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真心話
她一路都心不在焉，想著怎麼找借口溜之大吉，但是方源顯然不給她機會，湊過來說：「柳小姐，我看你每天都是一個人來來往往的，太孤僻了，有時間大家一起放鬆下也不是件壞事，況且這不是還有我跟郭小姐在么？」
他一口一個小姐，著實是太過客氣，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柳可莘對他實在是沒有脾氣，只能賠笑：「孤僻倒還不至於，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去。」
方源又勸了幾句，柳可莘都是一併委婉地拒絕，到最後他明顯是有些失望了，垂下頭去，一副沮喪的模樣。
柳可莘有幾分不忍心，正想著是不是該安慰他兩句，忽然背脊一涼，她敏感地轉過頭去，果然——不遠處走過來那個步伐決斷，身形帶風的高大身影，不是黎舒睿又是誰。
她趕緊低頭，假裝什麼都沒看見，然而方源不知道腦子抽了什麼筋，忽然重重嘆了口氣，說：「柳小姐，是不是我讓你覺得困擾了，如果是的話，你儘管跟我提出來，不用這樣遮遮掩掩……」
黎舒睿剛好已經走到了幾人身邊，將這些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他眉頭一挑，側頭，輕描淡寫地看了兩人一眼。
柳可莘幾乎汗毛都要豎起來，話也拎不清了，最後還是郭小雅最先反應過來，出聲跟黎舒睿打招呼：「總裁好！」
黎舒睿點了下頭，在販賣機前面站住，柳可莘看著他投幣，她甚至知道下一秒他會伸手去摁第三排的第一個。她猜想的沒有錯，黎舒睿還是一如既往地愛喝咖啡，她痛恨自己這種下意識的反應，可是沒有辦法，在他面前她永遠控制不住自己。
黎舒睿拉開拉環，抬眸看了三人一眼，忽然問：「團建活動準備的怎麼樣了？」
「挺好的。」郭小雅接嘴，隨即看了柳可莘一眼，道：「就是有些人啊，不願意配合組織安排，非要單飛。」
柳可莘嘴角一抽，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了，當面賣她，什麼隊友啊都是。
偏偏還沒完，方源在旁邊，哀怨地補了一刀：「柳小姐大概是不想跟我一起把。」
黎舒睿挑著眉「哦——」了一聲，又轉過頭，用一種意味深長地眼神看向柳可莘，彷彿要把她的謊言一併都拆穿示眾。
柳可莘匆忙避開他的眼神，無意間一瞟，卻看見他額頭印著一塊淺淺的紅痕。她愣了半秒，腦海中有什麼一閃而過，但很快就被黎舒睿的目光打斷。
情急之下，她只能出口否認：「哪、哪有！」
說罷，又扭頭瞪了郭小雅一眼，咬著牙移動腳步，十分親昵地貼到了方源身邊，道：「方先生都出口邀請了，我哪有不去的道理，跟你們開個玩笑呢，還都當真了。」
郭小雅用一種見了鬼的表情看她，方源也愣住了，最後還是黎舒睿笑了一下，眸光幽深地望她，說：「很好。」
柳可莘從這句話里聽出來一股咬牙切齒，她不敢抬頭，怕對上他的眼睛。
然而黎舒睿已經不再看她，他側頭，看向了郭小雅，說：「喝什麼，我請客。」
郭小雅瞪大眼，好一會兒才意識到總裁在跟自己說話，激動地握起了拳頭：「總裁您請客，當然是喝什麼都行！」
柳可莘貼著方源，倉皇抬頭看了黎舒睿一眼，他抿了下唇，似乎是在笑。可她瞬間起了雞皮疙瘩，因為她在他的眼裡沒有看到絲毫笑意，她沒見過這樣的黎舒睿，只有一股恐懼卷上了心頭。
她開始有些慌，連怎麼從餐廳回到辦公室的都不知道，郭小雅推了她兩下，催促著說：「你快點收拾下東西，一會兒咱們再電梯那兒集合。」
原來是要出發開始活動了，柳可莘自己給自己下了套，已經沒有回頭路，她匆忙地應了聲，轉身回辦公室拿好包，心不在焉地和郭小雅一起下了樓。
團建的地點就在附近，大家租了個四層別墅，要狂歡一下午，到達的時候，已經有兩個部門到了，忙上忙下的搬食物。方源送她到房間坐下，很快就出去幫忙了，柳可莘本來還有些拘束，但是被郭小雅拉著，很快就玩開了。
很快，忙完的男同事也都逐漸進來了，大家嘮嗑K歌小遊戲玩得風生水起。柳可莘起先有些提心弔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黎舒睿遲遲沒有來，一幫女同事惋惜不已，私下說，總裁這幾天太忙，估計是來不成了。
柳可莘鬆了口氣，慢慢地也就放開了手腳，和郭小雅幾個人湊在一起玩數七。偏偏她反應總是慢半拍，很快就幾杯啤酒下了肚，臉頰泛紅。
最後大家一小堆一小堆的玩膩了，有人提議說，不如玩個經典的，擊鼓傳花，懲罰真心話大冒險。提議幾乎是全票通過，於是一大幫子人轉移到客廳，把沙發挪開，坐成了一大圈。
參加團建的都是些年輕人，一個個鬼馬精靈，餿主意一個接一個，笑得人仰馬翻。柳可莘背對著門坐在方源旁邊，她很久沒有參加集體活動了，看著一大幫子人玩得嗨起，心情慢慢明朗，也跟著起了哄。
但是樂極生悲，沒等她看夠熱鬧，耳邊的鼓聲一停，方源拿著的花就剛好落在了她手裡，柳可莘來不及反應，立刻就被眾人喝彩抓了個正著。
方源也沒想到鼓聲會停，訕訕地看了她一眼，小聲問：「那個……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柳可莘看了下四周幸災樂禍的眼神，頭皮有些發麻，這些傢伙的本領她可是見識過的。剛剛一個女同事大冒險，被當場要求表演床戲，她是絕對沒有這種本事的。況且方源就在她身邊，他追她的事情最近半個公司的人都知道，若是選擇大冒險，她相信這些傢伙絕對會就地來個『喜結良緣』。
柳可莘衡量了半晌，最後一咬牙，說：「真心話吧。」
反正大家都不認識，就當講故事了。
人群里爆發出一陣唏噓，顯然是對於她沒有選擇大冒險的惋惜，方源被旁邊的人慫恿著，臉頰微微發紅，眼神都不敢直視柳可莘。
最後還是在大家的催促里，他很小聲地問：「那……說一件你在戀愛中最刻骨銘心的事情吧。」
看的出來方源對她的感情經歷十分感興趣，特別是在知道她離婚後，他的目的簡直不要太明顯。柳可莘覺得自己一直拿別人當擋箭牌也著實是夠夠的了，她做得了戲，可是面對自己內心的時候，卻永遠也撒不了慌。
她心裡有一個不可能的人，所以給不了自己希望，更給不了別人希望。她唯一能給自己的，只有回憶。
而在那些遙遠的記憶長河裡，說起刻骨銘心，應該就只有那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