果,他都做好了準備。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柳可莘只是看著他,點了下頭,說:「好啊。」
輕輕鬆鬆,好像他和她的過往,都早已煙消雲散。
於是霍清澤並沒有鬆口氣,只是站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還是柳可莘開了口,問:「還有事情?」
「沒有了……」霍清澤搖頭,看她盯著自己,覺得愈發心虛。於是把傘塞給她,道了別上車,心情複雜地離開了。
柳可莘撐著傘站在原地,許久,才在嘴角扯起一個譏諷的笑,抬腳上樓。
只是她沒想到,一到天台,就會看見黎舒睿。
他抱著一盆花站在雨里,渾身都濕透,自己卻彷彿毫無察覺,只是神情薄涼,透過雨幕冷冷地看著她。
下午的這場雨下得很突然,他原本坐在客廳里看書,忽然想起天台的那些花花草草,也不知發了什麼瘋,跑上來想要搬一搬。
結果花沒搬完,卻看見柳可莘被一輛邁巴赫送到門口,等門打開,看見那個送她回來的男人,他幾乎從頭涼到了腳。
很好,她現在已經開始光明正大的和那個男人來往了么?
雨很大,黎舒睿聽不清兩人說了什麼,但是也沒有必要去聽了,到了這個地步,一切都足夠清晰了。
因為透過雨幕,他也看到了她眼裡的愕然。
大概是被現場撞破,覺得尷尬?
其實柳可莘真不覺得尷尬,反倒是突然間,覺得解脫——至少以後,都不用偷偷摸摸,提心弔膽了。
只是,他這樣的身體被雨淋濕,怕是又要生病。
柳可莘覺得揪心,快步走上前,把傘移到他的頭頂,伸手想要接過花盆。
但是黎舒睿卻似乎鐵了心,死死地不肯放手,兩人就這樣在大雨中,無聲地僵持著。
雨水順著他的脖頸往下掉,又順著褲腳啪嗒落在地上的積水裡,最後柳可莘終於堅持不住,大聲地開了口:「有什麼事進屋說!」
彷彿就是等這一句話,黎舒睿終於鬆開手,轉身往屋檐下走。
柳可莘鬆口氣把花盆放好,收了傘開門進去,還沒來得及開口,黎舒睿卻又忽然折身回到門口,拿起豎在門口的傘,一揚手,扔了出去。
一連串的動作流利自然,一氣呵成,等她反應過來出去看,那把傘已經不知道飛到了哪裡。
柳可莘覺得莫名其妙:「你幹嘛?!」
「捨不得?」黎舒睿回過頭來看她,眼神彷彿淬了冰。
她一下子泄氣,知道他這又是幼稚在作怪,於是懶得跟他計較,從柜子里拿出一條毛巾遞過去,沒好氣地說:「先把自己擦乾淨。」
黎舒睿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到手上,並沒有半分動手的意思。
她一下火大,把毛巾往他頭上一扔,悶著聲說:「愛要不愛……」
說罷,扭身就要走。
但是黎舒睿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對付,他抬手就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來,低沉的聲音里壓著隱忍的怒意:「你和霍清澤見面做什麼?」
「吃飯。」她也不迴避,直直地看他。
「離婚了還吃什麼飯?」黎舒睿漸漸用力,瞳孔緊縮:「你忘了你是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他對你什麼樣子你就沒有底數?」
別人撞了南牆還知道回頭,她怎麼都撞死一次了,還這麼死不悔改?
柳可莘當然有底數,恰恰就是因為知道,她才會回頭。
「我以為上次跟你說的很明白了。」她咬牙,慢慢地抽出手來:「今時不同往日了,他覺得對不起我,會補償我。我現在的處境你知道的,黎舒睿,不要再管我的事情了。」
是啊,他明明都知道,為什麼還要垂死掙扎呢。
大概到最後,自己最最不能承受的,無非就是她選擇的那個人,從始至終都不是他吧。
黎舒睿有種深深的無力,他放下手,最後嘲諷地問:「就因為他有錢,所以你就打算重新當一回霍夫人么?」
霍夫人?柳可莘怔住,好半晌才嗤笑了一下:「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是啊,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黎舒睿所有的希望都在這一刻徹底堙沒,因為他忽然間意識到,如果她真的是為了錢,那接近霍清澤,不去選擇對她愛之深恨之切的自己,確實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厭棄她的貪婪和庸俗,可是自己又何嘗不是,說什麼愛到天荒地老,可卻依然沒有那份堅持下去的勇氣。
支撐他不放棄的,大概就只有那顆無法控制的心。
她說以後的事情誰都不知道,可是黎舒睿想,至少有一件事他很清楚,那就是她在他的心裡,可能永遠也放不下了。
兩人靜默著,最後柳可莘低頭,發現他的腳下已經積了一大攤水,心一揪,忍不住開口道:「你……趕緊回去洗澡換個衣服吧,不然要感冒了。」
黎舒睿於是從神遊中醒過來,出乎意料地沒有吼她,也沒有生氣,只是抬了下腳,說:「打擾你了。」
然後轉身擰開門,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柳可莘本來還說去找傘,可是話音未落就看到他出了門,連忙去追,可是他走的很快,很快就消失在雨幕里,順著台階,迅速地從她的視線里消失了。
她站在門口,看著朦朧的天際,莫名地失了神。
此後的幾天里,柳可莘的生活又恢復了一潭死水的模樣,除了郭小雅時不時地前來八卦,霍清澤每隔兩天的問候之外,再無別的劇情。
後來她認真的想了想,其實已經夠了,之所以覺得一潭死水,大概是因為少了個黎舒睿。
他很快地就回歸了正常的生活,不,對柳可莘來說應該是不正常。他準時上下班,不擠兌她,也不逃避她,異常地不像話。
其實那天下午他就已經足夠地不正常,沒有任何羞辱的話,連個像樣的生氣的臉色都沒有,這些不正常讓柳可莘覺得心驚膽戰,她暗自揣測著,他是不是在醞釀,好等哪天給她來個暴擊。
但是並沒有,她在心驚膽戰中過了一個星期,什麼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