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她看不上我
柳可莘瞳孔一震，彷彿被人狠狠捏住了喉嚨，幾乎要不能呼吸。沒等她轉過身去，那個聲音的主人已經從門口走過來，長腿一曲，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總裁怎麼來得這麼晚！」有人惋惜地說：「剛剛柳小姐講了那麼動人的故事，你沒聽到太可惜了。」
「是啊。」黎舒睿挑起唇角一笑，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意味深長地道：「真可惜。」
他這樣的表情，柳可莘於是猜到，他其實應該不是剛來。那個故事他不需要聽，他眼裡看到的，只有剛剛那個還在懷念過去的她的卑微模樣。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席地而坐，沒有人知道，那個故事裡的兩個主人公，此刻都是怎樣的心情。
最後還是方源忍不住，開口打破了僵局，問：「然後呢？然後你和那個初戀……」
他其實本來想問，她是不是和初戀結了婚，又為什麼離了婚，可是柳可莘很快地打斷了他，說：「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方源訕訕地閉上了嘴，擊鼓傳花接著繼續，有了方才的故事，大家玩得愈發起興。可是黎舒睿就坐在人群里，柳可莘再沒有了心情，心不在焉，恨不能立即起身走人。
團建中沒有上下級之分，黎舒睿於是成了靶子，有意無意的，第一把的花，毫無懸念地就落在了他的手裡。大家笑得得意，黎舒睿的臉上也沒有意外，只是很淡定地說：「真心話吧。」
話音剛落，一幫人又是一陣唏噓，畢竟真玩起來，真心話遠沒有大冒險刺激。但是對於一票仰慕總裁顏值已久的小迷妹來說，這已經是個莫大的福利。
幾個小姑娘嘰嘰喳喳的討論了一會兒，終於慎重地將問題提了出來：「都說男人忘不了初戀，總裁您的初戀是什麼樣子的？」
「喔——」這個問題一出口，整個客廳都沸騰起來，大家都開始跟著起鬨。
只有柳可莘的臉色迅速地白了一下，初戀……她其實不敢往下聽，可是偏偏又情愫作祟，見了鬼似的，想知道他是如何的回憶她。
黎舒睿捏著手裡的花，沉默了一會，目光落在身前的地毯上，神情朦朧，彷彿在一瞬間回到了多年以前。
最後，他笑了笑，表情是從未有過的柔和，他說：「她是個很陽光的女孩子。」
「哇……」已經有女生被他的語氣和神情打敗，不自覺地羨慕出了聲。
柳可莘低著頭，兩隻手緊緊地攥在一起，不敢抬頭。
「她……有點厚臉皮，成績也不好，整天不務正事，就知道滿學校地追著我跑……」黎舒睿不曾想到，這些曾經對他來說彷彿笑話一般的過去，竟然每次回憶起來，都有一種灌了蜜似的美好。
他記得那個時候的柳可莘，從頭髮絲到腳趾頭，每一個細節，都像是穿透了十年的時光一樣，毫髮畢現地存在於他的腦海里。
她穿著肥大的校服，走路總是蹦蹦跳跳，扎著馬尾，一張似乎永遠都帶著笑的臉頰朝氣十足。年少的柳可莘有一顆蓬勃的心，她的世界里沒有『困難』這個詞，她想要什麼，就一定會坦坦蕩蕩，百折不撓地抓到手中。
他就這樣被她折服，萬劫不復地被她牢牢抓在手心裡。
故事沒講完，幾個迷妹已經受不了，急忙忙地追問：「那你和她後來怎麼樣了？」
黎舒睿神色一窒，掀起眼帘環顧了一下客廳，她就坐在他的對面，垂著腦袋，極力裝死。
他嘴角的笑容變得諷刺，他說：「她看不上我，和別的男人結婚了。」
客廳驟然陷入死寂。
柳可莘臉色煞白，她不敢信原來如此多的事情他居然能輕易地用這樣一句話帶過。所幸大家都陷入了極度的愕然中，沒人注意她的不自然，最後不知道是誰咳嗽了兩聲，大家才反應過來，七嘴八舌地開始討論。
「總裁這麼好她還看不上，這眼光得多高啊？」
也有人知道黎舒睿的過去，憤憤不平地說：「狗眼看人低唄，總有些庸俗的女人，整天向錢看，總裁這就是遇人不淑。」
「嘖嘖，沒福分，錯過總裁這麼好的男人，現在怕是腸子都悔青了吧！」
柳可莘有種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不自在，她和黎舒睿的過去她從不覺得虧欠，可是她就是覺得心虛。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僅是外人會覺得感慨，連她自己，在黎舒睿的面前都會有種不自覺的自慚形穢。
從天堂掉到地獄，約莫也不過是這種感受吧。
技不如人，她甘拜下風。
黎舒睿沒有制止員工的議論，他一直注意著柳可莘，她果然顯得不自在，怎麼，難道她還知道愧疚兩個字怎麼寫？
不等他痛快解氣，她卻已經站起來，說坐久了頭暈，想出去透透氣。
黎舒睿當然知道她這是找借口，她知道心虛了？要出去躲躲？他看著她起身離開，幾乎要冷笑，可是下一秒，他就再次被激怒。
方源匆匆地起身，跟著她一起走了出去。
客廳立刻有人開始起鬨，話題一下子轉移到了她和方源身上，大家對方源的印象都很好，雖說對柳可莘不了解，但是表面來看，兩人倒是挺般配的一對。
黎舒睿的臉色多雲轉陰，將手裡的花一放，冷著臉起身就去了客廳另一邊。大家面面相覷，只當他是回憶起了往事不開心，幾個迷妹給他端了茶水和糕點，剩下的人則是繼續玩起了遊戲。
柳可莘回來的時候，遊戲剛好結束，一幫人收拾了屋子，轉陣去了廚房。晚上的菜單是餃子和冷盤，大家分工幹活，坐在幾張桌子旁包餃子。
理所當然的，柳可莘和方源又被分到了一組，她有種說不出來的尷尬，覺得大家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湊合她和方源。這樣長期下去肯定不行，方源是個好人，她不能為了自己的目的把他拖下水。
方源倒是毫無察覺，笑呵呵地攪拌餃子餡，又拿來餃子皮，看她包餃子。
黎舒睿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兩人靠得很近，看上去真有幾分親密。他腳步一頓，身體彷彿灌了鉛，幾乎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