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十萬零八千
她不傻,她現在沒權沒勢,無論是柳梓瑜還是霍佳沛,隨便動動指頭就能碾死她。這樣的局面她還要面對很長時間,若是現在就退縮,那以後就真的一點勝算都沒有了。
「我多想?」霍佳沛冷笑一聲,抬手揪了揪她的禮服,目光鄙夷:「沒事你會穿成這樣,過來勾引誰呢?」
「霍小姐!」柳可莘有一瞬間的羞憤:「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宴會上哪個女賓客不是盛裝打扮,你為什麼這麼針對我?」
「哦,我針對你又怎樣?」霍佳沛雙手抱肩,神色得意:「你以為你還是從前那個呼風喚雨的柳小姐啊,現在我隨便叫個人,都能把你整得抬不起頭來!」
柳可莘知道,這話說的不假,她如今的境地,確實叫人看笑話。
「是。」她咬唇,忍氣吞聲:「霍小姐有本事,我確實惹不起。」她不是石頭腦袋,惹不起總躲得起:「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站住!」霍佳沛眼神一冷,抬手拉住她。
柳可莘走得急,被她這一拉,一個蹌踉差點撞上展示欄。她堪堪站穩,差點出了身冷汗,這展示欄後面可都是價格昂貴的紅酒,若是砸了,她把自己賣了也賠不起。
霍佳沛把她的神色看在眼裡,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
柳可莘剛剛站穩,還來不及鬆口氣,肩膀忽然被人從后狠狠一推,她毫無防備,一下子撞到展示欄,跟著展牌一起倒了下去。
「轟隆」一聲巨響,將整個會場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柳可莘只聽耳邊乒呤乓啷傳來酒瓶碎裂的聲音,額角也不知道撞到了哪裡,陣陣發疼。她頭暈眼花,撐著地坐起來,回頭一看,混亂的人群中早已不見霍佳沛的身影。
品酒會的工作人員和保安迅速趕來維持秩序,她被拉到一邊,頭疼欲裂,卻還要接受詢問。
「這位小姐,麻煩出示下您的邀請卡。」
她乖乖把卡拿出來,對方看了眼,表情有點鄙夷,很快又問:「小姐,這個展牌是您推倒的嗎?」
「不是我……」柳可莘捂著額頭,艱難地回答:「有人推了我一把……」
工作人員皺眉,臉上有股不耐:「有人證嗎?剛剛那個展牌下面的藏酒價值十多萬,如果您沒有證據的話,這個是需要您賠償的。」
十多萬?!
柳可莘幾乎是立刻清醒了,她抬起頭,急切地說:「真的不是我,你們……你們有監控嗎?可以查監控的,我只是被人推了一下!」
「小姐,一人做事一人當,來這品酒會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至於十來萬都賠付不起吧?」工作人員幾乎是有點不屑了,這女人卡是贈送卡,說話也是小家子氣,難不成是進來釣金龜婿的?
「真的不是我……」柳可莘想解釋,可是額角有股熱熱的液體流下來,她抬手一抹,是滿手的血。
她一下子站立不穩,差點要倒下去,但是一雙溫熱的手伸過來,及時地抱住了她。
柳可莘懷疑自己有了幻覺,她似乎看見了黎舒睿,他把她摟在懷裡,像個高大的騎士一樣,衝出來為她披風擋雨。
可是這個幻覺太逼真了,她甚至還聽到了黎舒睿的聲音,似乎就在她的耳邊。
「你們主辦發沒見過錢?沒看見人家都傷成這樣了,還只顧著逼問!」他聽起來似乎很生氣,柳可莘有些茫然的想:他是因為她受傷了才生氣的嗎?
工作人員沒說話了,柳可莘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她感覺自己被打橫抱起來,一個炙熱的胸膛貼著她的臉,她甚至聽到那裡的心跳,撲通——撲通,真實而快速。
「舒睿……」她像是做夢一樣,囈語著喊出了那個名字。
柳可莘半夢半醒,在一個似乎是醫務室的地方醒來,她坐起來,坐在長椅上的那個人也跟著站了起來——是會場的那個工作人員。
她轉過頭去,環顧了下四周,沒有別人。
果然是幻覺啊……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黎舒睿?
工作人員打量著她,確認她沒事,這才走上前,遞給她一份文件:「這位小姐,麻煩您留一下姓名和手機號碼,這份是賠償文件,您打碎的藏酒價值十萬零八千,請您儘快把賠償金給我們。」
柳可莘幾乎是五雷轟頂,話都拎不清了:「十萬零八千……你們看過監控了嗎?我是被人推了一下才會撞到展牌……」
「小姐!」工作人員打斷她,臉色很難看:「我們已經看過監控了,展牌的後面是死角,前後只有和另一位女士出現,但是並沒有任何別人推您的畫面和證據。如果您堅持是別人推了您,您可以去找她,至於我們這邊,只能找當事人您了!」
工作人員的話很強硬,柳可莘知道,這件事她不佔理,何況監控也查不到,霍佳沛若是一口咬定沒推她,那這個錢她就是賠定了。
可是,她上哪兒去找十萬多賠給人家?
柳可莘夢遊似的把名字簽下,走到門口的時候,醫師進來了,看她似乎已經清醒,於是說:「醒了就好,外面有人在等你。」
有人等她?
柳可莘有點茫然,走出去,果然看到一個高挺的背影站在廊下。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背影看起來沉重無比,她頓住腳步,一瞬間竟覺得喘不過氣來。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視線,黎舒睿倏地轉過身,朝她望過來。
他當然也沒想到會在品酒會上看見她,她甚至在他的面前和前夫背眉來眼去,是,在他眼裡那就是眉來眼去。他有一萬個理由責罵她,可卻沒有任何一個可以靠近她,即使再痛心,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和另一個男人勾肩搭背。
讓他最不能忍的是,這個男人,剛剛才把她拋棄!
他其實當時就想甩袖走人,可是上次在公司才教訓過她的那個霍佳沛又出現了,他知道自己是在作死,可就是控制不住,怕她又被欺負,一直默默地跟在後面。
她看著強勢,可沒有一點小心機,怎麼可能斗得過那些整天混跡商圈的女人。
果然,這女人立刻就刷新了在他心中的智商下限,摔得滿頭是血還要強撐跟工作人員解釋,他到底是看不下去了,衝出來把她抱走,帶到了主辦方的醫務室。
她在昏迷中喚著他的名字,舒睿……舒睿,四年了,他以為自己永遠也不會再聽見她這樣喚自己。
他甚至在那一刻有了動搖,或許是他誤解了她呢?或許她另有苦衷,只是無法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