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不如試著來求我
等她的一個多小時里，黎舒睿矛盾得不能自己，他其實救完她就該走人的，可是鬼使神差地，他想給她個機會，讓她為自己解釋解釋。
柳可莘暈沉沉，沒想到黎舒睿真的會在，那剛剛的一切都不是幻覺？真的是他把她救了出來。
她有種說不上來的丟臉，雙手捏著裙擺，小聲說：「謝謝你……醫務費……」她本來想問醫務費是多少，轉念一想又覺得太小家子氣，於是趕緊改口：「我會還給你……」
黎舒睿打心底討厭看到她這副期期艾艾的模樣，可是她剛剛失血不少，頭上還包著繃帶。藍灰色的裙子彷彿一團柔霧，把她裹在裡面，盈盈弱弱地叫人憐惜。
他忽然心軟，深深望著她，半晌才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柳可莘眼神閃了一下，她被柳家趕出來，又和霍清澤而離了婚，根本就沒有出現在這種品酒會的資格。黎舒睿當然知道這一點，他這麼問，無非就是要她給他一個解釋。
可是她又該怎麼解釋……她難道要說，她實在是太慘了，走投無路，只能來道歉乞求原諒，好得到半分好處么？
她做不到，讓黎舒睿看到這樣卑躬屈膝又死皮賴臉的模樣，她不如去死。
她咬唇，破罐子破摔：「你應該都看到了，我來找霍清澤。」
黎舒睿臉色瞬間鐵青，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幾乎是怒吼出聲：「你找他做什麼？你知道什麼叫自取其辱嗎？」
自取其辱……柳可莘的心臟傳來陣陣尖銳的痛，是，她又何嘗不知道，可是她得賭，她必須賭！
肩膀被捏的咯吱響，她痛得幾乎麻木，許久，才淡聲道：「這是我的事情。」
黎舒睿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知道自己又成功地作踐了自己一回，他望著她，慢慢地鬆開手，退後一步，臉上浮起嫌惡來。
「是我高估你了。」他說：「我該以為你有多大的骨氣，原來也不過如此。」
胸腔中氣血翻湧，他覺得自己分分鐘都能被這個女人氣得吐血，他冷笑：「柳可莘，你就那麼不知羞恥？他和你已經離婚了，以你現在的身份，你哪怕過去抱著他的大腿，哭著求他附和，恐怕也不會有任何的作用。」
沒人知道，說這些話的時候，黎舒睿的心在滴血。
他不敢想象真的會有這麼一天，如果有，他可能會恨不能殺了她。
柳可莘的臉色蒼白如紙，她死死捏著裙擺，竭力要自己不要失態。她不能讓他看出自己的破綻，她得鎮定。
「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她違心地說：「我和清澤是相愛的，這中間一定有誤會。」
相愛……呵，這話她自己聽著都噁心。
可是比她更噁心的，還是黎舒睿，他的瞳孔猛然縮緊，瞬間暴怒，想也不想地就脫口道：「誤會？什麼誤會？四年前我和你也是相愛的，我怎麼從來不曾聽你說過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
這話出口，他幾乎要給自己兩巴掌。
黎舒睿，夠了，真的夠了！你還嫌自己被踐踏得不夠嗎？！
柳可莘沒想到他會扯出從前的事情，她忽然無言以對，是啊，她從來沒想到他們之間是否有誤會，她太痛了，下意識地就選擇了逃離。
可是黎舒睿，他大概不知道，這世間所有的愛情，在痛過以後，都是小心翼翼的。
「都過去了。」柳可莘忽然覺得筋疲力盡：「我現在只想過好現在的生活，我們都有想追求的東西，各自努力各自生活不好嗎？」
黎舒睿凝望著她，彷彿在冷笑：「你的追求就是把自己再送回那個男人手裡去踐踏嗎？」
柳可莘手指發抖，可是她沒有話去反駁，她知道他說得都對，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沉默。
她了解李黎舒睿，他向來是個嘴巴很毒的人，說話往往一針見血。她只是沒想到，有一天，她會是那個被他對準槍口的人。
黎舒睿身上寒氣四溢，他望著她，眸中閃著她看不懂的光。
「柳可莘。」他忽然喊她，嘴角慢慢挑起，近乎輕佻地開口：「你要是真過不下去了，不如試著來求我，我確實還有些忘不掉你，如果你提出的要求足夠合理的話，我說不定會幫幫你。」
這話在柳可莘的腦中「怦」地一下炸開，她一下子呆愣住，緩緩地抬頭看向他，眸子里滿滿都是不可置信。
她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上次在柳家，她知道他的話里有一半是賭氣。可是如今……如今不一樣了，這話在她的耳里，就是赤果果的侮辱。
他，已經把她當成這種人了？
黎舒睿幾乎要被那個眼神打敗，他很快地轉過頭去，冷然道：「話我放在這裡了，你想好了的話，來找我。」
他說完，不再看她，轉身下樓。
柳可莘幾乎已經崩潰，她站在原地，看著他下去的背影，腦海里閃過無數朝朝暮暮，最後剩下的，只有絕望和無力。
她其實不是那樣懦弱的人，就算是被趕出家門，流落街頭，她都不曾有過這樣的絕望。
可是，無論她前一刻有多麼的躊躇滿志，只要一看到黎舒睿，一看到他眼中的鄙夷與不屑，她所有的勇氣都會化為烏有，頃刻間變成這天底下最卑微的人。
還能怎麼樣呢，她和黎舒睿之間已經有太多無法計較的仇怨了，無非就是再補一刀，無非就是再痛一回。她不要他的同情和悲憫，她寧願再狠一點，再無恥一點，只要能他徹底斷了這份念想。
「等一下！」她死死地拽著裙擺，從樓梯上追了下去。
黎舒睿的背影一頓，很快就轉過身來，他看著她從樓梯上下來，曳地的裙擺和玲瓏的眉眼仿若一幅畫。
她就那樣急急地衝下來，站到他前面，抬起頭望著他，眸子里閃著盈盈的淚光。
黎舒睿一時怔忡，甚至有種抬手去撫摸安慰她的衝動。
可是柳可莘卻搶先了一步，她踮起腳，一把摟住他的脖子，淺淺地吻了上來。她的唇很軟，貼在他乾燥的唇上，仿若甘露一般，叫人沉醉。
有什麼東西落在了他的臉上，冰冰涼涼。
黎舒睿大腦放空，只猶豫了片刻便完全沉淪，他抬手捧住她的臉，加深了力度，輾轉反側，纏綿不舍。她真的瘦了太多，他死死地抱著她，瘋了一樣地吻她，幾乎要把她揉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