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秦假仙
張進大怒,踏前一步,「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有私心者,亦如是也。」
這話一出口,不僅戚籠雙眼一眯,就連司馬季主和陳安世也變了臉色。
大家之所以給你們這些小輩面子,是因為誅天大業要以大峨派為主,不是你們這三個小輩本身就有這個面子。
更不是我們剛剛跟魔頭拚命,你們能對我們說的話!
司馬季主直接起身,恐怖的法力宣洩而出,鎮壓全場,眼睛盯向張進,一字一句道:「小輩,老夫現在給你機會,再說一遍。」
姚平仲見狀,連忙道:「前輩莫要誤會,張師弟的師傅,長煙師叔在正氣關因追窮寇,被魔頭污染,是他親手殺了自家師傅,心中戾氣未消,說話莽撞了些。」
他頓了頓,又道:「只是前輩,我們既是同道中人,那小輩也就有話直說了,大道為公,若是以公事謀私心,怕是與大業無益。」
陳安世冷哼一聲,道:「人非草木,無私心者是一磚一瓦,你們大峨派是準備帶著一群磚瓦反天嗎?」
剛剛戚籠不在的時候,他也被這幾個小輩責問了一圈,心頭實在惱火。
兩位道果高人的威壓,讓三位小劍仙都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秦至仙突然踏前一步,頭頂三道金黃色的劍意,居然直接頂住了二者的氣場。
而反之,司馬季主和陳安世面對這三道金黃色的劍意,居然隱隱有一種臣服的感覺。
「這麼說,你們大峨派便無私心?」戚籠饒有興趣道,他倒是沒有生氣,正如他對大荒老魔所言,能殺人,但不入魔,因怒殺人這種事,年輕時做一做也就算了,現在他不會去做了。
他現在是六根清凈,殺人無情。
「當然無,若是有一絲一毫的私心,我等怎會去做這有百害而無一利的事。」姚平仲坦然道。
「這麼說,如果『三仙四靈』不是你大峨派的人,也可以?」
姚平仲面色一滯,反駁道:「前輩這話是什麼意思?」
「看你的意思,好似是不願意了?」戚籠笑了笑,看向秦至仙,「你覺的呢,三皇劍仙?」
秦至仙沉吟片刻,緩緩道:「降妖除魔,捨我其誰?」
三皇劍意猛然大亮,居然瞬間壓住了司馬季主和陳安世的道果威壓,甚至反撲過去,劍意大慈大悲,好似聖道。
聖道之劍,一劍服眾生。
戚籠踏前一步,擋在二人面前,單手探前,指縫之間,一絲恐怖霸道的帝氣溢出,好似霸道帝王,一統天下,降伏眾生。
兩股不屬於此界的意念撞在一起,一時間,兩股驚人意念衝出浮屠塔,撕裂九霄,將天空染成金光一片,金光所照之處,群魔退避。
然而金光卻分為兩種,一股聖道,一股霸道。
突然,秦至仙面色一白,倒退兩步,胸膛微微起伏。
戚籠見狀,也收了手,並沒有乘勝追擊。
姚平仲和張進連忙扶住秦至仙,張進一臉怨憤的道:「師兄為了儘快支援你們,不顧埋伏,強行衝破了十八重魔道封鎖,結果被魔頭擊傷,你們就這麼對待我們?」
司馬季主搖了搖頭,微微嘆道:「這事弄的——先下去休養吧,等你們長輩過來再說,老夫也是全程參與第二次正魔斗劍的,給你們一句忠告,你們這般心態,最容易被魔頭勾引,斬妖除魔,妖是念頭妖,魔是心中魔,內妖內魔不除,劍術再強也無用。」
秦至仙面色微微發白,但仍躬身道:「多謝前輩指點,晚輩謹記在心。」
看著三人的背影,戚籠眼神閃爍,突然道:「等等。」
「前輩還有什麼話想說?」
「沒什麼,只是想要你的命而已。」
話音一落,戚籠悍然出手,短短三丈,對於他來說就跟貼面一樣,無數裂縫直接從拳頭溢出,然後包裹向對方,長時間使用『破碎虛空』的力量,他也漸漸熟稔,乃至運用,這一招『虛空牢』便是徹底模擬破碎虛空的力量,除了冥冥中的天意外,已經模擬的九成九。
不愧是『三仙四靈』的預備人選,哪怕驟然遇襲,眼神之中也沒有半點驚慌,劍指微微一引,無窮劍氣從無至有,從周身爆出,直接擋住了這一擊暴擊,這正是劍道中的最高法門之一,一劍生萬法。
秦至仙被一拳轟了出去。
「戚道友!」
「你做什麼!」
在場四人愕然看著這一幕,誰都沒想到戚籠會突然暴起,而且看這聲勢,戚籠是暴了殺心。
姚平仲和張進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下一瞬間拔劍,第三重天劍神境爆出,天地無限縮小,而劍無限大。
戚籠呵呵一笑,腳步一錯,天柱拔地而起,直接撐天立地,同時身影一閃,從兩道飛劍之間交錯而過,目標很明顯,滅殺秦至仙。
「戚道友!」
「道友有話好好說。」
這下子,司馬季主和陳安世都坐不住,雖然對這幾位目中無人的小輩他們都很不滿,但再怎麼說這也是屬於正道內部的矛盾,這動輒殺人,卻毫無疑問是觸犯了紅線。
『這位戚道友怎麼了,之前的表現,明明是能夠顧全大局的人!』
『雖說打殺不好,但讓這幾個小輩吃點苦頭也是極好的。』
司馬季主率先出手,單手一抓,先天一氣大擒拿便擒向戚籠,想要先阻住對方再說。
誰知戚籠理也不理,腳尖一點,金木水火四道先天神光落下,在半空中一絞,直接將這大擒拿的本源,一團先天之氣絞散。
先天五行克萬物,絕不只是說說而已。
「陳道友!」
見陳安世故意磨磨蹭蹭,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司馬季主加重了語氣。
能不受先天五行影響的法術或是法寶,在大千世界寥寥無幾,而恰好,他手上的玄天寶物,天清寶鏡便是其一。
安世神君嘆了口氣,故意道了一聲,「道友小心,我要出手了!」
鏡光一閃,隨即整個浮屠關都被罩出了本相,不管道行如何,放眼望去,一片白骨骷髏。
戚籠窮追不捨,面對這天清寶鏡也微微皺眉,不過也僅此而已,深吸一口氣,好似肺部無止洞一般,而身上四萬八千毛孔則噴出滾滾白霧。
受霧氣影響,安世神君頭頂的寶鏡本體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白霧,罩不清東西。
「什麼情況?干架?欺負我們副教主!」
伴隨著齊大姑的吼聲,一尊尊肌肉怪物拔地而起,雖然的東華山的弟子繼承百靈子優良傳統,渾身上下全是毛病,但這護短也是『毛病』之一,面對如日中天的大峨派,這幾位弟子半點猶豫都無,二話不說,抄傢伙直接上了。
「道友穩住其它弟子,我去開啟浮屠塔!」
司馬季主一看不妙,連忙吩咐了安世神君一聲,閃到浮屠塔內,準備開啟禁法,準備先穩住局面再說。
而在風暴之中的戚籠卻沒有半點情緒波動,甚至比起對付那東荒老魔,還要更加用心,除了斬仙葫蘆這個大殺器外,基本上手段盡出。
三皇劍意與帝氣每一次碰撞,都幾乎讓在場弟子渾身顫抖,大汗淋漓,元神根本不敢飛出身來。
秦至仙在沒有出劍的情況下,被戚籠打的吐血連連。
「你的三皇劍呢?」
「只斬邪魔,不斬同道。」
「是嗎?」戚籠獰笑一聲,身形節節暴脹,幾乎要籠罩整個浮屠關。
人到霧氣從下往上,破碎虛空從上往下,交合的地點正是下丹田,下丹田內的金木鼎漲至千丈,被戚籠雙手合握,砸向秦至仙。
「師兄!」
「道友住手!」
九層浮屠塔佛光大亮,一尊披髮女尼顯身,手持神劍,目光有神,劍意之強,幾乎超越『劍仙境』的層次。
這正是浮屠關壓箱底的手段,召喚出天外天潘神尼的一道意念分身。
然而『潘神尼』的目光垂下,落在戚籠身上,劍眉微微一眺,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奇異之色,任由司馬季主怎麼操縱法力,劍光卻遲遲不落下。
而金木鼎做為玄天至寶,在滾滾法力注入下,直接化作最爆裂不過的金木二氣,足有萬丈來粗,相互纏繞融合,形成一種玄妙無比的先天變化,落將下來。
秦至仙摸了摸背後劍匣,卻突然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動作,單爪探前,五指皮肉猛然撕裂,露出一道魔氣森森的魔爪,單爪探出,正是魔門至高魔功,尊魔爪!
爪與鼎交,秦至仙再度渾身暴血,同時渾身上下,人皮寸寸崩裂。
然而金木鼎也在這一爪下凹陷,裂紋大作,最終重又化作金木二氣,重又鑽入戚籠下丹田中,寶光微微暗淡,似是傷了靈性。
人皮炸裂后,一個眼吐魔光的黑衣人現出身來,饒有興趣道:「閣下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司馬季主更是脫口道:「天變神君!」
而姚平仲和張進更是頭皮發麻,他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最尊敬的大師兄,居然是魔頭變的。
那真的秦師兄呢?
戚籠嘴角動了動,半點廢話都無,掌心光芒一閃,『斬仙葫蘆』便就顯出。
而天變神君之前就被這葫蘆『斬』了一次,自然知道這玩意的厲害,身影一下子重重疊疊,化作上百個天變神君,而且氣息、身形、意念,幾乎一般無二。
斬仙葫蘆固然威力強大,但是一次只能斬殺一人,在這上百個天變神君之中成功斬殺對方的可能性著實不大。
然而下一刻,一道降魔劍光從天而降,劍光蘊含著無量降魔之力,漫天梵音之中,一舉將十幾位『天變神君』轟碎。
不知是不是戚籠錯覺,他彷彿看到這位『潘神尼』朝自己輕輕一笑,居然還有幾分俏皮。
對於天變神君,正道眾人多少還是有點了解的,知道這一位最擅長的便是變化之術,不過每分出一個分身,自身實力就會下降一半,一時間,東華山、天玄門、崆峒派三派弟子齊齊出動,打的熱鬧非凡。
事實上,哪怕分裂百份的天變神君也有極強的實力,至少一劫巔峰,也不是一般弟子能鎮壓的。
好在司馬季主、安世神君、外加大峨派兩位小輩齊齊出動,倒是能穩住局面。
只不過多少有些心悸。
直到這時,陳安世才反應過來,他們這段時間對付的『天荒老魔』竟是這一位變的。
這一位故意製造出這種局面,製造一種敵在外圍的幻覺,最後再藉助『秦至仙』的面孔混進來。
如果不是戚道友察覺,後果不敢想象!
不,是可以想象的,至少浮屠關是保不住了,至於他和司馬季主的性命,就要看對方先偷襲哪一位了。
想到這裡,陳安世心頭有忿火生出,直接祭出天清寶鏡,鏡光罩見乾坤二相,驅除一切魔邪。
然而戚籠和司馬季主卻是同時色變,司馬季主更是喝道:「道兄快點收了寶鏡!不然就來不及了!」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天上地下,所有的天變神君同時消失,然而在鏡面上,一道黑影深深看了戚籠一眼,消失不見。
「道友糊塗啊,這天變神君早已參破了色空虛實,怎能用鏡類法寶對付他!」司馬季主扼腕嘆息,這一次天變神君被發現身份,又受了不輕傷勢,天時地利人和,說不定真的有機會殺死對方。
陳安世也無言以對,他自然知道這一點,只是沒想到對方連道門至寶都能穿越,簡直匪夷所思。
「不過至少短時間內,浮屠關無憂了,」戚籠淡淡道。
「道友是怎麼發現這一位的?」司馬季主好奇道。
「猜的。」
斬仙葫蘆是戚籠獨有的神通,蘊含天人二道的演化,天變神君固然能模仿一切,但人道變化卻不在範圍內。
饒是如此,這一位的變化之術太強大了,戚籠也不敢肯定。
不過雖然他不敢肯定,但是他敢打!
一試便就試出來了。
「浮屠關既安,我現在便要出關,尋找自己突破的機緣了,現在沒人有意見了吧?」
戚籠平靜的看向姚平仲和張進,直把二人看的低下了頭。