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最是刻骨銘心
在眾人的催促下，柳可莘緩緩開了口：「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個人……是我的初戀，暫且叫他L好了。」
算起來，事情發生在七八年前，她和黎舒睿認識兩年，好不容易從一對歡喜冤家慢慢走向成熟，陷入到徹底的熱戀之中。
那時候學校打擊早戀的行動開展的如火如荼，饒是她這種不怕開水燙的，都不得不和黎舒睿轉為地下戰。一方面，她擔心鬧到家裡去，另一方面，學校那幾個老教授若是知道她把他們的得意門生給禍害了，估計能活活氣死。
後來總算是捱到了放寒假的時候，兩個人像是被舊社會阻礙著的終於重見了天日的情人一般，恨不能天天黏在一起，昭告全世界。
不願意回家，那總得有個借口，柳可莘和黎舒睿一合計，於是各自回去騙家裡人說，要出去旅行，騙到了一個星期的寧靜日子。
一個星期要幹什麼呢？柳可莘腦子發熱，說：「不如我們去長白山看雪吧！？」
黎舒睿滿臉黑線，用手抵住她蠢蠢動動的小腦袋，說：「……你這個女魔頭，又想對我做什麼？」
她沒臉沒皮，嘿嘿笑了兩聲說：「哪兒能啊，我套路你還是你套路我，二選一。」
黎舒睿那時候容易害羞，立刻不說話了，兩隻眼睛瞟向別處，臉龐卻誠實地泛起了緋色。她看得心痒痒，撲上去就是兩口，沒等他反應過來，猖狂地笑著就跑。
雖然嘴裡說著不願意，可他終究是遷就她，第二天就訂好了機票，兩個人塞了滿箱子的厚衣服，甜甜蜜蜜奔赴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戀愛旅行。
柳可莘少有這樣放飛自我的日子，黎舒睿就更不必說，兩個人都是生活在一個完全看不見雪的城市，一下飛機，就被這個白雪皚皚的城市征服。最後，黎舒睿取消了原定的旅行社行程，自己租了車，準備和她一起自駕游。
車子開往長白山景區，柳可莘新鮮又好奇，沿途一直停停頓頓，四處拍照。最後兩人停在景區下面的一片杉木林里，進去玩鬧。柳可莘帶著包，一路蹦蹦跳跳捏雪球砸黎舒睿，兩人你追我趕，玩到筋疲力盡，才驅車去了附近的超市，想要買些東西補給。
等到了超市，柳可莘一掏包，傻眼了，錢包和手機全都不翼而飛。兩個人的證件和現金都在裡面，最後沒辦法，只能驅車回去找。
黎舒睿本來讓她在超市等著，可她不依，鬧著要跟過去。現在想來，那真是個明智無比的決定，即便那天她差點和他一起死在風雪裡，她也不曾有過絲毫的動搖。
最後黎舒睿拿她沒轍，於是兩人一起出發去找，結果到了傍晚，氣候突變，風雪瀰漫，視野里什麼都看不見。黎舒睿掉頭回去，但是沒走出半公里，車子就拋錨了，而他的手機拍了一整天的照，早已沒電關機。
事態一下子急轉直下，兩人縮在車裡看著窗外的風雪發怔，柳可莘開玩笑說：「我們抱著睡一覺吧，醒來就天亮了。」
其實她心裡明白的緊，這種地方，一旦天黑下來，氣溫就會下降到一個可怕的地步。她和黎舒睿要是真的待在車裡，只會被凍成兩個巨型冰棍。
黎舒睿瞪她，臉色凝重地把車裡能找的衣服全都給她套上，然後從後備箱翻出個手電筒，拉著她就往回走。
「天哪……」一幫人聽得入迷，唯獨郭小雅忍不住出了聲，感概：「這簡直都可以寫成愛情小說了啊！」
柳可莘淡淡地笑了下，誰說不是呢……時至今日，她每每想起從前的事都會覺得恍惚。人人都覺得她的故事動人，可是誰又知道，那些動人的背後，又是怎樣的殘酷。
郭小雅本來還要再說什麼，可是眼神忽然越過她落在大門那邊，神色一亮但很快就恢復自然，她『咳』了一下，匆匆問：「然後呢？」
然後……柳可心眸光微閃，後來兩人在風雪裡扶持前行，具體走了多久，她其實已經記不清。但是那一路上，黎舒睿全程緊緊地拉著她，又怕她受委屈，一直安慰她。柳可莘是真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走到後來，完全不想動，手腳都幾乎麻木。黎舒睿心疼不已，哆嗦著把她塞進大衣裡面裹住，然後又搓熱了掌心，一言不發地給她揉身體。
兩個人相對無言，心底都清楚，想要走出這場風雪真的不容易。天色越來越黑，氣溫只會越來越低，而這種天氣，能遇上救援幾乎是不可能。
柳可莘又累又餓，隱忍著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後來黎舒睿站起來，她才發現他的眼圈也是紅紅的，臉頰凍得發紫，可是看著她的眼神，卻是歉疚的，疼惜的，帶著絕望的溫柔。
她在那一瞬間動容，一把抱住他，用足了所有力氣給他加油打氣：「我們可以走出去的，一定可以的！」
其實她了解黎舒睿，他如果一個人，肯定可以走出去。可是偏偏她跟了過來，她承認自己是個累贅，嬌生慣養的。可對黎舒睿來說，她堅決不要臉的認為，她於他，一定是個甜蜜的累贅。
她可以為了黎舒睿堅持到底，黎舒睿也可以為了她永不放棄。
所以後來，兩個人到底是相互扶持回到了先前的那個超市裡，老闆聽他們說完，嚇得不輕，上上下下地檢查完，發現他倆沒事，直呼簡直就是奇迹。
兩個人都是又累又餓，很快就休息下了，第二天醒來報了警，很幸運的，車和錢包都找了回來。
從長白山回來后，她和黎舒睿的關係多了一種說不明道不白的東西，柳可莘說不上來那是什麼，可如果要她說的話，她覺得那大概，就是矢志不渝了。
因為在那一天之後，她清清楚楚地看清了黎舒睿的心，同時也明明白白地知道，這就是她柳可莘，以後想要嫁的人。
只是……一切都是曾經了。
那個低聲安慰她，和她並肩度過風雪的少年，如今已經是個恨她入骨的冷麵上司，他討厭她，看不起她，可能想起從前的事，還會在心底痛恨自己的年少不更，以至於會遇見她這種女人。
可是她要做的，不該是在這裡自怨自艾。
發現客廳里一片寂靜，柳可莘慢半拍的反應過來，神色有點尷尬：「我是不是太矯情了……」
話音未落，背後驟然就有人接過了她的話茬：「這麼好的故事，哪裡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